第四十六章 卡利斯和尤格斯（上）
詹姆斯一覺醒來，有些意外地發現賈諾德竟然不在自己身旁的那張床上。他揉了揉睡眼惺忪的雙眼，又用手擋了一下從窗外射進來的陽光，勉強適應了這個亮度，才懶懶散散地穿好衣服，又用打來的水去簡單洗了一下臉，漱了一下口，這才走向帳篷外。
金斯布裏奇方麵調來了一夥收屍隊伍，大多數都是阿爾塔三聖祭壇裏的那些見習修女和見習修士充當運屍人。詹姆斯看見站在一群黑袍修士之中指揮著的阿爾塔，有些尷尬地微笑點了點頭，算是打了聲招呼。
“有看見我師傅嗎？”詹姆斯問了一句。
“賈諾德？”阿爾塔思考了一會兒，然後緩緩開口。“他好像去達馬克先生的帳篷了，應該是商討什麽作戰要聞吧。”
“好……”他又在這夥收拾隊伍的附近轉溜了兩圈，觀察了一會兒他們如何把那些戰死的新兵裝到裹屍袋當中，又添上各種各樣散發著香味的植物，然後運到城內去進行進一步分配工作的。
接著，他覺得自己在這裏轉悠實在無事可做，便試探性地走近達馬克的帳篷，搖搖帳篷裏的鈴鐺，接著一道爽朗的聲音傳來。
“進來吧！”
達馬克精神抖擻地坐在長長的會議桌前，身旁還站著一臉迷之嫌棄的賈諾德。
“小詹，你來得正好。”達馬克哈哈笑了幾聲，然後說“昨天晚上我去內布羅斯那鳥人的府上，有了上一次我的威脅，他果然變得乖多了。嘿嘿，這樣我們也借用了金斯布裏奇市政廳的信鴿，把那份獸人作戰計劃連同一份請願說明書送往新加蘭德，不出意外的話，過幾天就能收到戰士公會那裏的來信。我覺得就算他們再不給我麵子，也要給金斯布裏奇這個大城市多那麽點關懷。”
“恭喜，恭喜！”詹姆斯客套了幾句話，抽了把椅子坐下。
“師傅，爆炸火球術我已經掌握的差不多了，咱們下方麵要學什麽？”
“嗯？”賈諾德用手摸了摸胡子，好像剛剛從思緒中緩過神來，愣了一會兒才說。“這麽快嗎？……哦，哦……對，你是天才……”
達馬克朝著詹姆斯笑了一下。
“咳咳，師傅，我之前聽你說，你是冰係魔法師，為什麽會教我火球術這種典型的火係魔法呢？”
“哦……火球術，冰風暴和雷電術是三種最基礎最基礎的攻擊型法術，是每個法師都必會的，當然，學到後麵就有各種門係的專精了。至於到底學哪一係的進階魔法，這得看魔法師的天賦和興趣。”
賈諾德向達馬克示意一下，接著又朝詹姆斯揮揮手，讓詹姆斯先離開這個帳篷，換個地方說話。詹姆斯朝達馬克到了個別，稀裏糊塗的又跟著賈諾德離開了這裏。
“怎麽了？”詹姆斯皺了皺眉。“我怎麽覺得你跟之前不一樣了，平時你都是一覺睡到中午，怎麽今天起的比我還早？”
“哪裏有，我沒有什麽不一樣。”賈諾德眼神迷離，不知道看向哪裏，這讓詹姆斯的疑心更重。
“不對吧，師傅，你一定有什麽事情瞞著我。”詹姆斯嘿嘿笑了幾聲，然後用左手輕輕的拍了拍賈諾德的背，說。
賈諾德環顧了一下四周，然後迅速把詹姆斯迅速拉到一個大樹底下，見四下無人，才神經兮兮地小聲說道：“詹姆斯，接下來的話你一定不要對別人說……”
“嗯，嗯……”詹姆斯點點頭，把耳朵湊過去。
“我剛剛擅作主張，把自己賣給了達馬克。”
“什麽！？”詹姆斯嚇得差點要叫出來，被賈諾德捂住嘴巴。
“噓……”賈諾德用手拍了拍詹姆斯的腦袋。“不是你想的那樣，臭小子。達馬克之前和我說了，他想讓我加入到他們的獸人討伐隊伍當中，作為一個魔法師在後麵放放火球，丟丟閃電什麽的，接著可以去戰士公會申請支付報酬。明麵上寫著的是貢獻越多報酬越多，其實是實力越強報酬越多。那像我這種實力，嘿嘿，達馬克說了，至少有上千金幣作為補償費……”說著說著，賈諾德都快要流出口水來了。“上千金幣呀……這得買多少多少好東西……”
“啊？”詹姆斯聽得一頭霧水。“你是說你加入了我們的獸人討伐隊伍，成為了一名戰士公會雇傭來的魔法師，接著還能得到上千金幣的報酬？”
“嗯！”賈諾德點點頭。
“不是，師傅，你之前不是說你寧願在家裏麵睡大覺，也不願意去
打獸人嗎？怎麽現在思想轉變的這麽快？”
