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墨朵

  墨朵是誰?


  墨朵是桀月的愛人!


  這是天下最奢侈的幸福,恐怕要經曆幾世的磨難才能遇到命中的桀月。


  我很慶幸,這一世遇見了你。不用眾裏千百度的尋,不用驀然回首的望,我知道無論我在哪裏,無論我做什麽,你都在,都在我的身旁,傾首便可以倚著你的肩膀,轉身便可以投入你的懷抱。


  墨朵女神會有一枚扳指,墨玉上邊刻著幾朵半開半閉的蓮。


  老鴇依舊帶笑,隻是那看人的眼神裏終究含了幾絲的不甘和不願:“恭喜蒼堇夫人成為新一任的墨朵女神,還請海棠夫人脫戒。”


  我安靜的看向了一旁的汀羅流醉,她眼裏沉靜,眸光瀲灩,似乎沒有任何的情緒,平靜宛如一麵似鏡的湖,無論如何都不會掀起一丁點兒的漪。


  其實她是一個出色的女人,喜怒不顯於色,即使是敗了,也依舊麵不改色,平靜如常。這樣的氣度與魄力,實在不是一般的人所能擁有的。


  她緩緩的摘下那枚帶在她手上數年的扳指。不知道是膚色白皙而映襯的那枚扳指愈加黑亮,還是那上好的玉色使她的手更加的潔白。


  她轉過眸子,深深的凝了我一眼,遞上了那枚扳指。


  我緩緩的接過,卻在下一瞬瞥見了她眼裏一閃而過的狠戾鋒芒。她很美,真的很美,美到讓人看不見一丁點兒的狠辣出來。可是她每一個眼神的餘光裏帶著味道,蛇蠍的味道。


  我看著手中的墨玉扳指,嘴角不覺的劃出了一道笑出來。不管如何這一戰,我贏了。


  這一次行動的目的之一便是這枚墨玉扳指,早就知道這枚扳指意義獨特,應該是代表了一股不小的力量。直到來到這賣花巷,仔仔細細的觀察了一番,才愈發明白這枚小小扳指的價值巨大。


  擁有這墨玉扳指的人就是賣花巷主人。


  而賣花巷,這是一塊真正的香餑餑,自從延風國王建立以來,已經過了數百個年頭,曆史悠久,根基深厚,上至王公貴族,下至官商百姓,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作為賣花巷的主人,便是賺著大把的銀子的同時掌握著四國的各種重要信息。


  不過,這賣花巷真正的主人,應該是延風國的繼承人。現在看來隻有魄兒才有可以擁有它。


  我衝著魄兒招招手,喚道:“墨兒,過來!”


  魄兒乖巧的跑了上來。


  我將扳指遞給了他,笑著說道:“墨兒,這扳指漂亮嗎?”


  “漂亮!”


  “既然漂亮,那娘就把他交給你了,以後你可要好好的保管,知道嗎?”


  “嗯,墨兒知道了!”墨兒乖乖的應著,斜著眸子挑釁的看著汀羅流醉,射了一計眼刀,笑的無不得意。


  這般模樣著實的刺激到了汀羅流醉,終於原本那絲無波無浪的平靜被打破,維持的純良美好也瞬間消失換上了陰狠的嘴臉。


  沒想到汀羅流醉麵對一個小孩子竟然沒有偽裝,這倒是出乎我的所料。


  或許是覺得沒有必要的吧,畢竟魄兒隻是一個孩子。


  可是她可能忘了這個孩子是黎魄兒。


  牽起魄兒的手,作勢要走,卻在同時回頭:“對了,這賣花巷有名蒼堇的居處嗎?”


  “沒有!”老鴇回答的簡單。


  我淺笑,邁步行著,不疾不徐,留下了一句話:“從今兒個起,便是有了!”


