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局外之人
這一聲，一瞬間吸引了周圍人的目光，大家很快又各幹各的事。
秦衍也起身扶住她，“你喝多了。”
“除非！”琉璃根本沒搭理秦衍的話，軟趴趴地靠在他身上，高一聲低一聲德說著話。
“除非啊，你願意喜歡我，你願意接受我……嘿嘿……”琉璃用手指點了點他的胸膛，她晃了晃腦袋，似乎有些認真，“左相大人，我孟琉璃從來沒有這麽喜歡一個人，但是，我，喜歡你，真的喜歡……那，你呢？有沒有喜歡我？一點點也可以……”
秦衍仍然保持微笑，露出些許為難的表情，“郡主，你還小呢，我和六王爺可是同僚……”
“別說那些廢話！”琉璃大聲打斷，“我就問你，喜不喜歡我……”
秦衍輕笑出聲來，頗為無奈地看著她。
琉璃暈暈乎乎，一直晃著腦袋也沒能清醒過來。
秦衍趕快扶住琉璃，可琉璃力氣出奇的大，將秦衍推搡開來。
秦衍隻好看著，風流瀟灑無所謂，可拈花惹草可不是秦衍的本性。
琉璃怔怔地望著秦衍，慢慢向後跌撞，眼裏漸漸蓄滿了淚水，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我……我……我好不容易才說出口……”琉璃抽抽搭搭，哽咽哭泣，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她口齒不清，一直含含糊糊地說話，還一把鼻涕一把淚，很是可憐。
“嗚……桑未說……誰娶了我……才是把一輩子……好運氣……用光，嗚……我真的……這麽差勁嗎……”
秦衍見勢要來扶，琉璃伸出手來胡亂打，不讓他靠近，“不要你扶！你走開！”
秦衍無奈笑笑，隻得看著她坐在地上哭。
怎麽會招惹上這個小祖宗？看著琉璃平常大大咧咧的，怎麽會對自己有這麽細膩的心思？秦衍很是想不通。
本來他是要找褚桑未的，就問了問琉璃，沒想到……
不遠處，桑未和周崢剛看完這場現場表演。
桑未心裏，好像是酸酸的，澀澀的，可她輕鬆一笑，“表哥，你還不快去？”
周崢皺眉看她，似乎在問，去了幹什麽？
桑未無奈地瞅他一眼，“她現在很傷心，這對要什麽就有什麽的她，是個打擊，如果這時候你出現在她身邊，她一定會記住你的好。”
周崢深深看著坐在地下狼狽哭泣的琉璃，聲音有些悵惘，“可是我，並不如左相。”
桑未扳過他的身子，認真對他說道，“周崢，你不需要和任何人相比，你一定要變得強大，也一定會成為這樣的人，不要懷疑，因為需要你保護的人太多。”
周崢漆黑的眼眸中，暗暗翻湧著某種情緒，他的頭輕輕一點，便走上前去。
桑未笑望著，周崢將琉璃從地上拉起來，當著秦衍的麵就把琉璃背走了，隻剩下秦衍在原地，不知所謂地笑。
可桑未竟覺得，秦衍那笑容，充滿無奈和寂寞。
她很快背轉過身子，怕秦衍看到她，可為什麽怕，她不知道。
“璵月郡主……你好了嗎？”孟之宇迎麵走來。
桑未笑著迎上去，“二皇子還是這麽客氣，叫我桑未不可以嗎？”
孟之宇笑容一滯，“桑未……”
桑未眉眼彎彎，“嗯……”
孟之宇失笑，又正經問道，“你的傷，不要緊了嗎？”
“沒事啊，老禦醫都說了，那蛇沒有毒，那大皇子呢？怎麽不見人？”桑未故意問道。
孟之宇輕歎，“他似乎情況不太好，”他望向桑未，目光中滿含溫柔，還有一絲哀傷，“桑未，下午的事，我代皇兄向你道歉，你別恨他……”
桑未緩緩舒了口氣，勾起一抹笑容，“二皇子，你為什麽要處處維護你的皇兄呢？你是真的太過心善，還是真傻？他真的把你當做親弟弟嗎？他的小動作，我不相信你不知道！”
孟之宇的目光清澈，深深望著桑未，他的眼眸，猶如九天之上柔軟的雲朵，那樣柔，那樣細軟，讓人不忍心傷害。
“桑未，世人生來受苦受難，世間太過陰暗，我隻想留給自己一方淨土，為什麽一定要破壞呢？”
看著孟之宇那苦笑的表情，桑未心中一動。
是，別人的幸福，她有什麽權力幹涉呢？
桑未慢慢垂下頭，“對不起……”
“桑未。”孟之宇叫了她一聲，桑未再度抬起頭來。
孟之宇含笑看著她，“我希望你是一個幸福快樂的人，不要永遠活在那些陰暗的角落裏，我知道你不喜歡，正如我曾經說過的，這世上的惡人太多，不缺你一個。”
孟之宇幹淨清澈的眼睛，真好。
