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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相逢(上)

  昏厥中的楊延昭感到身邊有人輕輕地喚著自己:“六郎,六郎。”


  延昭緩緩睜開眼睛,看見妻子柴郡主正站在自己麵前。他猛地拉住妻子的手說:“清慧,我剛才做了一個很美很甜的夢。我夢見了爹,夢見了幾位兄長,還有……”延昭哽咽地說:“還有小七。我們一起玩鬧,一起練功,一起受爹娘責罰…清慧,我真的很想他們。”延昭泣不成聲。


  “六郎!”柴郡主溫柔的看著丈夫,哽咽地說:“六郎,別這樣!雖然爹與各位兄弟…我們還有娘,還有各位嫂嫂!六郎,他們雖然不能與我們在一起,但是他們的英魂永遠會凝聚在天波府周圍護佑著我們全家!對嗎?”


  “是!”延昭抬起頭看著桌上搖曳綻放的點點燭花堅定地說:“英靈不散,英魂凝聚!爹爹與各位兄弟早已與天波府融為一體,永遠也不會離開!”


  “清慧,你說,小瓊如今會在哪裏?小七已經……她不能再離開娘!這裏是她的家啊!”


  “延昭,”鬢插白花,身著縞素的佘太君緩步走了進來。她目光淒然卻堅毅的望著這英靈不散的奠堂說:“雖然不見了瓊兒蹤影,但娘知道她同樣不會離開天波府,離開這個家,離開我們。延昭,給瓊兒一些時間吧,娘相信總有一天她會回來。”佘太君拍拍兒子肩頭,平靜的拿起那篇令浸滿了血恨的祭文道:“人世間最大的痛苦莫過於生離死別,天人永隔。既然上蒼要我楊家承受這最痛苦的折磨,我們除了接受與堅持,別無他法。時間是最有效的療傷靈藥。小瓊是我們楊家的好兒媳婦,她絕不會輕易舍棄這裏的一切。”


  沉沉寂夜,了無睡意的延昭望著那微弱的燭光輕擁了輾轉床榻的妻子道:“在想什麽?”


  “我在想,倘若當初令小瓊傾心相許的隻是一個最平凡最普通的人,也許她現在會開心快樂的多吧。”


  “不錯,男耕女織,相夫教子一定會令她開心幸福。然而令她傾心相許,永不後悔的隻是小七。也隻有小七。”


  “上天注定的緣分,誰也逃不開躲不掉!”柴郡主喃喃自語。


  “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時初照人?”


  又臨中秋,汴京城內人頭攢動,喧囂熱鬧。人人盼望中秋,盼望遠方的親人早日歸家。


  兩匹高頭健馬從遠處飛馳而來,轉眼便到來了汴京城門前。一位書童打扮的少年勒住馬,笑問身旁一位十三、四歲的青衣少年:“小……少爺,咱們又來到了這裏,少爺一定欣喜萬分吧。”


  “當然!”青衣少年脫口而出,卻馬上又改口說:“沒有啊!若不是爹爹讓我替他辦事,我才不來呢!”


  “真的?少爺?那咱們辦完事就走好了。”書童掩口笑道。


  青衣少年橫了書童一眼,鬆開韁繩自行進了城門。他四處眺望,似乎在想著什麽。


  “少爺,咱們這次要到哪裏投棧啊?”書童問。


  “爹爹這幺放心你,自然你做決定啊。”


  “嗯……”書童做思考狀說:“少爺,那咱們仍去廣寧大街吧?”


  “去那裏幹嗎?”


  “呀,少爺不喜歡啊?”書童看看青衣少年說:“那算了,咱們還是去別的地方看看吧!”


