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傾桑殿的落敗
沒想到從那以後再沒有和孟之宇的交集，一直都是聽說。
聽說二皇子要被立為太子，聽說二皇子要娶那個怪異的褚桑未，聽說二皇子的皇位被大皇子奪走了，聽說二皇子被褚桑未殺了……
遇到正在逃亡的孟之宇，是蘇子期人生中沒有預料到的，孟之宇想複國，蘇子期就願意出錢幫他，他對孟之宇說，“就希望你這個未來的皇帝能先許我一個能匯通天下的承諾就好，我是個有野心的生意人。”
如此，他陪著孟之宇四處奔走，桃花鱖魚香的南方，大漠蒼涼以外的風闌，遊走於蒼黎各個城。
他不想承認也沒辦法，他好像越來越在意孟之宇了，寧願就這樣陪他走下去，無所謂世俗，無所謂後代香火。
有一天孟之宇從外麵回來，說他遇見了褚桑未。蘇子期便知道，他的一切幻想，都該破滅了。
他沒有阻止孟之宇任何行為，反而幫著孟之宇整頓軍隊，幫著孟之宇約南雲芷。
甚至眼睜睜地看著孟之宇，死在了他最愛的女人麵前。
蘇子期能做什麽呢？
他的愛那麽見不得光，如果孟之宇知道了，也許會厭惡他，像是見到螻蟻一樣避之不及。
世人都說，喜歡男人的男人不正常。
他本不喜歡男人，可恰好喜歡上的那個人是個男人。
這一生大抵如此了。
蒼黎最南邊的一座小城，小城裏有一個懸崖，雲霧繚繞，蘇子期正站在懸崖邊上，手中捧著一個黑玉罐，他探手進去，抓出了一把灰，向空中一揚，塵灰隨著山風一同向南吹去，消失不見。
“我帶你走了二十八個地方，這是最後一處，你想要到達的天涯海角，你想要看的閑庭落花……是我，不是她，你是不是失望呢？”
蘇子期迎著山風，淡淡微笑，“下輩子吧，下輩子，不要再和你同為男子了，一個是女嬌娥，一個是男兒郎，如此，我不會再錯過你……”他瀟灑一揚手，將那黑玉罐拋入了懸崖，轉身離去。
斯人已去，他自笑對桃花，無牽無掛，亦無他。
自那天回了宮後，秦衍沒有再去傾桑殿，南雲芷也沒有出過門，皇宮都傳遍了，這個大膽的皇妃想和叛黨私奔，傾桑殿如同冷宮無異。
唯一能走的機會丟掉了，每次一想到那白發婆婆是怎麽出手害死周思悠的，南雲芷就不寒而栗，說實在的，她有些怕了。
因為她發現，自己百毒不侵的身體似乎不再有用，那邱安默整日給她在湯羹飯食裏下毒，她竟然沒有能力抵禦，隻有憑借藥物來調理，這樣對她很不利，這也就是說，如果玢月一旦對她下手，她毫無反抗之力。
“咱們這宮裏已經是皇宮各個寢宮裏，待遇最差的了，一下子從天上掉到了地下，那些奴才真是狗眼看人低！”香雨剛去領了這個月可憐巴巴的份例，這點錢還不夠平日裏打賞下人的呢。
墨竹蹙眉看著她，瞧了床榻邊小憩的南雲芷，低聲對香雨道，“小點聲，皇妃剛睡著。”
“我沒睡。”南雲芷緩緩睜開眼，“香雨，份例沒有領夠對不對？”
香雨癟了癟嘴，為難的點點頭。
南雲芷淡淡笑了，這樣的事情她又不是沒經曆過，她曾在冷宮裏待過那麽久，現在這樣子已經比從前好太多。
“傾桑殿裏的銀錢不夠，你們去打發了那些閑餘侍從和侍女，殿裏隻需要留下幾個壯實的侍從做粗活，侍女就你們五個，再挑兩個小丫頭就行。”南雲芷慢慢起身，動作不敢太大。
香雨睜大眼，“遣散？遣到哪裏去？娘娘，現在宮裏對咱們宮殿的人避之不及啊……單單是後宮也就罷了，朝廷也鬧起來了……”
“香雨！”春喜進了門，斥住了她。
南雲芷坐在了桌子旁邊，倒了一杯茶，悠閑地吹了吹，“春喜，你不讓香雨說，那麽就由你來告訴我吧。”
春喜咬了咬唇瓣，與墨竹對視一眼，墨竹歎了口氣，“春喜，你說吧，皇妃總得知道。”
春喜憂心忡忡，便道，“皇妃娘娘，近日朝廷官員紛紛上書，要攻打雲攸，說不能放任雲攸肆意發展，長久必釀成大禍，甚至有人還說，就應該從後宮傾桑殿開始整治，如此才能振我國威……”她看了看南雲芷的臉色不變，便急忙補充道，“不過，不過聖上還沒發話，這事兒算不得準。”
