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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 隻緣感君一回顧

  泰和四十五年,拓跋長涉十七歲。


  這一年,戎邏正值弱冠,揮師北上,一夜之間,黎國國都陷落,誰都沒有想到一個千年的古國竟然能夠毀在一個年輕人的手中,寰宇震驚。


  故國家園一夕覆滅,拓跋長涉從高高在上的王位繼承人淪為四處漂泊的亡國奴。懷著滿心的痛恨,擔著沉重的複國重任,拓跋長涉帶領著黎國遺民,輾轉尋到了一個沉睡在大漠之中,無人問津的穀地。


  從此,一股新的力量蓬勃而生。狼王穀狼王的聲名,震懾著每一個路過的商民。


  忍辱負重,臥薪嚐膽,這是每一個複國者必須要經受的考驗,拓跋長涉在狼王穀裏逐漸成熟,更為睿智,更為穩重,更為冷寂。


  偶爾他也會想起,年少時曾愛過的女孩,隻是,此時的雲靄已成為北國國王摩戈最愛的女人。幸好,亡國的疼痛掩蓋了失去愛人的苦悶,上天不允許他沉浸在兒女情長之中不能自拔,責任重於山,已經壓的他喘不過氣。


  唯一歡欣的是拓跋長涉找到了他的小妹,黎國的小公主,拓跋棲陌。


  墨朵城住著的傳說老人救了她,還認了老人作為阿公。拓跋長涉對傳說老人也是十分尊敬。傳說老人是世外高人,不貪名,也不圖利,可是有一天卻提出了這樣的一個要求。


  “替我做一件事情!”傳說老人直接道。


  “大師請講!”拓跋長涉知道,老人不會讓他為難。


  傳說老人的確沒有讓他為難,他說,“戎邏要娶蘭國公主蘭玉,你去把她搶回來!”


  “搶了戎邏的親?”拓跋長涉眉頭微微蹙起,沉思片刻,應了:“是!”


  戎邏要與蘭國結親的事情,他知道,近日,他正好碰到一單生意,對方不惜重金隻要他劫了蘭玉。


  狼王穀雖然勢單力薄,暫時不能與北國抗衡,卻不是附庸,拓跋長涉當然知道,這位買家就是摩戈。他也知道,接了這單生意,破壞了這門親事,就等於斷了戎邏的一條強有力的臂膀,這對他的複國大計有利而無害。


  可是,聽到蘭玉的那一刹那,他忽然想起幾年前月下舞蹈的那個冰清玉潔的女孩。心,莫名的觸動,他想,還好不是她。


  摩戈和戎邏之間,兩相對峙,暗流洶湧,凡是夾在他們中間的女人,都隻能成為政治的犧牲。他不喜,用一個無辜的女人來做文章。


  可是他沒想到,傳說老人竟然提到了。既然,傳說老人這般不理俗世的人都這麽說,就一定有他的道理,所以他應下了。


  回去,他便仔仔細細的密謀了一番,棲陌扮成宮女混入出嫁的車隊,而他則帶著狼王穀的諸位兄弟守在半路。


  夕陽西下,獨落著蒼涼霸氣,宛如英雄獨步末路,留下耀眼的背影。


  遠遠的,拓跋長涉立在馬上,看著那個沉浸在夕陽中的女子。紅色的夕陽,紅衣的她,如一朵徐徐盛開的夭桃,攫住了他的眼。


  夜漸漸的深了,夜風透著冰涼落在拓跋長涉銀色的麵具之上,更添了一份冷傲。涼如水的夜色,提醒著他要無心無情,他追隨者女子十裏鋪陳的紅妝而去。


  夜色深沉,他打馬而來,衝進了女子的出嫁車隊。一片哭喊聲震天裏,他宛若孤傲冷寂的夜神,披了一身的寒氣。那種與神俱來的冷魄令無數人為之膽寒。


  回眸一瞥間,他望見了那個站在風中的女子,她紅色的嫁衣隨風飄展如畫。視線相交,她兵沒有害怕,那張清麗的小臉上蕩起層層疊疊的笑意如花。


  就好像,她一直在等,等的一直都是他。


  拓跋長涉策馬朝她飛奔過去,一個利索的勒馬,下一瞬她已經穩穩的落在他的馬背之上。馬蹄聲踏破夜色,她沒有哭沒有喊,隻是嚷嚷著馬一路奔波顛痛了她。


  拓跋長涉一陣的好笑,他想,這真是有個有意思的女人。


  想要進狼王穀,就要先過魔鬼城。令人震驚的是,她居然沒有害怕,還怡然自得的回著拓跋不夕的話,緩緩的往魔鬼城深處走去。


  那單薄嬌弱的身影漸漸沒入龐大的暗影裏,落在拓跋長涉眼中,是那麽的不對稱,可偏偏,堅強的讓人心疼。翻身上馬,拓跋長涉再次攬她上馬,隻是,這一次攬她入懷。她柔軟的身體貼著他的前胸,他隻是聽見自己快慘了的心跳。


  終於到了狼王穀,拓跋長涉拉她下馬。


  拓跋不夕卻是沒頭沒腦的讓她留下來做狼王穀的小王後。拓跋長涉居然該死的緊張了一下,可是接著就被憤怒取代了。


  這個小女人終於後知後覺的開始緊張,也開始問東問西。她清脆的嗓音,響徹在寂靜的狼王穀中,拓跋長涉沒來由的一陣煩躁。


  直到聽到她說做個交易,得到她並不想嫁給戎邏這個認知之後,這股煩躁瞬間消散不見,竟被絲絲的甜蜜所取代。


  心情愉悅的拓跋長涉帶著她去休息,在轉身出去的一刹那,拓跋長涉聽見她說:“謝謝你,我叫雲水白蒼!”


