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願她不是妹妹
師雲斕眼底卻閃過一道不易察覺的憐惜之意，毫不在意地一笑，“我看起來很沒家教嗎？是啊，孤身一人，自在輕鬆，不像是你，有爹娘疼愛。”
桑未搖搖頭，“我娘早在生我的時候就斷了氣，我父親是丞相，嗬嗬，丞相大人怎麽會寵愛一個庶出女兒，要知道我的生活不比你的好過。”
師雲斕眼底的那種疼惜之色越發濃重，他那樣深深地望著桑未。
桑未轉臉，也深深地看著他，“所以，你放了我這個可憐人吧，世上有我在，你就不是最可憐的，是這個道理吧？”
師雲斕輕哼一聲，眼底是濃濃的笑意，“你這腦袋裏裝的是什麽，別再妄想了，安心呆在我身邊，沒準還能保你一命。”
桑未恨恨地瞪了他一眼，便歪著頭不再去看他，桑未已經感覺到四肢百骸傳來了溫暖，是來自師雲斕的體溫嗎？
桑未心中一動，這一世她從沒和男子這麽親近過，不，這麽說來，秦衍算什麽？
還有那兩個吻……
桑未閉了閉眼，失神。
師雲斕拍拍她的臉，“你不可能被嚇著了吧？”
桑未白了他一眼，“如果你不要再讓我看見你這張臭臉的話，我應該不會被嚇著。”
師雲斕笑道，“看來你過得並不好，難道在這世上，你就沒有一個能相信能依賴的人嗎？”
桑未哼了一聲，“還是依靠我自己比較可信，人心隔肚皮。”她眼底閃過仇恨的光芒。
曾經因為太過相信，而讓自己死不瞑目，竟然重生，此生她再也不會輕易相信他人，無論是友情、愛情，亦或是親情。
她什麽都沒有，隻有她這具行屍走肉般空蕩蕩的軀殼。
忽然一陣寒風吹進山洞裏，吹滅了蠟燭，唯一的火光也熄滅了，四周又陷入一片死寂般的黑暗。
桑未摟緊自己的胳膊，就算是師雲斕傳到自己身上的熱量足夠，她也感覺到莫名的寒冷，她緊緊閉上雙眼，幾乎想把自己縮成一團。
黑暗之中，師雲斕的聲音格外清晰，“你很怕冷嗎？我的袍子都給你蓋了，你還會冷嗎？”
桑未的聲音細不可聞，“是，從小就怕冷。”
桑未也說不清楚為什麽就這麽放心地告訴師雲斕，告訴他自己所有的好和壞。
師雲斕明顯地陷入沉默。
桑未驀然說道，“能不能，點上蠟燭，我不喜歡這麽黑……”
“也會害怕嗎？我還以為你連死都不怕，這些都不會在意……”師雲斕輕笑，手指凝聚了一團真氣，向燭台那兒一甩，燭台再度閃爍起微弱卻溫暖的光芒。
桑未的眼睛感受到了光源，她緩緩睜開眼睛，看到了那一絲足以穩定她心神的光亮，便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歪著身子靠在師雲斕的懷裏。
師雲斕低頭問道，“有光你就會好一些嗎？”
桑未點點頭，微微睜著眼看著師雲斕笑道，“真是沒見過綁匪對人質這麽好的，你真是個怪人！”
“你不也是個怪人！還敢跟綁匪靠在一起睡覺。”師雲斕壞笑道。
桑未癟癟嘴，“我又累又餓又冷，實在是折騰不動了，你們放心吧，但是沒有人會來救我的，你們的計劃恐怕應該再改改了。”
師雲斕將她的頭一把按回自己懷裏，“那你就好好睡一覺吧，等天亮了我再帶你去吃些東西，雖然你自稱沒有利用價值了，為了防止你狡猾亂來，我決定就把你帶在身邊好生看管。”
桑未皺眉盯著他。
師雲斕突然一笑，“你十七了吧？”
桑未眨眼，“你怎麽知道？”
“怎麽，還沒有許配人家嗎？是不是沒人願意要你？”師雲斕笑道。
桑未瞥了他一眼，“管你什麽事！我和你不一樣，你風流亂來，可我是想唯一人足矣。別把我想的和你一樣下流。”
師雲斕笑得更加放肆，他摸摸桑未的臉蛋，“有什麽不一樣，你不也是隨便見了什麽男人就拋媚眼，就睡在人家懷裏？”
師雲斕還故意地低頭看看桑未躺在自己懷裏的姿勢，不曖昧才怪！
桑未抿著嘴不說話，隻聽師雲斕悠悠地說道，“所以從某些方麵來說，我們還是很相像的，這就是所謂的夫妻相嗎？哈哈！”
桑未咕噥了一句，“神經病！”身上被師雲斕傳遞的熱量太多，暖融融地讓她直犯困，眼皮打架似的，便沉沉地睡著了。
師雲斕靜靜地看著沉睡的桑未，他撤回掌力，抬手輕輕撫摸了一下桑未眉梢的胭脂紅，輕歎一聲，輕聲說道。
