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如何叫他哥哥
“那麽說來,趙秋然實際上叫做冉秋,她和芳洛姑姑一樣,是雲攸的護國巫女,我的生母不是她而是望月國主是嗎?”桑未聽了他們的話,理清了順序。
褚純沉聲,“是這樣的,我和芳洛推敲過,冉秋可能真的懷過我大哥的孩子,她應該是為了保住你才懷孕的,用了一招狸貓換太子,才讓你成為右相府的三小姐。”
“……真的會有人為了他人而不惜犧牲自己的清白和性命?望月國主她,憑什麽?”桑未細想了想,無論出於何種緣由,她都不可能為了別人而付出自己的生命,她也不相信別人會這麽做。
殷芳洛帶著回憶的傷感,“我和冉秋小時候是流浪兒,是被望月國主所救,國主她信任我們,提拔我們,我們曾經被封為護國巫女時,多少人極力反對,是國主拿自己的命擔保我們會做好,我們一度是雲攸朝廷中地位顯赫的兩個女官,頗受人嫉妒,就在洛山之戰時,蒼黎皇帝孟越派來的奸細官員向國主進了許多讒言,其中有一條說我和冉秋有不臣之心,縱使國主對其他的話都有懷疑,偏偏沒有懷疑我和冉秋,到亡國前還將小公主您托付給冉秋,冉秋她……能保住你的命,也算是值當了。”
這樣短短的一番話,言簡意賅的概括,桑未知道這其間必有她們說不出的情意,大約也能體會到冉秋和殷芳洛有多麽感念望月對她們的救命之恩和知遇之恩,她不了解望月,又怎麽能下論斷呢?
桑未陷入沉默,一桌人也都沒再說話。
“哎,我說,”楣風盤腿坐著,拿著筷子在碗邊沒有節奏地敲來敲去,“鬼丫頭,能不能先吃飯再說話?你知道我這一頓晚飯等了多久?哼……”
桑未對楣風還是有親切之感的,她唇角微微彎了彎,“那你要先告訴我,你今天是故意帶我來這兒的對不對?”
楣風撅起的嘴慢慢向兩邊翹起,“嘿嘿,帶你來認祖歸宗,見見親哥哥,算起來我真是你的祖師爺爺,一家人,不客氣不客氣……”他知道桑未說的絕不是這個,他隻是極力微笑。
桑未轉向南雲斕,聲音不高不低地問道,“那麽說來,我是雲攸的公主,在雲攸的地位僅次於你,有很大的權力,對嗎?”
南雲斕一直沉默地看著桑未,桑未那雙明亮的眼眸讓他回過神來,他一手撐著頭,淺淺一笑,端是風流和瀟灑。
“當然。”
桑未笑容越發促狹,對著楣風眼睛微眯,“我打不過你,但我手裏有人了,帶著侍衛剿了你的老窩……”
楣風連聲哼哼,一個白眼接著一個白眼地拋給桑未。
桑未威脅過楣風後,又是一陣無端的沉默,她端著一杯茶抿了幾口,都覺得很尷尬,現在算什麽呢?她真的要認那個妖孽男做哥哥?打死她都想不到那個妖孽的師雲斕竟然是她的親生哥哥!
哥哥,這樣親昵的一個稱呼,她能叫得出來嗎?從前有褚知槿這樣一個姐姐,把她害得那麽慘,這個哥哥會對她好嗎?但仔細想來,無論南雲斕是不是她的哥哥,他對她已經很好了,當初就算是南雲斕他們抓了她,可南雲斕一直都在保護著她的安危。
盡管是瘋狂地帶著她跳下無骨崖去逢生洞玩,南雲斕也是在保護著她的安全……南雲斕那天將她壓在身下,幾乎都要親上她的嘴唇……不不,南雲斕是她的哥哥,怎麽會有那樣的心思!
安靜的一桌人,桑未都快被自己淩亂的思緒攪合得七葷八素了,慢條斯理地自斟自飲了好幾杯茶。
嗯,這個茶味道還不錯,很是清爽。
“雲芷……”
“雲芷……”
南雲斕親啟薄唇,連著喊了兩聲,桑未才轉過頭來望著他,她尷尬地不知是笑還是不笑,“抱歉,我還不太習慣這個名字。”
南雲斕彎了彎唇,連帶著幽深眼眸也都彎出了一個弧度,那眼神滿載憐惜,滿懷寵溺,柔軟得就像是桑未從前穿過的那種昂貴的絲綢,碧水綢。
一桌人都望著南雲斕和褚桑未,除了楣風道人風卷殘雲地吃著飯之外,其餘都不敢動筷子,桑未拿起筷子,對南雲斕微微一笑,“國主,你不動筷,讓我們怎麽開吃呢?既然是請客,還是要顧及客人吧。”
南雲斕溫柔一笑,拿起筷子夾了一塊魚,“大家動筷吧,自便。”
桑未自顧自地淡淡一笑,正要去夾菜,卻見一雙銀筷夾著一塊魚放到了自己的碗裏,她抬頭去看南雲斕。
“多吃一些。”
桑未沒想過南雲斕會對自己露出這種表情,像是一個母親在慈祥地看自己孩子似的,她記得南雲斕一直都是痞痞地笑,滿是風流,好像什麽也不在乎,什麽也不會放在心上,和從前的她一樣……
自前世以來,桑未閱人沒有一萬也有九千,她太清楚擁有這種笑容意味著什麽,意味著這個人有軟肋……
她看到了南雲斕的軟肋,南雲斕的軟肋就是她,褚桑未。
南雲斕真的很重視她這個妹妹吧,可是她現在真的無法將自己當做南雲斕的妹妹……
真不可思議!