  “我說不喜歡了嗎?”青衣少年著急地說,接著便看見書童不懷好意的笑容,氣得臉通紅通紅的:“好啊,你敢耍我?看我怎麽收拾你!”兩匹馬追逐著往廣寧大街行去。


  廣寧大街此時已張燈結彩,熱鬧一片。


  遠遠的,自莊嚴肅穆的無佞天波府內走出兩位錦衣少年。其中一位年屆十七、八歲的少年,頭戴素發銀月冠,手執一柄蘆葉彎鉤槍,另一位與他裝扮相若的少年似乎十四、五歲,一雙濃眉朗目,笑看來便猶若初升之朝陽。


  二少年自家丁手中牽過兩騎高頭大馬待要飛身而上,那十四、五的少年忽然甩了韁繩看了十七、八歲那少年道:“不練了,不練了。日日騎馬操練,真沒意思。六哥,咱們今日便歇一天可好?”


  “你說的倒是輕鬆,到時爹查問起來還不是我們替你背黑鍋?這次我可再不聽你的了。”被喚作“六哥”的少年搖搖頭,一躍身便縱上了馬背。


  “六哥,就這一次好不好?求你了,六哥。”十四、五歲那少年拽著馬韁眨著明亮的眼睛懇求道。


  “小七,你……唉,我是怕了你了。好了,便依你。不過,隻此一次。”


  少年拍拍哥哥的肩膀笑著說:“六哥,你真好。對了,六哥,慧遠大師怎地又不允五哥隨他回來?已經有好幾年沒見五哥了,想死他了。”


  “慧遠大師此次不過順路探望爹娘,五哥卻要在五台山清修,自然無法隨慧遠大師一同回來。不過就快中秋了,我想五哥也該回來了。”


  “說的就是啊,再過二十天便是娘的壽辰。若娘見不到五哥又要背著人偷偷抹淚,我見了好幾次呢。”


  “慧遠大師也是為了五哥好,他不是說五哥與佛有緣幺?”


  “那也不能讓五哥與他一樣‘青燈古佛來此殘生’啊。”少年搖搖頭:“六哥,說起來真是沒有想到,那年竟是慧遠大師暗中替咱們解了圍。”


  “是啊,更想不到慧遠大師便是當年北漢四大將軍之首的韓楓韓將軍,而且又是爹的結拜兄長。”


  “得、得”的馬蹄聲從他們身邊經過,二人卻是誰也沒有注意,隻顧繼續聊著天。


  “六哥,咱們去軍營找三哥四哥吧。娘的禮物還沒想到呢。”


  “你還敢私自去找三哥四哥?”


  “我現在很少再闖禍了嘛。”


  “哈,能讓我們楊家七少爺再不闖禍,當真還是爹的板子效用大。”


  “六哥,你還說!”少年不好意思地撞了撞哥哥。


  “好,好,好。我不說便是。若等了你去娘身邊一蹭,我又要背上三日的家規了。”


  “六哥渾說,我何時在娘麵前告過你的狀?”


  “你啊,是沒少告狀。”


  “六哥,你冤枉人。”少年說著竟忽然借了腳下之力縱躍而起,在空中旋了一個身徑自落在馬背上,嗬了口氣,悄悄地向哥哥腋窩下方靠近。


  二少年笑鬧著策馬飛奔,卻不想身後亦有一雙驚喜的眸子追隨了他們而去。


  那雙似乎汪了水的眸子呆呆地注視著濃眉少年遠去的背影,情急之下竟失聲叫著身邊書童:“楊延嗣!珊兒,那是楊延嗣!”


  “楊延嗣?小姐,你莫不是花了眼?珊兒怎地沒看見?”


  “一定是他。我絕不會看錯。”青衣少年指著那個自己曾不止一次夢見過的背影著急地說:“珊兒,別看了。咱們快點去追他。”


  “哎呀,我的瓊小姐,你瘋了?你我這般冒失的追上去,人家還不拿咱們當盜匪送官?


  珊兒安撫的看了瓊兒道:“小姐,你便是要見他,也該找處客棧安頓下來從長計議才是。”


  瓊兒低垂了頭漸漸平靜下來。她不舍的看看長長的街巷,隨了珊兒來到離天波府最近的一家悅來客棧住宿了下來。


  換回女兒裝的瓊兒推開窗眺看了近在眼前的天波府,心中不覺泛起陣陣漣漪。


  眼見瓊兒癡癡的想著心思,珊兒似乎於心不忍,她拉著瓊兒試探道:“小姐,你可知島主為何令你前來中原?十六洞主哪一個不是島主得力的幹將?為何島主特別吩咐讓你來?”