  沒有人知道拓跋長涉頎長的身軀猛地震顫了一下。她說,她是雲水白蒼,那是一個似乎埋在記憶深處很久的女孩。


  翌日,拓跋長涉早早的就起了,棲陌回來了,還帶著雲水白蒼的行李,一時好奇,他打算過去看看。


  拓跋長涉傻眼了,那算哪門子行李,一件衣服都沒有,隻有幾本才子佳人的小說,還有一個青綠色的小本,翻開一看,竟是她寫的日錄。拓跋長涉沒忍住,看了幾頁,看她那時而張揚狂妄的話語,時而情意綿綿的句子,拓跋長涉笑了,還真是個傻丫頭。


  放下她的行李,拓跋長涉去了她的屋子。剛邁步進去,就瞧見她慌慌張張的摔碎了琥珀玉盞。本來,拓跋長涉是不打算追究的,可是看她一臉的懊惱,小心翼翼的道歉模樣。拓跋長涉突然起了逗弄之心。


  麵無表情的安靜坐了下來,本以為她還能軟聲軟語幾句,可是哪成想,還沒說幾句,她就炸了毛,大喇喇的倒了酒就喝。喝酒就喝酒吧,誰料到她那般的不禁喝,隻一杯而已,就醉了。


  拓跋長涉又笑又氣,把她抱到床上,讓她躺好,留下了一張紙條。


  一片黑暗之中,拓跋長涉懊惱的飲著酒,就在剛剛,他的心居然軟了!他是亡國的罪人,不該心軟,不配快樂,他不該被她左右了心神。


  輕輕的腳步聲響起,拓跋長涉知道是她來了。他沒有動,他們本就是陌路,她隻是他對付戎邏的一粒棋子。


  然則,她還是在漆黑不見五指的屋子裏準確的找到了他,她的聲音很柔,一聲聲的像輕軟的羽毛拂在他的心頭,玉簪抽出,她的三千青絲飛落,還有幾根拂過拓跋長涉半抬的手臂。


  拓跋長涉好不容易豎起來的心牆,轟然倒塌,坍的一塌糊塗。


  眼看著雲水白蒼轉身要走,心下一慌,拓跋長涉脫口而出:“知道回去的路嗎?”他居然舍不得讓她離開。


  拓跋長涉在前麵走著,心卻是亂的。突然的回身,卻發現她不見了,瞬間,原本還煩亂的心緒就隻剩下了慌張,直到在暗中找到她,心湖才平息了下來。


  她就蹲在哪裏,拓跋長涉以為她不舒服,卻是在不經意的觸碰到她臉的一刹那,顫了一下。她居然哭了。


  “為什麽哭了?”這句問話裏透著連他自己都想象不到的擔心。


  “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它就是流個不停,我不想的,我不想的。我不知道,可是它止都止不住,真的,止都止不住!”可她卻是這樣說。


  拓跋長涉隻當她是怕黑了。笑著說了幾句,卻不料她激動之餘,竟然差點摔倒。拓跋長涉眼疾手快,眼疾手快的報酬就是他抱了她一個滿懷。


  心間暖意融融,拓跋長涉牽起了她的手。這一刻,他隻想隨心一回,一回直一回就好。


  屋內昏黃的燈光打在石桌之上,滿滿擺著的都是她的書本。看著她別扭的藏起自己的日錄本,拓跋長涉不留痕跡的笑了笑。


  聽著她大大方方的談著男女之間的情愛,慨歎著這世間癡情薄幸的怨,拓跋長涉笑著抬頭,卻也是這一眼將他的心瞬間冰涼。雲水白蒼並不知道,她的那雙眼睛像極了十七歲的雲靄。


  原先見她都是在暗處,拓跋長涉瞧得並不真切,而這一次,昏黃的燈火打在雲水白蒼的麵上,一雙大眼睛,亮閃閃的,特別機靈。


  曾經的痛苦一股腦兒的襲上了拓跋長涉的頭腦,隨著溢出一抹冷笑。他怎麽就忘了,自己早就不相信情愛了。


  故而他說,這個世上隻有桀月,卻沒有墨朵。


  女人,都是貪圖虛榮,見異思遷的,根本就不值得男人掏心掏肺的對她們好!


  拓跋長涉帶著道不明的怒氣,匆匆而去。留下的雲水白蒼不明所以,隻是沉浸在別人的愛恨情仇裏,唏噓慨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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