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故事
我的夢，我的未來，就這樣輕而易舉的被寫好了章程，連反駁的機會都剝奪幹淨。這究竟是是一個怎樣的世界？可惜，沒有答案，所有的所有都浸沒在老樹繁密的年輪裏，無聲無息。
我在日錄中這樣的寫道：最終，我認輸了，甚至沒有做太多的反抗。如果說理智是個好東西的話，那麽前一刻我寧可喜歡上衝動。昨天的信誓旦旦散落不見，我終究是個懦夫了，在活著和死亡麵前，我毫不猶豫的選擇了活著。也許像我這樣可憐的人，永遠也不會遇到那抹純粹的黑色了吧。寫完我畫了一個極大的醜麵，對自己給了個大大的鄙視。
收起本子，伸了個懶腰，準備出去逛逛。船到橋頭自然直，我可不是那些多愁善感的姑娘，既然拗不過，就不要認死理，讓自己不好過。
秋季裏的黃昏，很明澈。晚霞殘照裏，可能有些蕭索也有些清淡。可惜了屋舍茂密，可憐的太陽被硬生生的別在了縫隙之間，難以舒展，自然少了幾分凜冽的氣勢，像是憋紅了的孩童的臉蛋，甚是可愛。
我迎風而立，吟的是那首詩，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不是很應景，卻有幾處相似的情。裏麵的悲意與豪邁，還有幾絲絲若隱若現的不甘在裏麵。
“難道我北國真的就那麽可怕，好像是死亡地帶？”戎邏不知什麽時候出現，反問道。
“古來征戰幾人回。”我又吟了一遍，“難道真的沒有回來過嗎？如果沒有生還的人，那為什麽還有人沙場馳騁，奪取軍功呢？從死人堆裏站起來的將軍們如何彪炳千秋呢？雖然貼近死亡，還是相信自己可以凱旋而歸，雖然活著的機會渺茫，但是活著的那幾個人怎麽會沒有我呢？這不是懼怕，而是真正的自信！”
我沒有去看他的表情，但是也能知道，這樣曲解詩意的人為數不多吧。
“看來你已經做好了準備了！”他說。
“人們說這條路的盡頭就是荒涼與野蠻，死亡的邊緣。”我指著北方，似乎真的很遠很遠，遠到太多的人不會去光顧遊覽。
“你信嗎？”他問。
“那裏的生活應該是另外一幅美好的場景吧。就算真的有很多的人命喪於此，那個人也不會是我！”我說的語調很平緩，可我不知道秋風與夕陽，為我的話添了太多的張狂和氣勢，讓那個平凡的我染上了一層光芒。不知不覺和眼前的這個男人有了太多的糾纏，讓我今後的人生百般磨難。
“但願你有真正囂張的資本！”他的聲音處理的很有味道，像是一種評價，又像是一種預言。
“希望如此！”我沒有細想的回答，卻是這個問題的最終答案。堅信帶著不安，一直與命運抗爭，又一直不斷妥協，這成為我人生最經典的總結。
翌日，我依舊厭倦的不願起床。卻聽到了戎邏王子打道回府的消息，看來他的日子也不好過，那個摩戈也不是泛泛之輩。戎邏一心想與蘭國結盟，摩戈自然會處處阻撓。兩虎相爭，我可能是最大的贏家。而日後所發生的很多事情，也正好證明了這一點。我繼續過著我與世無爭的閑散日子，於一個月後，以蘭玉的身份出嫁。
晚秋的風凜意初顯，我卻喜歡。溫柔和煦隻能讓人貪戀迷惑過早夭折，隻有時時刻刻的疼痛才是最好的提醒，才能時時保持冷靜。
我踏上了一條屬於我的征途，那綿綿長長通向北方的路。送嫁的隊伍不算龐大，也不算可憐，正正好好是個無關緊要的公主所用。我挑了幾本有趣的書帶上了，還有我的日錄本，和我的小盆栽。其他的一概不拿，雖然對這個從小長大的地方有些不舍，可畢竟隻是稍微的不舍，竟然有些期待北國的生活。是的，因為在那遙遠的盡頭，我看到了傳說中的自由不羈，我想那裏成片成片的荒蕪更加的適合我。
行走的日子漫長而無聊，我有一下沒一下的翻著書籍。困了睡，餓了吃，簡單的日子，亦如往常的逍遙。
過了大概一個月，終於到了蘭國與北國的邊界。屬於蘭國的小城叫做上水。戎邏指派來伺候我的小姑娘叫做棲陌，她說，在這裏比金子還貴的就是水了，所以人們就以它來作為城池的名字。記得似乎有人說過上善若水這樣的話，雖然猜不透具體的意思，不過就憑借一個名字就喜歡上了這個小城，很有味道呢。
忽然想到，這裏雖然荒蕪，可是這裏是幾方文化交匯之地，除了受蘭國、北國的影響，還接受著西邊延風國，東方臨海國，南方玉碎島國的影響。總有好奇勇敢的人們不遠萬裏帶來奇特的物品、技術、觀念，交融雜合，別有一番風情。
這裏，真的荒蕪嗎？