  “此話怎講?”瓊兒不解地看看麵前這個慧敏的丫鬟道:“爹爹讓我親來中原,為的是讓我替他送一封書函給潘家世伯啊。”


  “小姐,”珊兒頓了頓接著說:“珊兒有次經過島主書房,曾聽島主與十六洞主商議……”


  “商議什麽?”


  “小姐,島主他們曾商議過潘、杜兩家聯姻的事情!”。


  “什麽‘潘杜聯姻’!?”瓊兒一驚,轉頭緊張的看看珊兒道:“你是說爹爹想要我嫁入潘家?”


  “正是。島主說,潘仁美權傾朝野,我月霞島與之聯姻,隻有萬利而無一弊。”


  “不可能,”瓊兒大驚失色,她慌亂的搖著我:“我不相信,爹爹不會這樣做的。”


  “小姐,是珊兒親耳聽見的。若非如此島主何必讓你這千金之體獨自前來中原?”


  “我不要。”緊握著珊兒的手,一臉驚惶的瓊兒道:“珊兒,你快去打探一下潘家的底細,我一定要在中秋那日見到楊延嗣。”


  “小姐,你當真這般想見他?”看著瓊兒焦急的模樣,珊兒不禁心頭一震。


  “是,我想見他。”瓊兒堅定一笑:“我真的不想再與他失之交臂。”


  中秋佳節轉眼及至。宋太宗為向天下臣民顯示他愛民如子,與民同樂的賢德之心,竟破天荒的詔令舉辦中秋遊園慶典。


  這日清晨,天波府上下燈火通明。正廳內,負手而立的楊業嚴肅的看著一字排開的七個兒郎道:“今日聖上將親臨遊園慶典。延平延廣,你二人務必寸步不離護衛聖上安全,不得私自離開半步。否則一律軍法處置!”


  “孩兒謹遵父命!”延平延廣沉穩地互相對望、告別父母前往皇宮。


  “你們幾個,”楊業又看看其他幾個兒子道:“不得在遊園會上多生事端,聚眾鬧事!倘若被我察覺有誰膽敢違抗父命,楊家家法決不輕饒。”他說著,淩厲的目光一掃延嗣加重語氣又道:“你們可都聽清楚了?”


  “孩兒等明白。”


  楊業見兒子們肅容斂氣,滿意的點了點頭,轉身離開了正廳。待得楊業走後,早已低垂了頭的延嗣重重吐出一口氣,他走到賽花身邊笑道:“娘,你也跟我們一起去吧。”


  “你有這幺乖?”佘賽花心知兒子不過欲拉了自己做擋箭牌,她含笑的看看延嗣道:“你不怕娘擾了你的興致?”


  “不會不會。”延嗣狀似鄭重的擺擺手道:“娘如此年輕漂亮,百姓們一定希望一睹娘的絕世芳容,孩兒開心還來不及,又怎會覺得娘擾了我的興致?”


  賽花撲哧一笑,她點著延嗣的額頭笑罵道:“你說,你除了會給娘灌迷湯,你還會什麽?”


  “哎呀,娘,”延嗣搖著她的手道:“我說得都是真的嘛!百姓們誰不稱頌娘英姿颯爽,乃女中豪傑是也?有娘與我們同行,孩兒也可一睹娘的綽約風華啊。”


  “行了,你的迷湯娘可不敢喝。”賽花輕甩開兒子的手道:“你要去就去,不去就在家給我老老實實練功!”


  “啊?”延嗣見母親神色不似玩笑,慌忙搖搖頭:“我還是去遊園會好了。”


  “等等,”賽花見幾個兒子轉身要走,急忙叫住他們說:“讓清兒與你們一起去玩玩。此次慧遠大師好不容易應允了她隨延德來府中走動走動,你們總該顧著人家姑娘一些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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