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殺我或放我走
南雲芷也很是震驚，月城中不是秦衍放出的消息，那還有誰？她主動提出要去蒼黎，南雲斕必然會懷疑是她在搗鬼，可是天地良心，這一次她真的什麽都沒做。
南雲斕會生氣，是氣她沒有把他當成親人看待，明明可以直說的話，卻偏偏要用騙的，在場人多，南雲芷也不好解釋什麽，她沉默片刻，對南雲斕頷首，“哥哥，多多保重……我，我做好的衣袍在雲芷宮，哥哥有時間就派人去取吧。”
她轉身便踏上了馬車，涼風吹起了她妖豔的紅裙擺，她走的是那麽決然，有些百姓都哭泣了，是他們的謠言，將南雲芷逼上了這條路。
送行的人群中，有一道陰沉沉的目光在望著南雲芷的遠去，那是師鳶夢，她眼角眉梢掩飾不住的喜悅。
她散布出去的謠言果然如猛虎，她挑撥父親師英崇去鬧事果然有推波助瀾的奇效，真的就這麽把南雲芷弄走了，還真有點不敢相信，她目光挪向南雲斕，不禁歡喜，從此後，再沒人打擾她和南雲斕了。
長長的隊伍不緊不慢地趕路，香雨香雪還有南雲芷三人，坐在馬車上，她們也沒有什麽行李，就如同當初從蒼黎逃出來一樣，南雲芷手握一把紅玉血劍，香雪背著一個包袱，裏麵放著遺詔和畫像。
闊別近三年，又將回來，這算不算一種諷刺？
南雲芷猶自低頭笑了笑，問香雨香雪，“你們喜歡哪裏更多一些呢？”
香雪認真地在思考，香雨卻漫不經心地說道，“隻要有小姐在，去哪兒都行啊……”
“是公主……”香雪思考之餘還提醒道。
南雲芷淡笑著，這兩個丫頭是她這一路走來，一直不變的溫暖，她們總是無條件地相信她……
人馬太多，原本一天半的路程，被這三百人的隊伍拖成了三天。
她們在馬車上晃悠著，香雨香雪總是困了就睡，而南雲芷卻總是陷入深深的沉思之中，她在想，她和秦衍見到的第一麵，該是什麽場景？該說什麽？
或許是在萬人朝拜時，她作為雲攸公主走向他，兩人以大國之間的禮儀互相問候，然後她被安置到深宮中，秦衍讓她飽嚐冷宮的滋味，自此終老？
或許是秦衍會騎著駿馬到城門口來接她，並且像從前一樣，對她瀟灑不羈地一笑，“褚桑未，你還不是回到我身邊了？別再想離開我……”然後他將她捧在手心裏，恩愛一生？
南雲芷搖了搖發脹的頭，她寧願相信是第一種，欺騙一個男人的感情，尤其是秦衍這樣擁有無上的權力，站在人生頂峰的男人，她應該想到，秦衍不會讓她好過，那她該如何呢？
像從前一樣，心機算盡，和自己最心愛的人鬥上一生？
還是和他示好，以前是他苦等著她，現在也該輪到她來等秦衍回頭了吧？或許這樣做，秦衍會覺得南雲芷反複無常，一點也不會相信她的真心，會認為她是為了雲攸的安定才故意向他示好。
南雲芷倚靠在馬車的角落上，雙眼失神，這都是報應吧……
香雨咕噥了幾聲，“啊……這是……什麽時辰了……”她起來伸了個懶腰，吵醒了香雪，香雪揉了揉眼睛，拉開窗簾看了看，日光明媚，空氣清新。
“這已經是第三天了，已經是陽明山的地界了，大概下午過了山就能回到黎城了。”
南雲芷聽著香雪的描述，她說的是回到黎城，真的是像回家一樣的回嗎？
香雨癟了癟嘴，“人多真是走得慢，公主，你餓不餓？”
南雲芷笑著搖了搖頭，坐直了身子，窗子上的窗簾隨著風不停地拂動，她看到了窗外的陽明山，漫山遍野都是枯黃的野草，還有即將凋零的樹木。
“我現在與和親無異，說是兩國聯姻，其實是雲攸向蒼黎低頭示好的代表。”南雲芷緩緩說道，和她們隨意聊天，“你們知道和親的公主都有誰嗎？諸如王昭君，文成公主，她們都是帶著國家的使命，去嫁給一個從未見過更不愛上的男人，和親的公主，命運都很悲慘，可能我也是注定如此吧，隻是委屈了你們，要和我一起遭罪了……”
香雨和香雪對視了幾眼，香雨終於忍不住說了。
“公主，你和那些和親的公主哪一樣啊？你和蒼黎的聖上，怎麽能說是沒見過呢？熟到不行了，更何況，你曾經是褚皇妃啊，聖上明明是很愛你，你心裏也有他啊……”