“嘖，我不是想通了嗎？你看看啊，我一來可以跟在大部隊後麵沒有什麽危險，二來又可以拿到這麽多的錢。有這些錢，我就可以彌補之前被艾達恩那個小騙子偷走的東西，甚至還有盈餘，這比在國王橋那裏騙騙人來錢要快的多。”
詹姆斯想起之前賈諾德醉酒後和自己吐露出的一些騙人招數，不禁滿頭黑線。
賈諾德好像看穿了詹姆斯的思想，笑了幾聲，然後又用法杖戳了一下詹姆斯的屁股。
“哎哎哎，我這不是為了你著想嗎？之前你獨自行動差點命喪於此，我加入這個隊伍，也能保你一命，是不是？”
我信你個鬼……詹姆斯沒把這話說出來。他又聽賈諾德吹了一會兒牛，接著，這不正經的老頭就提議便裝出門，去金斯布裏奇市裏麵再轉一轉。詹姆斯想起自己來到這裏根本連市區都沒有走過幾次，心裏麵也挺惋惜，於是便同意了這事。
有了昨晚冥想的加持，詹姆斯此時此刻走到大街上都感覺頗為不一樣。之前他看金斯布裏奇是一個欣欣向榮的城市，裏麵的每一個居民都很有活力，很有朝氣，但此時他看金斯布裏奇，就發現這裏發展的確是很快，好像每一天都有新的事物出現，但是同樣也肮髒吵鬧不堪。
國王橋上此時已經擠滿了人，有賣東西的小販，也有雜耍的演員。艾達恩曾經說自己是金斯布裏奇的雜技演員，現在詹姆斯也算是見識到了真正的金斯布裏奇雜技。在眾人圍成的小圈的中央，有幾個穿著花衣服，畫著很濃很濃的妝的小醜，正不斷地用頭頂著一個五顏六色的皮球。他們一邊搶著這個球，一邊做出各種滑稽的姿勢，引來眾人的哄堂大笑。
哄笑過後，那幾個掏錢的雜技演員的口袋裏卻隻裝了幾個薄薄的銅板，詹姆斯一眼望過去，連一抹金色都沒有。他摸了摸自己也同樣羞澀的包裹，撿了一枚很小很薄的金幣，塞在了他們的手上。那幾個雜技演員一邊感謝一邊吹著口哨，歡天喜地地走了。
賈諾德告訴詹姆斯，自己要去附近的一個古玩市場轉轉，看看有沒有什麽新奇的魔法物件，讓詹姆斯自己出去溜達。詹姆斯沒辦法在一堆贗品當中找到一個真正的魔法物件，雖然對此很感興趣，但他還是有些遺憾的和賈諾德分了手。
國王橋下則聚集著一堆剛剛打漁歸來的漁民，還有人在船上麵叫賣蔬菜。一車一車的西葫蘆和甜菜被運往城鎮的各個角落。在金斯布裏奇的城外還坐落著一座一座的農莊，那些蔬菜和糧食便是從這些地方供應過來的。
詹姆斯身著一身便裝，沒有露出太多的麵孔，也沒有展示出自己冒險者的身份，便並未引人注目。他遠遠地看見瑪格麗特的煉金商鋪，便站在一個隱蔽的拐角處觀察了一會兒。鋪子上擺放著幾瓶五顏六色的藥劑，還有各種各樣的花花草草以及好看的小物品。康絲坦斯正坐在自己母親的旁邊，細心而靈巧地用一簇藍色的花朵編織花環。
瑪格麗特有時候會轉過頭，溫柔地看向自己的女兒，康絲坦斯則絲毫沒有在意四周的人來人往。有一次，剛剛編製完一串花環的康絲坦斯抬起頭，差一點就望見隱藏在對麵的詹姆斯，但還是被詹姆斯躲開了。他歎口氣，準備繼續向前走。
就在他準備轉身的時候，一個看起來古靈精怪的棕發少女蹦到了他的麵前，神秘兮兮地開口。
“這位哥哥，我這裏有一副非常靈驗的護身符，它能夠在它的主人處於危難之時救人一命，怎麽樣？感不感興趣？”
“不感興趣。”賈諾德告訴詹姆斯，通常來說，這些小市場裏麵賣著的神奇道具都不可信，更別說捧著臉推銷的東西了。所以他很幹脆地拒絕了這個女孩。
“不看看嘛……真的很有效果的。”那個女孩從自己的懷中取出一個藍白相間的吊墜，放到詹姆斯的眼前晃了晃。
“真的不需要……”詹姆斯看到少女的臉湊的那麽近，又望見她水靈靈的大眼，十分尷尬地扭過了頭。
“哦……”這個時候，少女又從自己的右手口袋裏拿出了一個裝著綠色液體的玻璃瓶，再一次放到詹姆斯的眼前晃了晃。“這樣呢？這可是正宗的蠍子毒液，原產地在弗裏格爾德，殺人越貨良佳之選……”
“不是……我也不需要殺人，買毒液幹什麽？”
“哎哎哎，這一瓶毒液在新加蘭德那裏買至少要花個20塊金幣，在我這裏，你隻需要花一個金幣就
