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他說我是瘋了
在鳳鳴宮中，陰暗潮濕的地下監牢裏，除了皮鞭抽打在肉體上的悶響聲再無其他，被綁在柱子上的楚荊，滿臉是燒傷過後猙獰的疤痕，顯得格外怕人，他披頭散發，身上也皮開肉綻。
兩側站著實施刑罰的侍從和風闌的暗衛，一身華服、頭戴華貴珠翠的玢月厭惡地看著被打得沒有人樣的楚荊，冷冷吐了句，“你知錯了嗎？”
頭發披散著的楚荊，在昏暗的光火下看不見任何表情，就好像他沒聽見玢月說的話似的。
這惹得玢月勃然大怒，“你自小就被母後派在我身邊，現在卻去救我最恨的那個賤人！你說你究竟想幹什麽？楚荊，不要以為我不敢殺了你！你以為你算什麽東西！”她指著楚荊大罵道。
楚荊豁然抬起頭，滿是瘡疤的臉，卻嵌著一雙漆黑如玉的眼眸，他的心慢慢涼了下來，這就是他曾經默默喜歡過的小公主，他為她做暗衛這麽多年，竭盡全力幾乎拚命保護，卻換來如此回報。
想想南雲芷，這個與他所謂的主人有仇怨的女子，在從火場出來後，還想著要救他。
他的臉上看不出失望的表情，又慢慢沉了下去。
玢月的心忽然一動，原本楚荊的長相也還算是不錯的，隻不過，是為了救那個賤人而毀了容貌罷了，那麽……她單手一抬，“停手。”
施刑的人停下了，靜候吩咐。
玢月唇邊帶了一絲燦爛的陰狠的笑容，“楚荊，你跟在我身邊這麽久，我記著你的好，這次暫且記下，這頓鞭子也算是給你的警告，”她微微一抿唇，“來人，把他帶下去治傷，好好照顧著，他還是暗衛中的頭領，都記住本宮的話！”她深深看了楚荊一眼，便揚袖出去了，唇邊蕩漾著無盡的笑容。
一出牢獄，她就吩咐身邊的人，“去，把楚荊和南皇妃穢亂宮闈私下苟且的消息放出去，謹慎些。”
跟在她身邊的也是她從風闌帶來的親信侍女，那侍女深知主子的秉性，便也順從地回道，“是。”
自那場大火之後，靜安宮化作灰燼，在秦衍和南雲芷的商議之下，皇貴妃邱安默得到了死後無尚的哀榮。
根據官方較為隱晦的說法，大家都以為，是皇貴妃邱安默嫉恨皇妃南雲芷已久，故意將南雲芷騙去靜安宮，大火也是不小心起的，身手高強的宮中禁衛軍救了南雲芷，可邱安默卻死於那場大火。
聖上秦衍為了顧全邱家和皇貴妃的名聲，所以說邱安默歿於意外大火，不慎引起大火的侍女已經處死，聖上感念與皇貴妃多年夫妻情分，故在其死後給予無尚哀榮，以表哀思。
宮裏的人看見那場大火的，看到的結果的確是邱安默沒出來，所謂的宮中禁衛軍楚荊冒死救了南雲芷，所以南雲芷才僥幸逃生，和官方說辭倒也沒什麽大的出入，可這個中緣由，卻讓大家都多生懷疑，在深宮浸染多年的人卻不會隨便議論，三緘其口，這事也就這麽算了。
沒過兩天，另一個邪門的謠言又在宮裏像是瘟疫一樣的傳開了，據說，侍女們常日無聊，閑下來的時候就會說說主子們的事。
據說，那個衝進火場救了皇妃娘娘的楚荊，實際上是皇妃的相好，兩人苟且已久，聖上戴了綠帽子還不知道！
就是這樣的謠言，在宮中如潺潺小溪流一樣流遍整個皇宮，甚至是流出這道宮門。
南雲芷自然是知道的，秦衍也不例外。
“你相信嗎？”南雲芷站在龍嘯殿裏書桌旁研墨，她低垂著眼眸，平靜的問了句。
秦衍批改奏折的手都沒有停一下，唇邊帶了一絲溫柔的笑意，“你已經見過世上最優秀的男人，怎麽可能瞧得上其他劣質貨色？”
她的手頓了一下，緩緩抬起頭，眼角眉梢都添了幾分嗔怪和嫌棄的笑容，“世上最自戀的男人已經像狗皮膏藥似的貼上了我，我怎麽可能還有機會再瞧其他貨色？”
他大筆一揮，批完最後一個奏折，便放下了狼毫筆，抬臉看向她，唇邊蕩漾起溫柔的笑容。
三月的暖陽，溶溶如灑下碎金一般透過琉璃斑斕的窗子，灑下一串銀花似的光斑，柔柔地落在了南雲芷的身上。
她側臉溫潤的輪廓散發著柔淡的光芒，恬靜的笑容綻放在這個時刻，溫軟的眼神比陽光還要融暖，溫暖了秦衍的眼眸和心窩。
秦衍拉過她的手，將她攬在懷中，像捧著一件罕見的稀世珍寶，將她的手在手心反複摩挲，秦衍倚靠在她的肩膀，她將頭偏著靠在了他的頭上，兩人相偎相依，美好得如一幅看不盡的畫卷。
