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第96章 沒有朝服
冷宮，突出一個冷字。
四處空蕩蕩的，靜悄悄的，沒有人氣，沒有聲音，樹影在窗紗上留下陰沉的暗影，風吹過窗欞，發出奇特的啪嗒聲。
普通人住進來，恐怕不到一年半載就得瘋。
洛清吟突然有些佩服明妃，竟能熬了這麼多年。
看來，當務之急是明妃搬出冷宮。
正想著，黑暗中爬出了一個小小的身影。
洛清吟頓住腳步，定睛一看，是雪參娃娃。
雪參娃娃利索地爬到她的腳邊，順著她的腿往上爬。
冷宮裡多灰塵，他上午才換上的青竹色小袍子已經看不出原本的顏色了。
伸手抱起雪參娃娃，洛清吟隨口問跟在身後的謝嬤嬤，「那兩個嬤嬤，信得過嗎？」
謝嬤嬤垂首道：「娘娘閨中的四大侍女，林嬤嬤被害，剩下老奴三人。娘娘被打入冷宮后，她們不離不棄，直到如今，老奴則在您五歲被迫出宮時選擇了跟隨。」
說起往事，謝嬤嬤就有流淚的衝動。
當年入宮時，她們都是武者二階。
如今，她們還是武者二階，可人已像老樹枯柴……
洛清吟點了點頭。
打入冷宮，等於毀滅所有的希望。
心思稍微活絡一些的侍女，都不會選擇跟著，更何況一跟就是十幾年。
那兩個嬤嬤，也是忠誠之人。
似乎想到什麼，洛清吟唇角勾起一抹弧度，「你當初為什麼會選擇隨我去無名庄？」
謝嬤嬤仔細回想了一下，道：「因為小姐你最粘老奴。」
這個答案……還真是樸素得可以。
心念一動，洛清吟選了幾株性能溫和又不衝突的靈草，加上手中剩下的一瓣百年靈芝，一起遞到謝嬤嬤手中，又扒拉出一堆靈果，「去煎點葯給母妃喝，靈果一天兩個盯著她吃下。」
謝嬤嬤領命而去。
去之前，她想起一事兒，低聲道：「明日的祭天需要朝服……」
洛清吟不在意道：「她不備，我不穿，正好。」
夜裡，明妃喝了葯不再咳得厲害，安穩地睡了。
閑下來的花嬤嬤和桂嬤嬤一起到洛清吟面前請安。
洛清吟有些疲憊，又不愛折騰瑣事，明日祭天恐怕又是一場硬仗，她無暇理會太多，直接賞了兩個靈果，又給一萬玄珠做平時打點用，就歇下了。
夜深人靜，謝嬤嬤輕輕關上房門，回首看到謝嬤嬤兩人激動地捧著靈果，神情似哭似笑，不禁嘆道：「吃了吧，以後只會越來越好。」
輕柔的月光透過灑落在窗台上，照亮了三人的身影。
三人依偎在一起，訴說著曾經經歷的苦難。
月初月落，清晨第一縷光線照進皇宮。
祭天的日子終於到了！
魏公公忙得不可開交，但還是記得幫洛清吟一把，早早喊了太監小然領洛清吟去祭天壇。
一路上，各個公主皇子穿著貴不可言的朝服，在內衛和宮女的簇擁之下，浩浩蕩蕩不可一世。
洛清吟依然只著一襲紅衣，頭上也只有三千花殺，只是五片花瓣變成六片。
她身邊只有兩個人，太監小然和花嬤嬤。
洛清吟本不想帶人，奈何謝嬤嬤說，在宮中走動必須有熟人指導，她久未回宮，了解不如花嬤嬤深刻，便把花嬤嬤推薦給她。
皇子公主見到她特立獨行的裝扮，眼中不約而同地露出譏誚的神色，卻不說破，只等著她在祭天大典上出醜。
洛清吟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突然，一道刺人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前方是六皇妹嗎？」
洛清吟翩然回首。
三公主洛清蓮一身雲雁廣袖雙絲綾朝服在內衛和宮女的簇擁之下款款走來，杏眼柳眉，顧盼神飛。
想到昨天沒能弄死她，洛清蓮心裡就生氣。
但她臉上笑意始終未減，「六皇妹，你怎麼不穿朝服？」
洛清吟知道她不壞好意，但還不知道她的目的是什麼，便應了一聲：「皇妹沒有朝服。」
洛清蓮臉上浮出一抹擔憂，「祭天大典必須著朝服呢，這可怎麼辦才好？」
聲旁，聽畫聞言行禮道：「公主您去年的朝服不是還在嗎？只穿過三回，還嶄新呢，不如……」
「放肆！」洛清蓮呵斥道，「你這個狗奴才！六皇妹也是金枝玉葉，怎麼能穿去年的舊朝服！」
聽畫嚇了一跳，急忙行禮退開。
「現在去趕製也來不及……」洛清蓮咬著唇沉思片刻，抬頭看向洛清吟，目光里充滿了「真情實意」，「六皇妹，你我身材差不多，你若不介意，我先將去年的朝服借給你頂一頂？」
花嬤嬤一聽就知道，壞了。
三公主是變相想羞辱洛清吟呢。
堂堂六公主去穿別人的衣服，尊嚴就掃地了！
到時所有公主皇子都會把她當成笑柄，輕賤她羞辱她！
每一位公主朝服的織綉都有所不同，亂穿朝服形同篡位，祭天大典之上，洛清吟若穿著三公主的朝服出現，恐怕跳下黃河也洗不清了。
可若拒絕，罪名便成為：寧願拒絕三公主的好意，祭天大典也不願意穿朝服。
到時還是少不了一頓懲罰。
三公主好狠毒！
花嬤嬤簡直左右為難。
正待開口，洛清吟笑了笑，委婉地回絕洛清蓮，側頭望向花嬤嬤，「我們走快一些吧。」
花嬤嬤心裡暗暗舒了一口氣。
拒絕不是一個好辦法，可如今沒有更好的辦法，也只能這樣了。
三人行，哪怕是閑庭信步，也比被一群人簇擁著走得快。
不消多時，洛清吟就將洛清蓮甩在身後。
洛清蓮望著她火紅的背影，冷冷一笑，心裡暗道，「蠢貨，你以為你拒絕就能無事么？」
祭天壇。
吉時將到。
祭天壇高高矗立，直插蒼穹。
前方是能夠容納數萬人的祭天廣場。
所有人，按照身份品階，有內到外站立。
一般下人不能靠近。
小太監指了指位置，便告退離開。
花嬤嬤心裡擔憂，卻也無奈，只能留在廣場外安靜等待。
洛清吟身為六公主，屬於皇室子弟一列，排位頗為顯眼。
也正因為如此，當她走到自己的位置站好時，廣場上所有人都看到了她不合時宜的打扮。
皇子公主暗暗譏笑，文武百官搖頭嘆息。
負責檢查皇家儀態的劉公公嚇了一跳，走到洛清吟身邊，蹙眉道：「六公主，你怎不穿朝服就出來？速速回去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