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道士故弄玄虛
她,不希望看見他們二人廝殺。
或者說,她不想為了秦衍真的動手殺了孟之宇。
傾桑殿正在打掃,南雲芷便帶著香雨香雪和春喜出去轉了轉,站在蒼宇宮前,那宮門口結滿了蜘蛛網,雜草叢生,她卻望了進去,看到那半掩著的門。
南雲芷吩咐道,“去把門打開。”
後麵的侍從便率先向前開路,將蜘蛛網雜草都扒拉開才讓南雲芷進去。
香雪小心扶著南雲芷,“娘娘,小心。”
大殿全是灰塵,絲絲縷縷的陽光透過窗子照射進來,浮塵還在空中飄著,這裏再沒有那種清新淡雅的氣息,可眼前這一排排書卻讓她覺得回到了從前。
這裏值錢的玩意早就沒了,隻有這些讓孟之宇視為珍寶而他人視為爛草的書籍還好好地擺在書架上,她走進去,一排一排地看。
“這裏,再沒有人來打掃嗎?”南雲芷站在書架前。
春喜說道,“是,蒼宇宮和蒼吾宮,還有周圍的宮殿,隻安排了把守的人,並沒有人進來灑掃,這是廢棄的宮殿,”她有些沒忍住,“娘娘,其實您非要搬出卿知殿,也可以住到別的地方,何必非要住在傾桑殿呢……”
南雲芷笑了笑,看到了一本書,春喜連忙用帕子將塵土拍掉,遞給南雲芷,南雲芷便隨手翻了翻,便看見那清秀蒼勁的注解,都是孟之宇曾經一筆一劃寫上去的,他可真是用心。
“我在這裏看會兒書,你們到門口去吧。”她忽然想在這裏靜一會兒,人常說書中自有顏如玉,她更想感受一下當初的孟之宇是什麽心境,為什麽浸染在深宮這麽多年卻還是能獨善其身,可才逃出去了兩年,就變成了那樣……
春喜是個有眼色的丫頭,在出去前,就讓人將這書架跟前都掃了一遍,並在每一排書架跟前放了一把椅子,放上蒲團,好讓南雲芷歇息。
她一個人靜靜地呆在這裏,隨手拿著一本書來看,什麽雜念都沒有,感覺到身心無比輕鬆。
一時看得忘我,便席地而坐,背靠身後的書架,雙腳抵在前麵的書架,手捧著書,認真地讀了起來。
陽光在她身上灑落,金燦燦的光斑在她身上擴散,身上暖洋洋的,她的雙手慢慢沉下去,就在這樣的午後沉沉地睡去,寧靜而美好。
正睡得沉時,她感覺有人在拍著她的臉,咕咕噥噥地說了些什麽話,她含含糊糊地答應了一聲,身子一輕便不知道怎麽回事了。
等她醒來時,便看到秦衍守在她的床邊,再仔細一看,這個不是卿知殿,“這是傾桑殿?”
秦衍笑了笑,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你真是能睡,走到哪兒都能睡得著。”
這就是傾桑殿,秦衍的笑容真是苦。
南雲芷坐了起來,淡淡笑道,“我不是在蒼宇宮看書來著?你怎麽來了?傾桑殿已經打掃好了嗎?”
秦衍將她的發絲弄好,“是我抱你回來的,你也同意來著,你忘了?”
看著秦衍那怨怪的眼神,南雲芷感覺好笑,卻聽秦衍繼續抱怨,“你怎麽去那兒了,宮裏那麽多宮殿你不去,怎麽非要去那兒,以後別再去那些廢棄的宮殿了……”
南雲芷望著他,“是我親手把匕首插進他的胸口,我對他有愧,你不知道嗎?”
秦衍的身子輕微一震,與她的目光相接,將她輕輕擁入懷中,像是哄孩子一樣拍著她的背。
“好了,都過去了,過去了……”
南雲芷心裏剛凝結起來的那個疙瘩卻又迅速融化,她知道秦衍不是在懷疑她,就是因為這樣,她心裏更難過,她將頭靠在他的肩膀。
“阿衍,我想出宮去散散心。”
秦衍扶著她的肩膀,深深望著她,“你不想在這個皇宮裏,陪著我了嗎?”
這樣小心翼翼的話,真的是出自秦衍之口?
她不由鼻尖一酸,她怎麽遇上了這麽一個讓她歡喜讓她難過的男人呢?秦衍竟然這麽怕失去她……
“這個皇宮,無論走到哪個角落,隻要身在其中,就注定要勾心鬥角,爾虞我詐,不至死不休,我會為了你一直在這裏,可我怕我一直在這裏,從前那個鐵石心腸的褚桑未又會回來……”她頓了頓,“我,竟然想努力做個好人,好好聽楣風道人的話,不殺人,隻救人……我一直在這兒待著,總有一天會把我逼到動手殺人……”
他眼中是滿滿的震驚和沉痛,南雲芷願意為了他,做自己不願意做的事,他還有什麽理由懷疑?