南雲芷的心跳了一下，愛？他愛她？
香雪也忍不住說話了，“公主，你別和我們說違心話了，當時左相大人是冒著多大的危險去陽明山救你的，你被救回來後，一睜眼就想去看左相好不好，二爺攔你都攔不住……別人不知道，我和香雨是看得清清楚楚啊……”
南雲芷愣住，被這兩個人說的啞口無言，這就是旁觀者清嗎？
忽然馬車劇烈晃動，停了下來，馬車外麵廝殺怒吼聲一片，兵刃相互碰撞的聲音也很清晰。
香雨香雪一下慌了神，“這是怎麽回事？”
南雲芷警覺地先抓起了身邊的紅玉血劍，食指伸向窗簾，撩開一點點看，就看見一群黑衣人和雲攸的士兵交纏扭打在一起，雲攸的士兵很快敗下陣來，死傷眾多。
她撂下簾子，看到這些黑衣人的裝束似乎十分眼熟，她努力回想，可外麵嘈雜的聲音讓她的思緒無法平靜下來。
黑衣人遲遲沒有向她動手，可能是雲攸的士兵在拚命護著她這輛馬車，可單憑他們護著，怎麽能逃脫？
南雲芷凝眉想對策，雙眼緊緊盯著微微漂浮的車簾，一個圓點黑影在簾子上快速暈染擴大，成破竹之勢朝馬車上進襲，不好！是一把劍從窗上刺進來！
南雲芷將香雨香雪往身後一推，拔劍出來，同樣一劍刺了出去。
兩把劍隔著這一方小小的簾子，擦身而過，刺向對方，劍氣將簾子撲簌簌地震蕩起來，隨風卷起狂舞在半空中，南雲芷看到那把劍的主人的麵孔時，手中刺出去的劍停在了半空中。
那人白衣如仙，墨發在秋風中鬆散飛舞，長眉入鬢，從前這一雙眼睛清冽如山澗中的清泉，甘甜可口，如今皺起的眉頭下，這一雙眼睛，沒有了平易近人的笑意，隱藏了溫文儒雅的氣質，平添了幾分狠絕之勢。
他在看到南雲芷時，手中的劍也停滯了，口中喃喃著。
“桑未，你還活著……”
南雲芷的眼睫微微眨動，還以為再也見不到的人，竟然又見到了。
“王爺……”
是，是孟之宇，孟之宇真的帶兵反叛，在梁琴城那兒的森林處，出現要殺秦衍的黑衣人，就是他派去的！
南雲芷勾起一絲淒然的笑容，“你要殺了我嗎……”
孟之宇收回劍來，眼中的那一絲戾氣在看到南雲芷的麵容後就消失了，反而添了幾分驚喜，幾分慌亂。
南雲芷盯著他，一字一頓地說道。
“不殺我，就放我走……”
孟之宇想都沒想過她還會活著，而且是什麽雲攸來蒼黎聯姻的公主，她，她又要回到秦衍的身邊去了，而這一次，他仍是無法拒絕南雲芷的要求。
孟之宇眼中帶著難以置信，可他知道南雲芷這樣冷絕的眼神代表了她勢在必得，他從不拒絕她說的任何事情。
他長劍垂下，慢慢後退，大叫一聲，“住手！”
黑衣人都紛紛停手，在他身後集合。
小小窗簾隨風飄舞，孟之宇後退著，看到那清冷絕美的容顏漸漸模糊，清風漸歇，簾子也垂落了下來，將那張美人臉遮擋了起來，孟之宇抿了抿唇，心中百感交集，縱使如此，他仍舊抬手下令。
“放他們走！”
雲攸的隊伍經過一場惡戰，三百人隻剩下了一百二十人左右，他們忙整理好裝備，再度出發。
坐在馬車中的南雲芷，手中緊緊握著劍，感覺到馬車再度平穩地搖晃著往前走，她手一鬆，劍哐啷一聲掉在地上，她將雙腿抬起，雙臂抱著雙腿，蜷縮在馬車的角落，將頭深深地埋進雙臂。
孟之宇，真的是他……
一百二十人的隊伍在天黑之前就進了黎城，黎城來迎接公主的仍是周崢，從風闌回來，周崢就跟著調回來了。
黎城城門口，周崢帶著上百蒼黎軍恭迎公主的到來。從城門口就鋪設有紅毯，十裏紅毯直鋪進了黎城中。
百姓們也都圍在紅毯邊上，水泄不通，早在半月前就聽說，雲攸的雲芷長公主要嫁來蒼黎，據說她是雲攸剛尋找回來的公主，人好心好，在雲攸頗受百姓愛戴。
蒼黎百姓自恃本國強過雲攸，也不把這個公主放在眼裏，心想聖上也會給這個公主一個下馬威，可就在四天前，九月初，黎城裏就嚴禁小攤小販擺攤售賣，從城門口通向皇宮的一條路全都封起來，又是打掃，又是派人做好安全措施，黎城這幾日來往的人都會接受盤查，生怕公主到來的這一天會出什麽閃失，看來聖上是重視這場聯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