“過了這個海子，就進入北國境內了！”棲陌簡單的介紹著。我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了過去。太美了，這個湖太美了。景致幹淨不添累贅，色彩豔麗但不浮誇，不似蘭國煙雨裏泛著愁的江湖。漫漫黃色之間，它倒映著碧澄澄的天。湖畔蕩漾紛飛著蘆草，幾棵柳樹、沙棗樹靜靜的立在湖岸，有些突兀，有些孤獨，還有些霸道與倔強，我笑，它們都是深深的愛上了這片土地，所以不舍得離去吧。
“棲陌，這海子應該有個很美的名字吧！”這樣漂亮的地方，在兩國人民的心中都應該是神聖的。
“是啊，它叫做天蓮，天上的蓮花。還有個美麗的傳說呢！”
“哦？可以告訴我嗎？”我好奇心大作。
“當然可以啊。老人們說，很久很久以前這裏有狼經常出沒，狼王之王叫做桀月，有著漂亮的白色皮毛，在它的帶領下，狼群可謂是這裏最強大的主宰。可是，再強大的狼仍舊是鬥不過人的，聰明的人們一來到這裏就大肆的捕殺，從狼口奪食。甚至有人出高價想要殺死最高貴的桀月狼王。人們設了重重的陷阱，想了無數狠戾的法子，就想得到那完美的白狼皮！”這個小丫頭到會講故事，我正聽得起勁兒，她竟然故意的停頓了。
我急切的問道：“後來呢？”
這是車子顛了一下，她神秘一笑：“王妃，現在進了北國的地界了，這個小城叫做墨朵！”
“墨朵！這倒是和好名字，可是後來怎麽樣了啊，你快說啊！”雖然有些對這小城的名字也有些好奇，可相比之下我更為感興趣的則是這個叫做桀月的狼王，有關他的故事。
嗬嗬，她銀鈴般的笑聲響起，緩緩的切入了正題：“狼王很聰明，很多人抓它不著反倒送了性命。可是有一天一個叫做西格的男子造了一種很厲害的武器，還抓了很多的小狼崽。白狼王為了救一隻小狼崽不幸受了傷，原來啊，那個西格就是利用小狼崽來引誘狼王進入陷阱的。鮮紅的血液從桀月皎月般的毛發間流淌，幽綠色的眼睛裏散發出滲人的光芒，它雖然受傷了，可王者的氣度沒有減少一分，反倒是讓人更加的懼怕了。憤怒的它和貪婪的人們戰鬥了起來，嗅得到的血腥，死亡的氣息彌漫，那是一場殘酷的殺戮，又死了很多很多的人。可就在桀月準備殊死一搏的時候，有個美麗的女子出現了！”
“她救了桀月！”我插了話。說到這裏，誰都該明白故事的走向了。
“是的，她救了桀月，可你不知道她本是西格的妻子，可她卻愛上了狼王桀月！”
我差一點把眼睛瞪了出來，這個故事太大膽了，完全顛覆了蘭國傳統的英雄美女，才子佳人的段子。其中雖然波折不斷，讓人心生憐憫，可卻沒有這個故事來的驚動人心。人狼戀嗎？還真是拋卻了世間的世俗地位權勢的牽絆。
“那狼王桀月也愛上了她嗎？”我問道。
“是啊，她從西格的刀下救了奄奄一息的桀月，西格氣急了，差一點就要了她的命。誰知道狼王有上天庇佑，就在鋒利的劍劈下來的時候，驀地，月光射在西格的身上，竟然射傷了西格。老人們說那就是月刀，上天賜給狼王的武器。後來，她細心的照料受傷的桀月，直到有一天恢複了健康的桀月帶她來到了天蓮湖邊，月光直直落下，桀月竟然變成了俊美的少年！幽綠色的眸子晶瑩透亮，潔白的頭發飄然若仙，噙著一抹淡笑，少了淩冽的寒意！”
我撇撇嘴，看來這個丫頭的嘴皮上的功夫還真是厲害，笑著說道：“瞧你，說的就像是你親眼見過似的，難道你就是墨朵？”
“你還別不信，在北國所有的姑娘都被叫做墨朵！”
真是越來越喜歡這個地方了，這裏的姑娘都是勇敢的墨朵，這裏的姑娘都是懂愛的墨朵。
“好了，美麗的墨朵，你繼續講下去吧！”我再次出聲催促。
“他們相愛了並且生活在了一起，隻是在每月月圓之夜，桀月才能夠在天蓮湖邊變成人形。可這又有什麽關係呢，他們依舊相濡以沫，不離不棄。可惜好景不長，西格嫉妒他們幸福的日子，邪惡的他騙了墨朵，把她抓了起來，以此來逼迫桀月。墨朵為了桀月，縱身跳入了天蓮湖裏。桀月知道後傷心欲絕，它帶領著狼群殺死了西格之後，自己也沉沒在了天蓮湖中。後來，天蓮湖上就會有白墨相見的蓮花盛開在上麵，美麗異常。從此，天蓮湖也就成了象征真愛的地方，有情的男女都會來這裏定情，許下海枯石爛的諾言！”
美麗的故事，都有個哀傷的結尾。我隨手拿了一本書，撫了撫它烏木色的封麵，我對棲陌說：“你知道嗎？這本書裏寫的都是這樣的故事！”我歎了一口氣，若有所思，“可是，為什麽聽不厭，看不膩呢？而且啊，心也跟著疼呢！”
棲陌回答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