可以得到。怎麽樣？動不動心？”少女眨了眨眼，笑著說。
“不要……”她的身體差不多已經貼在詹姆斯的身上，這讓詹姆斯幾乎喘不過氣來。
“切……不識貨……”那個少女哼了一聲，向後退了一步，又拎起自己的挎包，翻了一下“我這裏還有好多好多好東西呢，比如說這個，蘭內加最強煉金術士的極品寶藥，現在隻賣五個金幣，什麽病都治……”
“蘭內加？煉金術士？”他腦海中立刻閃過那位胖胖的煉金術士馬庫斯的身影，接著眼看著少女從自己的挎包當中拿出了一瓶裝的淡綠色液體的藥劑瓶。
“沒見過吧，這可是包治百病的神藥，就是死人也給你治活哩……”
“這……”詹姆斯用手指著這個藥劑瓶。他一眼就知道這瓶子裏麵裝的是什麽藥了，若不是馬庫斯給他介紹過這瓶“食人魔藥劑”，說不定他還會真被眼前的這個少女給騙了。
“五個金幣，買不買？”
詹姆斯突然想起自己說過的話。他曾經承諾會給馬庫斯帶來一套全新的煉金裝備，和最昂貴最精華的煉藥材料，來幫助馬庫斯恢複早日的輝煌。現在他看見了眼前的這瓶食人魔藥劑，又看了看朝他眨著眼的少女，接著望見了不遠處的瑪格麗特煉金商鋪，突然想出了一個好點子。於是他便擺出一臉壞笑，說道：
“我知道你是騙子，你這瓶藥劑我見過，明明是用來增加力量的。若是把這瓶藥給病人服下，恐怕什麽效果都沒有。哦，不對，也許會讓那病人把床錘爛……”
少女的臉立刻聳拉了下來。她後退了一步，把貼在一起的身體分開，然後眼神向四周望了望。
若詹姆斯昨日沒有經過冥想的訓練，恐怕他還注意不到這個少女的小動作。但此時他已經發現了她有逃跑的意向，便一手握住了那個女孩的手腕，把她拉了過來。
“你別跑……放心，我不會舉報你的，甚至還會買你的東西，你隻要答應我一件事……”
“我……”她低頭看了看自己被握住的手腕，抬起頭，臉已經完全紅了。“你想幹什麽……”
詹姆斯覺得兩人的姿勢有些不妥，隻好輕輕鬆開了手。
“沒……沒什麽，我就是想請你幫我個忙，事成之後，也許我會買你的東西。”他為了緩解尷尬咳嗽了幾聲。少女則扭過頭，嘀嘀咕咕說了幾句聽不清楚的話，也沒了其他的動作。
詹姆斯瞄了她一眼，開口道：“你的身後，那裏有一家煉金店鋪，我想請你幫我去問一問那家店的老板娘：煉金術士專用的裝備可以在哪裏買，順便再問一下製造高級藥劑的材料都有哪些……”
“啊？”少女愣了一下，然後回過頭望了一眼不遠處的店鋪，接著一臉幽怨，說“哦……就這事，為啥你不能自己去？”
“哎？我要是能夠自己去為什麽還要請你幫忙？我和那家店的老板娘有些過節，不方便露麵，你就幫我這個忙嘛。等你問好了東西，我興許會買你的那些亂七八糟的小玩意兒。”
“什麽叫亂七八糟的小玩意，那些可都是我活命用的。”少女搖搖頭。“如果你真的有錢買我的東西的話，我可以直接把我所知道的有關於煉金術的一些東西教給你。”
“啊哈？”詹姆斯一臉懷疑。“就你？你能知道什麽有關於煉金術的東西？別就跟這瓶藥一樣騙人吧。我跟你講，做這瓶藥的煉金術士我認識，如果不是他介紹過這瓶食人魔藥劑，否則我還真就信了你的邪，著了你的道。”
“嗚……有些人還真就傻到買這些……”那個女孩有些別扭地晃了晃身子，好像站在這裏渾身不自在一樣。
詹姆斯很奇怪為什麽少女臉上的紅暈依然存在，明明他都已經放手了。
“行吧，姑且信你一次，但是你還是要幫我去問一問高端煉金設備在哪裏可以購買。”詹姆斯學著達馬克的姿勢，故作豪爽地拍了拍少女的背。可是一想到自己的力度可能會控製不了，他又慌慌張張地把右手放緩，最後，本來很正常的激勵動作變成了怪異又曖昧的撫摸。
那個女孩跺了跺腳，竟然也沒有反抗，而是紅著臉哼了一聲，說：“等著吧你……”
她搖搖晃晃把挎包背好，然後邁著小碎步跑到了對麵的商鋪那裏。
“我會盯著你的！”詹姆斯小聲喊了一句。
少女回過頭，白了他一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