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闖府（上）

  軟帳香檀，昏昏蒙蒙。


  潘豹左手擁著梨花苑新晉花魁飄絮，右手握著漢白玉酒盅，懶洋洋的靠在桌邊。身旁站著的宋混討好獻媚的一杯接一杯的替他斟著酒。


  潘豹斜睨醉眼看看宋混道：“你沒看錯？的確是杜飛瓊那臭丫頭？”


  “少爺，”宋混想到飛瓊裊娜的身段，不由瞇縫起雙眼道：“嘿嘿，小的追隨少爺這幺久，還從未見過有哪個女子的容貌能比得上那丫頭千分之一。小的一定不會看錯。而且小的還打聽到她身邊就隻有一個丫環、一個跟隨。這對少爺可是大大有利。”


  “蠢貨！”宋混話剛說完，就被潘豹猛地摑了一巴掌：“你既然肯定是那臭丫頭，為什麽不繼續盯著她？她在悅來客棧住下，明擺著就是要見楊家老七！隻要她一腳踏進天波府的大門，楊家上下就必死無疑！如此絕妙機會竟被你這個蠢貨錯過，留著你還有何用！”


  宋混嚇得麵如死灰，雙腿一軟，咕咚跪下，不住地磕頭：“小的知罪！少爺饒命啊！”


  “哼！”潘豹陰著臉，狠狠踢了宋混幾腳：“若不是看你平日對我忠心耿耿，一定讓你腦袋開花！還不給我滾去監視天波府的動向？滾！”


  “是…是…！”宋混哆哆嗦嗦，連滾帶爬的離開了梨花苑。


  潘豹望著宋混的背影，忽然陰沉一笑：“楊延嗣，杜飛瓊，小爺倒要看看你們如何情比金堅！”


  飛瓊失魂落魄的走在街上，接連不斷的撞上過路行人。然而她卻絲毫感覺不到疼痛，隻一心的奔向天波府。


  忽然耳畔傳來一陣叫賣吆喝聲，飛瓊下意識的停下腳步。此時從不遠處投來幾道犀利的目光，齊齊的射向飛瓊。飛瓊心一驚，連連後退。望著前方巍峨聳立的天波府，想到重傷在身又發著高燒的延嗣，飛瓊深吸口氣，扣緊護腕銀圈，直朝天波府府門走去。


  “姑娘請留步！”隨著一聲輕喝，圍在天波府周圍的四名化裝成販夫的守衛紛紛停下手中活計，縱身上前攔住了飛瓊的去路。飛瓊看看攔阻麵前的四人，牙齦一咬，飛身側躍閃避開來，又繼續前行。


  四人眼見飛瓊離天波府越來越近，不由凝神戒備，相互一望，暗暗點頭。眨眼間四人已成‘品’字形狀，從東西南北四個方向將飛瓊團團圍堵在中央。


  其中一個看似領頭的虯髯大漢看看飛瓊，冷然道：“姑娘再不離開，莫怪我林成對姑娘無禮！”


  飛瓊身形一顫，黯然搖了搖頭：“各位大人，對不起，我真的不想這樣。但是我今天一定要見到楊延嗣！”


  林成雖得楊業吩咐與另三名守衛暗中守衛天波府，卻也沒有料到眼前這位好似月裏嫦娥的姑娘如此大膽直接，看來此次她是不達目的不罷休的。不過就算她有千萬個理由求肯進入天波府，自己職責在身也斷然不能應允。


  林成想到這，便看了看飛瓊點點頭道：“姑娘既是如此說，一定也知道天波府乃皇上禦賜之府邸，非一般人不得擅入的規矩。姑娘若是執意想見七公子倒也不難，隻需製住在下四人即可！”


  “你們真的不肯讓我進去？”飛瓊一見林成幾人的架勢，心知隻有冒險硬闖，才可能有機會與延嗣相見，她一邊說著話，一邊悄悄按下了護腕銀圈的機關。


  林成上下打量飛瓊，心中也自暗暗佩服此女的膽量，但守衛天波府是他首任職責，他無奈的搖搖頭：“姑娘的膽量在下著實佩服。不過在下職責所在，還望姑娘自重！”