酒足飯飽,大家都坐在一起喝了清茶。
師英崇忍了許久,還是開口,“雲芷公主既然已經回來了,而且師承楣風前輩門下,也算是繼承了望月國主的衣缽,一定會很上乘的巫術了,雲攸複興有望啊!”
這個師英崇,想太多了吧!桑未放下手中的茶杯,“我還沒有認可這個公主身份,還有,楣風爺爺教我的巫術勉強能為我治病救人所用,要是做其他什麽事,恐怕您得親自拜托楣風爺爺。”
“呃……”師英崇語塞。
楣風捧著一個火龍果吃著,還搖擺著他那隻沾滿汁液和油膩的手,“可別,我能把你們公主找回來就已經是幫你們大忙了,可不要得寸進尺啊!”
褚純和殷芳洛對視一眼,頗是為難,他們知道楣風道人還是沒變,從前教給褚純和望月她們師兄妹巫術時就說了,不希望他們用巫術去做害人之事,害人終會害己,可望月不聽,為了丈夫的雲攸江山,硬是拿巫術上戰場呼風喚雨,還是沒能敵得過蒼黎,葬身疆場。
師英崇訕訕,師鳶夢又想發火,看了滿場的局勢對她不利,還是按捺住了。
褚純笑道,“師父不出手,那是師父的原則,從前望月動用了大型的巫術,還是慘敗,如此便說明,用巫術並不能讓雲攸起死回生,還是要走正道才行。”
“是這樣的,雲攸曆代的護國巫女都會上乘巫術,原意是要為雲攸子民治病救命,看後來雲攸的國主野心太大,想用巫術來製約他國,算盤打錯了,雲攸還是失敗了,從前我和冉秋潛心學習巫術,不會一丁點武功,我今後還是會用巫術去治病救人,不去想那些壞念頭。”殷芳洛說道。
師英崇哀歎了幾聲,“蒼黎秦衍小皇帝的勢頭我們怎麽能抵擋?”他看向沉默的南雲斕,“國主,公主已經回來了,您應該沒有別的疑慮了吧,雲攸和蒼黎再度開戰已經近在眼前,如果不與風闌聯姻,我們將如何?”
桑未看向沉默不語的南雲斕,他當了國主,正經了很多,竟然在這兒坐了這麽久也不說話,這麽沉穩,一點也不像兩年多前第一次見的時候。
南雲斕修長的手指敲打在桌麵上,他摸起一個酒盞,衝著桑未微微一笑,“雲芷,你認為哥哥需要靠女人來贏嗎?”
桑未接觸到南雲斕的眼神時,愣了一下,哥哥?她還沒有想過要叫南雲斕為哥哥,這是多親昵的稱呼啊!桑未嘴努了努,散開一個燦爛的笑容。
“國主心裏已經有答案了,何必問我呢?”桑未端起一杯茶,對著他舉高些示意一下,喝了一口。
南雲斕眼眸之中那種淡淡的寵溺情意在一瞬間崩裂開,他斂眸,再度抬眼時便是笑意滿滿。
“桑未說得對。”
這一會兒就從雲芷變成桑未了,是因為南雲斕聽到了桑未口氣中的疏離,她叫他國主,不是哥哥。
桑未和楣風道人這就正式入住雲攸皇宮了,一住進來,桑未就覺得楣風像是丟了一樣,這麽大個皇宮,她每天都走遍了,也見不到楣風,偶爾見到一次她都多次威逼利誘問楣風,什麽時候回無妄山。
楣風每次不還是齜牙咧嘴地,“在這兒吃喝不愁,我還不想回那個窮鄉僻壤呢!要走你走吧!”
桑未恨恨地瞪著他,可是很無奈,雲攸皇宮中武功高強者甚眾,何況褚純殷芳洛也在這兒每天都來看她,實則是怕她再跑了,她不會輕功,怎麽能跑得了。
“公主殿下,國主殿下給您送來的花束,讓奴婢放在您的宮殿裏。”
“公主殿下,國主殿下給您送來了布匹綢緞,很是罕見。”
“公主殿下,國主殿下……”
這一段時間一有宮女來敲她的宮門,她就頭皮發麻,知道是南雲斕又來給她送東西,不過南雲斕再沒來找過她,可能也是怕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