這是桑未唯一的感覺，如果哪天，連孟之宇也變得不再心善，那她真的會茫然。
或許那時候，她會變成一個徹頭徹尾的大惡人吧，她是這樣想的。
桑未輕扯唇角，“不說這些沉重的話了，二皇子，我很感謝你，一直那麽維護我，真心的說一聲，謝謝。”
孟之宇淡淡一笑，“這麽客氣？”
桑未輕挑秀眉，“那這算不算我改邪歸正、步入康莊大道的第一步？”
孟之宇失笑，望著桑未，心中有漣漪蕩起。
桑未笑得咧開了嘴，就像一個沒心機的女孩，享受著她的美好如夢的碧玉年華。
不遠處，站著兩個男子，一個別別扭扭，死命地捏酒盞，另一個像看傻子一樣地看他。
秦衍幾乎嫉妒抓狂，“你看褚桑未！牙都快笑掉了！我看遲早也是笑掉！”
褚純瞥了他一眼，“人家兩個打情罵俏，幹你何事？說這麽多屁話幹什麽？”
秦衍直著眼睛瞪著褚純，“你哪隻眼睛看見他們在打情罵俏！”
褚純嚇了一跳，暴跳起來，“你這個臭小子！敢這麽和我說話！”
這聲音突然拔高，引得周圍人都看他們倆，而桑未也投來了好奇的目光。
桑未癟了癟嘴，“原來是他們倆，怪不得那麽吵！”
秦衍注意到桑未望向這邊，好像有點手慌腳亂，左顧右盼不知道該看哪兒。
“誒，邱小姐？”秦衍看見了邱安默，便向她走去，終於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樣。
邱安默很是意外，她對秦衍溫柔微笑，“左相大人，叫我安默就可以了。”
秦衍打著哈哈，眼睛時不時地瞟向桑未那裏，這邊還對邱安默問這問那，很是關心的樣子。
“安默啊……”他聲音突然拔高，餘光瞅了瞅桑未，卻沒見到想要的反應。
邱安默略有尷尬地望著秦衍，低聲道，“左相大人，我，我能聽清，你不用這麽大聲……”
“咳咳……”秦衍尷尬一笑，“你這一個月表現的不錯，我都看在眼裏，你這個姑娘，文弱秀氣，出門在外可不要一個人，在這裏學的東西，強身健體還可以，如果真的想派上用場，恐怕還得再勤加練習。”
邱安默眼眸閃閃，從沒有男子跟她說過這麽多關懷的話，她眼中似有淚花在閃動，卻仍舊笑道，“多謝，多謝左相指點，我知道我還有很多不好的地方……”
秦衍拍了拍她的肩膀，微笑道，“對自己要有信心，我相信你，這樣還不夠嗎？”
邱安默抬起淚眼，怔怔看了秦衍許久，才點點頭。
一旁的褚純望向那邊渾然不在意、仍在和孟之宇談笑風生的褚桑未，不屑地輕哼，“臭小子，你以為褚桑未吃你這套？她才不是那種好糊弄的小姑娘！”
他又瞥向秦衍，喃喃自語，“傻小子，可別亂想了，她，可是你攀不上的……”
“誒，你知道有一種會流動的沙丘嗎？就在沙漠裏，我一直都很好奇，很想去看看，可都沒機會。”桑未很是溫婉地對孟之宇笑道。
孟之宇也是好脾氣，問什麽答什麽，“哦，蒼黎西境的那一片沙漠裏，就有你說的這樣的沙丘，三年前我跟著六王叔去瞧過，很是有意思。”
“哦，是嗎，我倒也想去見識一下呢。”桑未點頭笑道，餘光也瞥向秦衍那一邊。
桑未早就注意到了秦衍怪異的舉動，明明看出來他是故意作秀，可她心裏仍然不是滋味，就更想較勁兒，一個勁兒地衝著孟之宇笑，和孟之宇攀談，天南地北，無所不說。
桑未微微轉了轉身，瞧見周思悠站在紅燈籠下，望著他們失神發呆，桑未當即招手，“思悠表姐？”
周思悠笑得尷尬，款款走來。
“表姐，剛才怎麽光看著不過來呢？”桑未笑問。
看著周思悠含情脈脈望了孟之宇一眼，又垂下滿含哀怨的眸子，桑未瞬間想咬掉自己的舌頭。
很明顯啊，周思悠是看見孟之宇和桑未聊得太開心了，所以很尷尬。
孟之宇笑問道，“思悠，來的這麽晚，晚膳還沒吃吧？”
周思悠咬了咬下唇，扯出一個笑容，“下午去看了知槿，就陪她一起吃了點。”
桑未望著周思悠，若有所思。
周思悠和孟之宇一樣，是一朵潔白素淨的睡蓮，是她永遠都無法領會的那種善。
桑未笑著低頭，“表姐和二皇子先聊著，我去吃些東西，我也餓了。”說罷便轉身要離去。
周思悠的眉頭總算是舒展了些。
“誒，這裏不就有？”孟之宇急忙攔道。
桑未一回頭，見周思悠剛舒展的眉頭又有了蹙起的跡象，便笑著擺手，“我想去看看有沒有新鮮的。”
桑未一人踱著步子，對著夜空，笑容充滿落寞冷清。
果然，她比較適合當個局外人，所有人的局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