秦衍似是有些悵然，“我當初說，隻有你一個人，現在卻還是違背了誓言，可上天為什麽不來懲罰我呢，為什麽要把這些苦難都降臨在你身上，我寧願都是我來受著……”
南雲芷緊緊回握了他的手，另一手撫上他的臉，抵著他的額頭，臉對著他的臉，溫柔且堅定地盯著他的眼睛，“所有的哭都由我來承受，你要好好的，沒有你，誰來陪在我身邊，照顧我，相信我……”
兩人緊緊相擁。
南雲芷幾度想告訴秦衍，關於她生下了小女兒秦桑的事，可又想到現在還不是時機，他們在想一個萬全之策，如何在不傷害蒼黎的情況之下，除掉玢月。
在所有危險沒有排除之前，南雲芷還是忍住了，她不想讓女兒再度陷入什麽危機之中。
這幾日，周崢頻頻出入龍嘯殿，秦衍找他商量和風闌之間的事，是該分還是該和，如果玢月死，那麽該用什麽樣的名頭，如何繼續與風闌相處下去。
找周崢來，是南雲芷提議的，周思悠是因為玢月那致命的一擊才死的，周崢對玢月應該是仇視的，周崢在蒼黎的地位舉足輕重，真的到了最壞的一步，和風闌開戰的話，他勢必要做衝鋒陷陣的頭一人。
可讓秦衍匪夷所思的是，說到玢月，周崢竟然沒有那麽多憤恨的話，保持了一向的沉默，和周崢熟悉多年的秦衍已經知道，周崢這是在猶豫，可卻不知道麵對著這樣一個殺害親姐的女人，他要猶豫什麽。
宮中的謠言也越傳越盛，朝中看不慣南雲芷的也都鬧起來了，當然，這裏麵邱明豐起了主要煽風點火的作用，失去了作為女兒作為皇貴妃的地位保證，他當然對南雲芷恨之入骨！
謠言也差不多漫天飛了，玢月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在秦衍心中的好感度已經降低為零，感覺到火候差不多了，該去秦衍跟前添最後一把柴了。
快要走到百花園時，她看到了一個高大的身影，一身盔甲，常常出入皇宮，不是周崢又是誰？玢月鄙夷地看了他一眼，想起的第一件事不是自己殺了人家的姐姐，而是在陽明山時，她和周崢在泉邊那件事，她可是一直記著仇！正不打算和他打照麵，卻感覺到那道淩厲的目光已經這邊射來，看到周崢站在原地冷冷看著自己，玢月索性就張揚地走了過去。
她笑得恣意，美目流轉在他身上，掩飾不住地高高在上的優越感和對周崢略偏向厭惡的複雜感覺，她諷刺一笑，“周將軍，頻繁出入宮廷，真是把這兒當成你周府一樣隨意了……”
玢月也怕流言，生怕周崢說出關於在陽明山上的什麽什麽話，所以故意讓侍女在遠遠的地方等著自己，她料定周崢不會對自己有什麽威脅。
周崢靜默的盯著她，目光如同身上的鐵甲一樣反射出冰冷入骨的光。
玢月揚起白皙的脖頸，瞥了他一眼，便想挑撥他和南雲芷的關係，她不屑地說道，“你姐姐死了，也有些日子了吧，嗬，作為她的親生弟弟，你為什麽還能活得悠然自在呢？為什麽不想想你姐姐因為什麽而死？要不是有南雲芷，或許她早就能和孟之宇在一起，也或許她還好好地陪在阿衍身邊，不至於像現在這樣，與你姐弟陰陽兩隔……啊……”
不經意間，周崢已經扯著她躲在了百花從中，樹木掩映之下，誰也看不清的地方。
周崢正抓著玢月的胳膊，玢月吃痛地瞪大眼睛，抓上了周崢製約自己的那隻手，她往外看了一眼，生怕有人過來，她低喝一聲，“周崢，這是在宮裏，你不要命了嗎！放手！”
周崢緩緩鬆了手，目光中燃起的熊熊火焰，久久難以熄滅，啪的一聲，他迅速抬起手掌打了玢月一巴掌，男人粗糙的手掌立刻打紅了玢月的半邊臉。
玢月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事，這個沉默寡言的周崢竟然，大膽地打了她……
令她更不敢相信的事繼續發生……
周崢扳過她的頭，狠狠地吻上了她的唇，這個吻似乎是壓抑了許久的感情，猛地爆發出來，一點感情都沒有，他生澀地吻在玢月的唇上，沒有任何溫度，隻是兩人之間的溫度急劇升高，他們的呼吸也都急促起來，幾乎窒息，周崢這才放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