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丟失的心
寒假第一天，大雪就隨著假期來了，鵝毛般的大雪紛紛揚揚地飄落下來。很快，地上就白茫茫一片，路旁的鬆樹站在白皚皚的雪地裏，隨著凜冽的西北風，搖晃著身子，發出刺人耳膜的聲音，像是在蔑視冬天一般。
和黎若楓一起走進咖啡館，跺跺腳上的雪，找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了下來，服務員很快端上來我們所點的咖啡，熱氣嫋嫋。
“嗡嗡嗡。”
皮包裏的手機響了起來，帶著我熟悉的音樂。
那是陸晟睿的專屬鈴聲。
我的視線移向自己的皮包，良久，我沒有去接電話，因為我沒有勇氣，也不知道我現在應該以一種什麽樣的心情去跟陸晟睿說話。
黎若楓抿了一口咖啡，不羈的眸子落在了我死死按住的皮包上，問道：“你的手機響了，不接？”
我沒說話，隻是抿了抿唇，視線堪堪避開了他眸中的探究。
黎若楓有些無奈的笑了笑，“既然不想接，那就直接關機吧，老是這樣響著，影響我們談話。”
我像是沒聽見似的，仍死死捏著皮包，不言語。
黎若楓似乎有些無力的感覺，攪動了一下咖啡，緩緩說道：“陸靜琛這個人讓人很難以捉摸，我調查過他，沒有任何黑料。我就找了私家偵探，你猜怎麽著？”
我迷茫的看著對麵的黎若楓，他嘴角勾起嘲諷的弧度，“和你的繼父有關。”
我從來沒有告訴過黎若楓我和封沉毅的關係。
他是怎麽知道的？
黎若楓定定地看著我，收起了以往吊兒郎當的神情，說道：“冷畫，不要用那種狐疑的眼神看我，我很不舒服。你知道的我不願意傷害你，所以就格外留意你的一舉一動。她們幾個在看向老板時的眼神有愛意，有懼意，有善意，有歉意，唯獨沒有恨意，而你卻有。所以我私下調查了你，才知道你和老板之間的關係。”
黎若楓是個值得深交的朋友。但是隻是朋友，可以患難與共，不可以走進我的世界窺探我的內心，那樣我會覺得我的所有隱私曝光在別人的麵前，讓我由衷的感覺到羞恥，我之所以沒有朋友就是這個原因。
說封沉毅是我繼父，我心裏不承認。因為他是害死我父親的凶手，他充其量隻不過是我母親的姘頭。但是，我沒有反駁，在外人眼裏封沉毅就是我的繼父。唯獨在羅老師麵前承認封沉毅是我的繼父，那是為了掩蓋我內心的羞恥。我低頭抿了一口咖啡，整理了一下思緒，繼續聽黎若楓的“發現”。
黎若楓像是陷入了某種思考，沉默片刻又說道：“我發現封沉毅似乎和陸家有仇。”
黎若楓沒有再以你繼父稱呼封沉毅，讓我心裏微微一暖。
他其實是懂我的。
封沉毅恨陸家，我早就知道，所以並未做出驚訝的表情。
但是，黎若楓接下來的話卻讓我為之一震。
“六年前封沉毅綁架過陸晟睿，但是他明明想要對付陸靜琛的。我猜測是陸靜琛早就知道有人要害他，他用了一招偷梁換柱，既可以擺脫仇人，又可以借他人之手除掉陸晟睿。但是他萬萬沒有想到陸晟睿活著回來了……”
黎若楓又說了很多，我的腦海不斷閃過那個渾身是血的陸晟睿被丟在大路上的夜晚……
這時，手機又響了起來，還是陸晟睿打來的。
我的心一顫，伸出去的手，懸在了半空又落了下來，盯著麵前的皮包，心裏無限矛盾。
煩躁地向窗外瞥了一眼，隻這一眼，卻給了瀕臨崩潰邊緣的我最後重重的一擊，那畫麵太過美好，白雪飄飄，陸晟睿正擁著一個美麗時尚的女子在雪地賞雪。
真是可笑，我剛才還在憂慮陸靜琛怎麽會害他，他們明明是有血緣關係的親人，還在擔心剛才不接他的電話，他是否在擔心我。
我突然感覺到身子開始一陣陣的發冷發寒，身子戰栗的厲害，一張秀氣的臉上血色全無。明明事實就擺在麵前，我仍不死心，毫不猶豫的從皮包裏掏出手機，雙手哆嗦著找出那個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號碼，所有的疑惑都匯聚成一句普通的問話，“你在哪裏？”
我死死盯著窗外不遠處的人，不想放過他的任何表情，隻見他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四周，“畫兒？”語氣中竟有幾分驚喜。
支吾半天，像是想著怎麽對我說他現在在做什麽，果然，他故作惋惜說道：“真的好想陪你賞月，可惜我現在在帝城……”
“哦？賞雪？帝城也下雪了嗎？”
“哦，沒……沒，我看天氣預告未城下雪了。”
騙子！騙子！
我猛地掛斷了電話，哆嗦著手按下了關機鍵。
“怎麽了？”黎若楓望著麵無人色的我，似乎有些害怕我受到了什麽刺激。
我喉嚨幹澀，根本說不出一句話來。
腦袋一時麻木得就像不是我自己的了一樣。
焦躁，茫然，哀涼，各種複雜的情緒一湧而至，我甚至開始分不清我現在所處的環境究竟是夢境還是現實。
空洞的雙眼再次看向窗外時，陸晟睿那精致的臉上竟然露出歡愉的笑容。
是幻覺嗎？
真相鮮血淋淋的擺在我麵前。我卻沒有勇氣上前質問。
眼眶裏有什麽濕熱的東西緩緩地流了下來，我沒有伸手去擦，我知道我哭了。
為命運多舛的我，為已經丟失的心。
我覺得開始無法呼吸，我站了起來，我要離開這讓我窒息的地方。
“小畫，你到底怎麽了？”黎若楓焦急的聲音響徹在我耳邊，明明他離我這樣近，卻感覺那聲音那麽遙遠。
眼前突然一陣發白，肚子突然疼得難以忍受，我身形一晃，整個人有些搖搖欲墜的倒了下去，眼前一片黑暗。
“小畫——”
黎若楓的驚叫聲又響了起來，可是，我卻說不出一句話來，無論怎麽努力都發不出聲音。
我像是突然掉入一個黑色的深淵，身子不斷的顫抖著，肚子擰筋的疼痛著，身子開始不斷的下沉著，一直滑落，一直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