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紅豆之紅豆不堪看
我寵溺的笑開了。
龍年約卻是低頭深深的看了一眼隻在肩頭的小姑娘，沒有我想象中的痞笑，太平靜了，平靜到有點反常。他的這一眼裏有打量，更有思索。直覺的告訴我，這其中可能還有些我不知道的事情。
最後，他手臂緩緩放下，直到手鏈與棲陌的眼睛同高。
棲陌從他的手裏扯過手鏈，戴在手上，跑過來抱住了我的胳膊。在這整個過程之中，龍年約沒有說一句話，沉默的好像不是他。
我幹咳了一聲，打破詭異的氣氛：“去看看貨吧！”
龍年約點頭，走在了前頭，一路無話。
穿過了曲折的連廊，繞過了美麗的花園，在有水流過的假山前站定。龍年約轉動了一下機關，石門打開，我們緩步走下。箱子一個個的打開，映入眼簾的事物金光奪目，一共是五百箱子的黃貨。這些金子從北國由另一批人押送，在蘭國轉水路運到了臨海。有了它們，這場沒有刀劍的戰爭才打得起來。
“那上麵的貨物呢？”我用手指著上麵，問著龍年約。之所以這樣問，是真的不知道龍年約拿了什麽貨物掩人耳目。
“整整五千袋的紅豆。”他說的平靜，卻的心卻是窒了一下，些微的鈍疼。
我苦澀一笑，率先走了出去。用什麽不好，非得用紅豆呢。整整五千袋的紅豆，載不載的下相思的愁？
“今年紅豆減產，金貴得很。”龍年約補了一句。
“除了蘭國王宮儲存的紅豆，其他的都在這裏了？”我回頭，淺笑著問道。蘭國國王蘭彥有個令人費解的癖好，嗜這種相思豆如性命。每年都不惜餘力的搜刮紅豆，平常百姓家是根本見不到的。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小小的紅豆貴如金。
蘭國是最適宜種植紅豆的，臨海國也是能種一些，卻不是很多。每年的蘭國自然是尋不見紅豆的影子，更何況今年減產。至於臨海國的紅豆嘛，恐怕早被龍年約存在這兒了。
龍年約得意的笑了笑：“差不多吧。”
“小人得誌！”棲陌憤憤的罵了一句，拉著我就走了出去。我哭笑不得，她這句接的怎麽就那麽的莫名其妙呢，這都是什麽跟什麽啊。
奇怪的是，龍年約這一會兒卻是一聲不吭，一反常態的沒有回嘴。
本來想問問他怎麽回事的，卻是有人打開了布袋，深紅色的小豆子一粒一粒的密密麻麻的躺在那兒。人們說，那是思念的淚水，一滴一滴的血。
伸手進去，我細細的描摹。撈了一把出來，再讓它們順著指縫一粒粒的滑落，敲擊出悶悶的響聲，好一段大珠小珠落玉盤的琵琶聲，太過淒婉。
“紅豆不堪看，滿眼相思淚！”我一把摔落了手中剩下的紅豆，再也忍不住的奪門而出。
龍年約覺出不對，想要追出來，卻被棲陌抓住了。龍年約不懂，棲陌懂。
我悶悶的往回走，滿眼蕭索，在這個陌生的地方，突然覺得好孤單。一個打扮漂亮整潔的孩子在前麵跑著，手裏握著的風箏，呼嚕嚕的轉著，鑽入了一個男子的懷抱，小小的聲音喚著：“父王！”
跟在後麵的美婦人幸福的笑著：“回來了。”
男人點點頭：“回來了。”
懷裏的孩子轉過頭，又甜甜的喚了一聲：“母妃！”
原來還是王族，那這樣的感情愈發的難能可貴了。看著這樣幸福的畫麵我笑了，有一天，我和他也會這樣幸福的生活吧，我們一家三口應該也是這樣幸福的吧。我輕撫著小腹，笑出了眼淚。這一切的美好都不是遙不可及的，是不是？
可是這個問題不敢回答，窮盡一生都不敢回答，怕一切都隻是脆弱的泡沫，輕輕一觸，啪，便破了。
擦掉了眼淚，收了情緒，這幅裏裏外外冷僻的模樣倒真是和拓跋長涉十足的像了。抬步正準備走的時候，卻差點兒撞上了一個人。抬頭去看，原來是他。
“你怎麽在這兒？”流淚的模樣被他看到，我有些不自在的別過頭，看向旁處。
“事情辦完了，看你還沒有回去就過來看看，不想在這就碰到了你。”與往常一樣的語氣，淡淡的像是一盞海嵐。
“哦。”我下意識的應道。
“怎麽樣，貨物都還好吧？”他問。
“龍年綽，我真的很想知道，你到底要做什麽呢？”我問回。
他笑：“你覺得呢？”
我亦笑：“明明是視功名錢財如糞土的人，可又為什麽要……”而我卻說不下去了，他為什麽要經商呢，為什麽懂得這麽多生財之道呢？現在看來，他想要的不光是臨海的海上貿易，他想要的遠比這個更大更多，或許他的心裏同樣裝著的是天下。
天下，一個並不陌生的字眼兒，可是他要它做什麽呢。這個人太驕傲了，驕傲的連天下都是不屑的。
他的眸色深了幾分，最後扯動了嘴角，淡諷的說：“難道我沒有對你說過嗎，我隻是一個商人，商人怎麽可能不愛錢財富貴呢。”
是啊，怎麽可能呢，可他就是這個可能。他左手是矛，右手是盾，舉手投足間把矛盾表演的恰到好處，毫不突兀。
我張了張嘴，最後化成一抹淺笑。低歎了一聲，向前走了。路過臨海國中心奇特的宮殿，看著那噴泉日複一日的吐著水柱，再跌落下來，濺碎了一地的水花。我忽然朝龍年綽說：“是大隱隱於朝的意思嗎？”所以，他是入世之人，出世之心。
他微微怔愣，可能是沒料到我這沒由頭的一句話吧。片刻，隻是片刻的愣神，他笑開，很好看的笑，同揚起來的水花很相配，他說：“那你又是為了什麽呢？”
“什麽？”我問。
“你雲水白蒼愛名還是愛利，為什麽想要整個天下呢？”他忽而又笑了一下：“差一點忘了，你雲水白蒼愛的隻有一樣，一個男人而已。”
我笑笑不語，是啊，我雲水白蒼愛的隻有那個男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