  我不知道我留給眾人的背影狂妄冷傲之極,卻是知道這話足以讓某些人氣紅了眼睛。


  遠遠的把一派燈火熱鬧留在了後麵,我領著魄兒去了白堇樓後,便胡亂的走著。


  風蕭蕭的刮著,攜帶著蒼堇花的香味,也不知道為什麽這賣花巷獨愛蒼堇,整整一條街都種著這種獨特的樹木。


  身後有幾道不明的目光投來,我沒有心思理會,悠然自得的漫步在蒼堇樹下。


  再抬眸就看見我的長涉斜倚著樹幹不知道在看些什麽,又立在靜默的夜裏與其融為一體。他怔怔,我亦怔怔,兩兩相望,卻參不透是咫尺還是天涯。


  我緩緩走過去,和他背對靠著樹幹,這個方向正好可以看見天上斜掛的月亮。


  “咦,你沒有在看月亮啊?”我疑惑出聲,想著他站在我的背麵應該看不見月亮的吧。


  “我在聞月亮!”他聲音清幽卻帶著點孩童的稚嫩氣在裏頭。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他的語氣聲音多了一種味道,一種別人無法了解的味道。他本就是個細膩多情,溫潤如玉的男子,隻不過太多的苦難讓他把它們冰凍封藏,於是留給的世人的隻是他冷漠無邊的冰涼。


  “月亮也有味道嗎?”我輕笑著問,他的想法見解從來都與眾不同,我想著也許他根本就不屬於這個世界,他是天上多情的戰神,孤寂的夜神,偏偏獨愛月亮。


  “有,蒼堇花的味道!”他聲音清淺,既不輕佻,也不嚴肅,隻是恰到好處的認真,讓人聽得心裏舒暢。


  “胡說!”


  “真的,就像是,就像是你的味道!”不得不說他的情話真的說的很好,每一句都像是詩一樣,狠狠的紮進了我的心髒。


  我的味道是蒼堇花的味道,蒼堇花是月亮的味道,我的味道就是月亮的味道,我就是他的月亮!

  風聲依舊,夜已靜謐,賣花巷中難得的清麗。


  過了一會兒他說:“你真是把她逼急了!”


  我揚了揚唇角:“就怕她不急,不然我怎麽製住她呢!”他說的是汀羅流醉。第一次同汀羅流醉打照麵就讓她看見了魄兒的相貌,以她的頭腦自然猜得出魄兒的身份,她本就是篡位之人,自然心虛害怕。人一旦害怕,就會有所行動,她一動心思,一定是滿滿當當一巷子的陰謀詭計。


  今天我又強勢搶了她的地盤,奪了她的盛名。她眼睜睜的看著我把賣花巷交到了魄兒的手中,對我已然是恨之入骨。


  恨好啊,就怕她不恨。既然暗箭難防,就索性轉成明槍,要鬥就鬥個你死我活,最後幹幹淨淨的收場。


  默了一會兒,他說:“蒼兒,血雨腥風的日子就要來了,怕嗎?”


  怕嗎?我也曾不下一次的問過自己。


  我清楚的知道我害怕的東西太多了。


  怕生,怕死,怕生離,怕死別,怕有一天我失了你。


  “你怕過嗎?”我回問。


  “怕!”隻有一個字而已,我卻說不清當時的情感了。我隻是知道我和他的手不期的在半空中相遇,牢牢相扣。


  怕,當然怕,可是心甘情願。


  第二天難得的天陰了,甚至飄了幾絲薄薄的雨來。這是我一年多來頭一次見到雨水,竟然比晴天還讓人心情歡快。


  吃了早茶便出了海棠閣,轉入了白堇樓,剛一進去就看見那老鴇立在魄兒的身旁,也說不清是是什麽表情。


  “明日若建不好蒼堇樓,你就給小爺我滾蛋!小爺花錢養你們不是聽你們廢話的!”魄兒一副欺行霸市的小霸王模樣,那叫一個囂張。


  老鴇表情愈發複雜,昨日那完美無限的笑容已不複從前,貌似唯唯諾諾的就要彎腰退出,我卻瞥到了她眼裏一閃而過的陰狠。


  我嘴角劃了一個弧度:“延風國好像有條俗語,不養別人家的狗!魄兒這話你可聽過嗎?”


