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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挽歌之終夜長開眼

  借酒消愁嗎?

  是啊,借酒消愁。


  踽梅酒,據傳是天下第一的解愁聖酒。


  可是該死的,借酒消愁愁更愁!

  愁到心頭何時休,酒裏帶愁,風中含愁,長夜漫漫都是愁。


  愁,愁,愁,好個寒切切的冬!


  “蒼兒。”拓跋長涉的聲音從遠處傳來,真實到虛幻。


  他長長的歎就像是天上的神樂一樣,綿長到無以複加的地步,以致於我的心痛到無以複加的地步,怎麽灌酒都掩不去心中的鈍痛。


  哀莫大於心死,心已死,痛依舊。


  如今,我就是這番非生非死的模樣。


  “拓跋長涉啊,看到我這樣,你高興了吧,嗯?你個大混蛋,就會說情話,到死了還再說情話,我若是真找了別的男人,看你氣不氣!”我一邊灌酒,一邊咕噥。


  “等我找到了兒子,就帶著你兒子嫁給別人,讓你成為最大的笑話。嗬,到時候你一定都要氣活了吧。”我說到最後都開始哭了,“拓跋長涉,我求求你,你活生生的站到我麵前來,好不好?”


  沒有回答,有些問題注定了的沒有答案。


  除了不長眼色的長風,呼呼的刮個不停,誰會願意答這樣一個沒頭沒腦的問題。


  “哼,你個大騙子,就知道變成幻象,來來回回的糊弄我。有本事,你站著呀,讓我抓住呀,這麽大冷天的讓我陪你喝酒,凍死了!”拓跋長涉的幻影散了,我碎碎念著。


  酒醉心不醉,該明白的都明白,想逃都逃不了。


  疼,鑽心蝕骨的疼。


  不敢合眼,閉了眼全都是他的影,更疼!

  不敢睜眼,睜了眼看到的都是他站過的地方,坐過的地方,睹物思人,最疼!

  不敢哭,哭的時候想起他為我拭淚的模樣,痛!

  不敢笑,笑的時候想起他逗我開心的話語,更痛!


  不敢說話,所有的話一出口,便得不到他一句清淺的回答,煢煢而立,最痛!

  拓跋長涉啊,這一回我是真的失去你了嗎?


  還真是雲白緲緲,水蒼茫茫。


  徒留一片空惘。


  東方日出,紅日如血,像極了那日慘烈的夕陽。


  我眯著眼睛,低低的笑著。老天的心思,你就是想破了腦袋也別想明白。


  回屋,換了衣服,望著鏡子裏那個消瘦蒼白的人影兒,我染了幾抹胭脂。


  說好了要去接棲陌他們的,怎麽能夠持著一副鬼樣子去接呢。


  說起來,拓跋長涉還真是狠啊,留下我一個人也就算了,還要撐起這麽大的一片天。


  棲陌笑著從車上走了下來,若是近看,便也可以看到她眉間濃重的愁色。


  “咦,三哥呢?”棲陌走過來,揚聲問道。


  拓跋長涉離開的消息,除了我和殘簫,沒幾個人知道。


  我的喉頭被像是被硬物梗著,艱難的說道:“他,走了,去了一個屬於他的地方。”


  “三嫂,你在說什麽啊?”棲陌問,雖是笑的,可她的愁色早就漫上了嘴角。


  我淡淡的笑著,若是細讀,就能明白這笑裏含了海一樣深重的苦。


  “棲陌啊,想回黎國的古堡嗎?”我問。


  “三嫂,到底發生什麽事情了!”棲陌敏銳的覺出了不對,她很聰明,隻是不敢往那個方向想罷了。於我於她,都是天崩地裂般恐怖的事情。


  “棲陌,明日,我會給你一個嶄新的黎國!”我說。


  “三嫂!”棲陌急急的喊。


  “回去吧!”我笑了,那笑寡淡而無味。


  我沒有膽量說出這個噩耗,怕真的會痛到這幅僅剩的肉身揚灰漫塵。


  我沒有去狼王殿,而是將整個狼王穀細細的轉了一遍。


  狼王穀呈東西走向,從魔鬼城穿過之後,便會發現一個峽口,隻能單馬進入,千軍萬馬根本過不來。這個峽口,便是狼王穀的入口。


  沒有出口,往東走是托諾大漠,那是死神的領地,沒有一個活人可以走出那裏。


  北麵靠著索祺山脈的最高峰,野狼山。據險而居,是抵抗處在北麵戎邏的天然屏障。借著野狼山上的雪水,狼王穀能耕能種,死神過不來。


  南麵也算是山地,可是地勢較低,相對來說比較平坦。


  拓跋長涉最喜歡在狼王殿對麵的高崗上,要麽靜靜的站一會兒,要麽吹吹笛,賞賞月。


  這是天然的一座城。


  一座注定了要去塵封埋藏的城。


  祭月壇也設在南麵的崗上,這是狼王穀最神聖的地方。


  月亮照射的地方,便是福地。


  這是黎國古老的傳說。


  我站在祭月壇下,做著黎國王後應該做的事情。


  “延風國從西攻取了摩戈數城,收複了黎國西部大片土地。我們的人從東邊攻擊戎邏。據傳戎邏身受重傷,連連敗退,撤出了風冷城。”一個暗衛匯報著消息。


  我眸色沉靜,看了看周圍站著的黎國將領,目光最後停落在殘簫身上。與他的視線相交,我不動聲色的做了決定。


  “諸位將軍,眼下這個形勢,接下來要怎麽做呢?”我問。


  跟前站著的這些人不光光是狼王穀的頭領們,他們是黎國真正的將軍。


  有延風國派來的老將泰言,有在北國隱忍多年的黎國故將徐長和聞達,有在蘭國隱姓埋名的年輕將領水若澤,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依王後看呢?”水若澤說道,帶著幾分的不屑。


  這是想要看我的笑話吧,也對,恃才傲物,年輕氣盛,對一個沒上過戰場的女人用這樣的語氣,並不奇怪。


  不服,不光光是他,這裏站的每一位將軍都不服。


  這是無可厚非的,對於帶兵打仗的事我的確沒有把握。


  “本後說了算嗎?”所以我這樣說。


  “王後請講!”這回說話的是中年將軍聞達,口氣談不上恭敬,也談不上放肆。相貌俊朗,行為嚴謹,頗有大將之風。


  “王叔有什麽想法嗎?”我則看著殘簫問道。


  “戎邏此人陰險毒辣,風冷城是他的老巢,怎可能輕易放棄。隻怕是有詐!”殘簫是不會看我笑話的人。


  他於我而言,亦師亦友。


  所以,他出口分析形勢,一語中的,為我解了圍。


  而這,正是我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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