他略一沉吟,“這樣也好,玢月在宮裏也不會安靜,你對外稱病不見吧,否則讓她知道你出宮了,難免會在宮外有什麽動作,明天你出去玩一天,晚上回來就好。”
南雲芷笑了笑,複又靠在他的肩頭,柔柔說道,“都聽你的。”
“你身邊沒有人保護也不行,我把齊康派給你,暗裏再派二十人跟著。”
南雲芷無奈道,“我和楣風爺爺學過劍術,實在不行還有小毒蛇,不需要那麽多人跟著……”
“那怎麽可以?我怎麽會放心?必須得帶上他們,否則你等著我閑下了再陪你出去好了。”
他怎麽可能有閑的時候?南雲芷連忙妥協,“……都聽你的。”
秦衍想了想,“你不能打扮的太好看,就算扮男裝也會暴露你的相貌,不如你蒙上麵紗,就沒人看到你了……”
“……”
“誒,不,萬一有風,麵紗就會被吹開,要不幹脆你畫得醜一點,越醜越好,這樣就不會有人看你了……”
“……”南雲芷實在受不了他的危機意識,“我是出去散心的,畫得那麽醜,我還有什麽心情出去……”
秦衍無辜地看著她,“要不你等我閑了再陪你出去好了……”
“……都聽你的。”
說起來都妥協了,到了第二天清晨,南雲芷穿了一件淡藍綴銀花長裙,用銀環隨意綰了發,便讓齊康帶著偷偷出了皇宮。
秦衍的話怎麽能全聽呢?帶上齊康和侍衛倒是可以,畫得醜點實在沒必要了,從前化妝是為了躲避秦衍,現在她不需要那麽躲躲藏藏的了。
黎城的大街上永遠是人滿為患,喧囂熱鬧讓每個人的臉上都有喜氣洋洋的神態,南雲芷走在這其中,有種滄海桑田的感覺,黎城還在,他們每個人卻都變了。
不熟悉這裏的地方,她便隨意走走逛逛,時不時停下來看看戲,回頭看了眼齊康,實在無聊,便一邊走一邊和他聊天。
“你叫齊康是嗎?”
齊康頷首,“是,皇……三小姐。”
南雲芷嗤得笑了,三小姐,這個稱謂許久再沒聽過了,“你從前見過我?”
“是,第一次見三小姐,是在盲山軍營,相爺派屬下來接您和其他公子小姐。”
“哦,原來是在盲山。”南雲芷想到了在盲山上的事,臉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她自己都沒覺察到,“你跟了相爺多少年?”
“大概是從相爺十八歲第一次上戰場時,便跟在爺身邊了,到現在應該有八年多了。”
南雲芷走到了一個胭脂攤前,回頭淡淡看了他一眼,“哦,那我可和你沒法兒比。”便隨意挑選胭脂水粉。
齊康滿頭冒汗,這個南皇妃,語氣淡淡的,但就是讓他緊張害怕,果然,這一個不小心,就讓南雲芷不開心了吧,他真想打自己一個嘴巴,說話再不注意,可能還沒回宮就被罷職了!
“命裏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莫強求,人生命理皆可窺測,天機妙算卜三卦。”
這樣高聲,引得南雲芷的注意,她往小攤鋪旁邊看去,是巷尾一家不起眼的小店,看那太極八卦的裝飾,應該是一家卜卦算命的,剛才那個陰陽怪氣的聲音就是從那裏麵傳出來的。
南雲芷勾唇,譏諷一笑,她向來不相信命理,若是她認命,那不管她重生多少次,都會死在別人手裏,她扔下手中的胭脂,對齊康道,“走吧。”
“店外貴人到訪,何不進來一敘?一測前世,二卜今生,三看未知……”
隻聽那個聲音又囉囉嗦嗦地說了一大堆,南雲芷頭也沒回就往前走,可裏麵人的一句話卻讓南雲芷改變心意回了頭。
“本是人中鳳,甘願為人下,萬般皆有因,一測定乾坤。”
南雲芷對齊康招了招手,便往那算命店裏去,“反正無趣,進去瞧瞧。”
那算命店的門簾還畫著五行八卦,齊康皺著眉將那簾子掀開,讓南雲芷進去。
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張小桌子,桌前坐了一個幹瘦幹瘦的老頭,雙眼下陷,穿著一身道袍,一手提著筆,另一手按著一遝紙,他笑得木訥,“姑娘,千呼萬喚你才來,真是貴人難得見啊!”
南雲芷並不把這個怪道士放在眼裏,隻是看了看這個擁擠的空間,這道士身後應該是個小門,這個小地方看起來大有乾坤啊!她不客氣地坐了下來,淡淡看了他一眼,“你會測什麽?”
那道人眼珠轉了轉,搖頭晃腦便道,“上天入地,但凡這世上有的,本真人都可以窺測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