  老鴇要邁出去的步子微頓,脊背僵硬。


  “當然,養狗就是因為狗忠誠,別人家的狗不咬人就不錯了,怎麽還會費心去養它呢?”然後魄兒側頭朝著老鴇說道:“既然我娘都這樣說了,那麽這裏就真的沒你什麽事了!”


  老鴇回身,對著我的一臉的怨毒:“夫人!你!”


  我繼續淺笑著說:“延風國好像還有一條俗語,牆頭草不值錢,今日可以背叛他人,明日也可以背叛了你!老鴇啊,你說你是這條忠心的狗呢,還是那見風使舵的牆頭草?”


  “夫人!賣花巷的人隻聽命於擁有墨玉扳指的人,這是幾百年老祖宗傳下來的的規矩,至今無人敢破!夫人不相信人心,又何必這般咄咄逼人,尖酸刻薄!”老鴇終於忍不住的說了句很漂亮的話,有條有理,字正腔圓,隱露傲態,無半點兒風塵之氣。


  不得不說她是個聰明的人,聰明到讓我不敢留下她,我不知道我還有沒有本錢來考驗她的忠心和品行。


  可我明白,她也明白,如今的賣花巷離不開她,否則就會混亂不堪,橫生事端。


  我徑直走進去,坐下倒了一杯茶:“既然大家的心裏都跟明鏡兒似的,廢話我也就不多說了。這世上的聰明人很多,可惜識時務的人太少!雖然這賣花巷你暫時可以遮住點天,可是你也不要妄想太多,你得明白這賣花巷的天早就變了!”


  “還有,蒼堇樓的事情還是快些吧,我相信芳姨你有能力做好這件事情的!其他的事情一切如舊,每天你收到的消息送到那兒就行了!”說完,我揮揮手,示意老鴇下去了。


  這老鴇叫做劉芳,在後來的無數個日日月月裏,是我恨不得挫骨揚灰的名字。


  “王叔,這些日子就麻煩你把賣花巷收拾幹淨了!這個女人不簡單,王叔要多多看著她了。魄兒還小,怕是管不好!”見老鴇走遠了,我對殘簫說道。這些日子的殘簫愈發的蕭索了,往日神采奕奕的桃花眼眸竟然失了色彩,黯淡無光。


  我隱隱約約的知道,他愛上了一個永遠也不能愛的女人。近來,那個女人好像是生了一場大病。殘簫心痛不已,也沒了精力以玩世不恭來掩飾自己內心的傷痛。


  這個時候又麻煩他,我心中十分歉疚。


  “有什麽好麻煩的,本來就是我的事情,倒是和你沒有多大關係,你卻比誰都上心!”殘簫挑了挑眉毛,淡淡的說著:“你果真要去上水城,那個龍年綽可不是個好對付的人!”


  “我已經決定了,不管怎麽說龍家的勢力在北國也是舉足輕重的,眼下戎邏和摩戈兩方勢力都在暗中較勁爭奪,狼王穀就算是分不到一杯羹,也要把這個水給攪渾了!”


  我阻止了魄兒的那句,我不小,管得好賣花巷之類的插話,繼續說道:“況且汀羅流醉也已經開始有動作了,我總不能什麽都不做,等著被人殺吧!”


  “既然你已經決定了,那麽一切小心。傳說老人一直很看好你,當初還是他讓我們劫你回來的,他說你是我拓跋一族的福星,隻有你才能幫助黎國涅盤重生!”


  “他真的這麽說的?”我微微錯愕,沒想到我在他們的心中還有這樣的一個作用,心底浮起的情緒莫名。


  “反正我們都相信!”他說的簡單,而我的心卻是一片沉重,被震撼所掩埋。


  我怔怔點著頭,無話。


  有了一種宿命使然的無奈與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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