南雲芷小口品茗，似是諸事看透一般笑了，“遲早的事，要對付我，是遲早的事，他要收雲攸，也是遲早的事，現在沒發話，不等於永遠都不會發話。”
看南雲芷這麽淡然鎮定，春喜幾個也就鬆了口氣，心想著自家娘娘心中應該是有對策了吧，隻要不再拋下她們幾個獨自離開，其他一切都好說。
南雲芷站起身來，略微疲憊地扶了扶發簪，轉身走向門外，“等著看，後麵還會有誰來唱一出好戲……”
她地斷言果真沒錯，沒隔幾天這出好戲就上演了。
多日沒有生人踏入的傾桑殿，這次來了一撥男人，男人不得入後宮，可這群人不一般，是大理寺卿帶來的一票人馬。
大理寺卿瞿大人對南雲芷恭敬施了一禮，“下官拜見皇妃娘娘，娘娘金安。”
南雲芷身體犯懶，雖然見到了這瞿大人，覺得有些古怪，可她也不願動彈，就倚在貴妃榻上，懶懶抬起眼皮，“瞿大人好，今日能進後宮，是得聖上什麽指示？有何貴幹呢？”
瞿大人起身，看見南雲芷的容貌便心上一驚，想他半輩子也閱人無數，可像南雲芷這麽美麗的人可不多見，她似乎不像是尋常人，她周身散發出來那種震懾人的氣場和那種寒冷的目光，好像讓他不敢再繼續執行法令了……
瞿大人定了定神，笑道，“皇妃娘娘聰慧過人，下官一到便知下官有要務在身。”
南雲芷聽他說著，垂下頭勾起了一個淡淡的笑容。她想的沒錯，這事兒就是來找她的。
那瞿大人猶豫了一下，“呃，皇妃娘娘，下官前來是為了幾樁命案，進後宮來是得到了聖上準許，隻要娘娘配合辦案，想必也不會有什麽岔子……”
南雲芷挑眉，“哦？與本宮有關的命案？說來聽聽，本宮也想知道，本宮一個手無寸鐵的女子能背負什麽樣的命案呢……”
見南雲芷笑了，瞿大人隻覺得毛骨悚然，他拱了拱手，便說道，“是這樣的……近日一直有傳言，說娘娘您就是從前褚紳褚丞相的三女，從前與宇王爺定親的宇王妃褚桑未，這事兒越傳越神乎其神，甚至有人親自指證，您是……您殺死了多人……這事傳的人盡皆知，實在壓不下來了……”他抹了抹頭上的汗，來傳主子進大理寺，這種差事幾代大理寺卿都遇不上一回，偏讓他趕上了。
南雲芷一直保持著笑容，可眼底全然是冷漠，沒什麽好問的了，這件事已經很明顯，她是相府三小姐一事，蒼黎知道的人很少，可有心害她的大概是邱安默了，可邱安默沒辦法做到這麽大的陣仗，估計她已經投靠了玢月，憑借玢月的勢力，掀起一場軒然大波是不成問題的。
“那瞿大人，是想來抓我去大理寺審判？”南雲芷從容問道。
瞿大人連忙擺手，“不敢不敢，下官，下官隻是想請娘娘去大理寺小坐，待下官當著您的麵兒把這幾樁小案子了結了，這算是對您的名聲有個交代。”
南雲芷霍然起身，走到他跟前，笑道，“那還等什麽呢？這便走吧。”
“啊，是，是，是……”
對於這次突如其來的事，南雲芷也沒有十足十的把握，她不過是暗中服了幾顆保胎的藥，以免到了大理寺會發生什麽事，讓她和孩子陷入困境，是福還是禍，總得去看看，就算想躲，玢月和邱安默也不會給她機會吧！
大理寺就在皇宮幾裏地跟前，南雲芷的待遇還不錯，是坐著軟轎來的，也沒有受什麽罪。
大理寺真真是鐵麵無私的公堂，門口擺放的兩麵鳴冤鼓，鼓麵都磨花了，想必這些年也辦了不少案子，南雲芷看到了，不屑地垂下了眼進了門，大理寺辦百姓的案子還算是說得過去，可皇家的案子拿到這裏來辦，這就是畫蛇添足了，皇家的人哪會講求公正嚴明？誰的地位權勢高，誰就是最後能活下來的人。
這次不知道她的運氣如何，為什麽說是運氣，因為她對此也覺得是個未知，也沒有把握。
公堂之上，空無一人，瞿大人讓官員們升堂候審，便讓南雲芷坐在下座，自己點頭哈腰後，坐了上去。
還沒開始審訊，從門外走進了幾個人，南雲芷向門口看過去，衣著華麗，一手扶著腰另一手摸在平坦的肚子上，旁邊扶著她的是個白發蒼蒼的婆婆，身後跟著一堆侍女侍從，不是玢月又是誰？
南雲芷起身，對她微微頷首道，“臣妾見過皇後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