“妹妹，不知道你現在在哪裏……你和這個丫頭過的一樣苦嗎……”師雲斕語氣中滿含無奈和心疼，“我抱著你的時候，你就格外怕冷，和這個丫頭一樣，不知道你現在還是不是這樣了，不知道，你過的好不好……”
師雲斕眼底突然泛起一絲笑意，他摸摸褚桑未的臉，“這些年見過和妹妹相像的太多了，你應該不是她吧？”師雲斕勾唇，“最好不是，你就是你，褚桑未……”
回想起第一次見到褚桑未的時候，是在大街上看見她和琉璃一起捉弄王子鎧的事，聽說書不好好聽，反而自己去寫什麽戲折子讓說書人念，真是古怪！
她捉弄人的手段可是夠刁鑽的。
不過她下手可是夠狠的，又是匕首又是毒蛇的，她應該是有人在教她，可似乎也沒有盡全力教，否則她不可能是現在這個樣子。
總之，他覺得桑未身上還有很多吸引他的地方，起初隻是因為她和妹妹很相像，後來，後來卻不是了……
師雲斕望向那微弱的火光，上天讓他失去了妹妹，卻又送來一個和妹妹長相相似的褚桑未，或許這是上天對他的恩賜呢？
入冬後的天亮，來的更晚一些，山裏的天空總是更加清透明亮。
清晨的第一縷光打入夜寒洞時，桑未輕閉的雙眼被光晃到，她皺了皺眉，緩緩睜開雙眼。
山洞裏沒有人在，隻有她一個人躺在地上，地上鋪了厚厚一層稻草，她身上蓋著師雲斕的袍子，別說，這個袍子的保暖作用真不錯，她這個晚上睡得可真好。
隻是，渾身腰酸背疼，昨天先是被黑衣人劫來，狂奔到陽明山，又是被那個師鳶夢裝到麻袋裏踹了兩腳，後又被綁到柱子上。
她是招誰惹誰了？
桑未單手按在地上，扶著地慢慢起身，她輕吟一聲，胳膊酸痛的厲害，拜那個大小姐師鳶夢所賜，哪天叫她嚐嚐不一樣的滋味！
桑未緩步走到洞口，望向洞外，天空湛藍清明，白雲朵朵如同棉絮一樣輕軟，遠處的山巒起伏，樹木褪盡了嫩綠露出枯骨，透著寒氣的煙波繚繞不散，真是一幅絕美的水墨畫卷。
桑未輕輕吐氣，胸中的濁氣都隨著這一呼一吸排幹淨，她微微笑了起來，眼眸彎彎。
她才發現她是喜歡這樣自由的天地的，什麽都不用多想，沒有什麽心機權謀，隻要將全身心交給大自然，便能享受到美好。
她的笑容慢慢露出苦澀的痕跡，可惜，現在她還是要回到那勾心鬥角的地方去，將所有的仇恨都還給那些人，然後，然後……
可是然後呢……
是不是也有一方淨土能屬於她呢？
桑未輕輕搖搖頭，似是對自己心中所想的極大否定，隻有善良的人才能有上天憐憫，她雙手沾滿鮮血，連她自己都厭惡自己。
“喜歡看天空？還喜歡沒事幹就傻笑？”師雲斕環抱雙臂，斜靠在山洞的牆壁上饒有興趣地看著她，似乎已經有一陣了。
桑未瞥了他一眼，看到他手中有一個籃子，“你上山去采蘑菇了？”
師雲斕走到桑未睡過的稻草上，從籃子裏取出幾盤晶瑩剔透的果子，糕點，“你應該一兩天沒吃飯了吧，將就一下吧，相府千金。”
桑未走過去坐下，一點也不拘禮，拿起糕點就往嘴裏塞，“我頭一次遇到綁架，碰上了你，可能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幸運了。”
滿滿的諷刺，師雲斕笑眯眯地看著她，“那是當然，遇到我是你的榮幸，我允許你以身相許。”
“如果你可以少說些廢話的話，我考慮和你再和平相處一會兒，否則。”桑未眼露凶光，“小心我破釜沉舟，玉石俱焚！”
師雲斕故作驚訝，“小姑娘成語學的挺多。”他略帶委屈，“我為了你能暖和點，可是一夜沒睡，光運氣給你取暖呢，你就這麽對我。”
桑未的手滯了一下，她笑得一臉諂媚，“剛才我說笑的，反正你們把我放在這裏也沒事幹，我也逃不出去，不如你帶我在這山裏轉轉？”
師雲斕打量著她，“誰知道你又在打什麽鬼主意……”
桑未苦著臉，“你對你自己這麽沒有自信？連我都看不住嗎？”
師雲斕眼眸裏泛著琥珀色的光輝，他勾唇，“不如你回答我一個問題，我就考慮帶你出去。”
“隨便問。”
“你的小毒蛇，一直都是你的嗎？你怎麽學會控製它們的？”師雲斕問道。
桑未抿唇，“這是我一個姑姑教我的，她隻是會巫術，教我這個來防身，怎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