  “既是如此，請恕飛瓊冒犯了！”飛瓊說話間，已揚起了手腕。


  一蓬細針電光石火間竟變幻無數，仿若道道劍光直射林成四人麵門。


  林成快如閃電地抽出隨身腰刀，一陣疾風旋起。隻聽“叮盯叮！”數聲響過，緊握在林成手上的佩刀已將飛瓊射來的細針悉數擋落在地。


  “好歹毒的女子！”守在南側的左良大喝一聲，出掌如削，招招掃向飛瓊。緊接著，分守在東、西兩側的徐信與李臣也紛紛拔出身邊佩劍直撲飛瓊。


  飛瓊咬緊牙關，飄縱閃躲，卻始終無法躲過四人圍攻。刀光劍影相互交錯，密不透風。飛瓊漸感雙臂發麻，體力不支，滴滴香汗順著她的額頭、雙頰緩緩流下。她望著不遠處的天波府，不知為何腦中竟全是延嗣或開心或氣怒的麵容。她咬緊雙唇，想要再度出手，無奈一陣天旋地轉襲來，飛瓊隻覺眼前一片漆黑，雙腿一軟，身子下墜，恍恍惚惚已踉蹌倒地。


  見飛瓊頹然栽倒，林成暗中向左良三人一使眼色，霎時，四五柄刀劍陡然齊合，夾著勁風當空而落。仿佛一張鐵網緊緊困住了飛瓊。


  “姑娘，對不住了！”林成取出一捆粗繩，牢牢的將飛瓊綁起，吩咐兄弟們好生看守，自己則回轉身向天波府府內走去。


  不大一會的工夫，隻見延德延昭兩兄弟隨著林成，沉肅地走了出來。林成看看被看守在車邊的飛瓊，對延德延昭說道：“五公子六公子，就是那個女子。”


  飛瓊狼狽、悲戚的形狀落入延德延昭眼中，兄弟二人臉色瞬間煞白。他們走到飛瓊身邊，顫聲道：“杜姑娘，你…你…？”


  飛瓊再也控製不住，猛地跪倒延德延昭麵前，泣淚如雨：“五公子六公子！讓小瓊再見見他好不好？隻要再見他一麵，小瓊便死而無憾！五公子六公子，小瓊求求你們！求求你們啊！”


  “杜姑娘快快請起…”兄弟二人慌亂地扶起飛瓊，難過地說道：“杜姑娘，這又何苦？小七…小七他現在真的不能見你！”


  “都是我的錯！是我害了他！五公子六公子，我…我隻想再看看他！哪怕一分一秒也好，我隻想再看看他！隻想…”飛瓊悲淒望著延德延昭。


  林成麵對著飛瓊的悲淚，情不自禁動容。無奈身負重任，不得不硬起心腸。他看了看垂手無語的延德延昭，一抱拳道：“五公子六公子，此女子膽大包天，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擅闖天波府！茲事體大，依屬下看，還需速速稟明將軍，由將軍裁斷才好！屬下職責所在，還望五公子六公子擔待體察…”


  林成的話象是一顆轟雷，震得延德延昭心神不寧，手足無措。他們熟知爹爹脾氣，深深明白在公在私，爹爹都是令出如山之人。倘若隻將飛瓊困在府中倒還罷了，怕就怕爹爹秉公處理，將飛瓊送至大理寺或移交刑部…這對弟弟來說無疑便會是最致命的打擊。別說是弟弟，就算自己兄弟也不忍心看著這幺好的一位姑娘白白枉送了性命；但，若就此放過飛瓊，爹爹那裏又沒法交待…唉，這該如何是好？


  想到昏迷中的弟弟，又看看淚湧如泉、淒婉哀傷的飛瓊，一陣陣疼痛不斷湧上心頭。兄弟倆眼神交錯而過，再看了一眼飛瓊，別過頭輕聲道：“先將此女子囚禁倉房，待將軍回府再行論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