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往昔不堪憶,掌摑斬情意
當紫宸將這一切娓娓道來時,蕭瑟驚訝不已,不曾想此事竟還牽扯到紫宸,他懷疑這一切是魅漓的詭計,床上的女子也並非穗拂曉,但一切都要等她醒了之後才能判斷。
蕭瑟讓紫宸莫要將此事告訴玉燁,如今他正處於失而複得的喜悅之中,一切等他們確定了那女子的身份之後再行打算。玉燁收拾了一些拂曉舊日的衣物回到鳳鳴台,在之後的幾日裏,他寸步不離守候在拂曉的身邊,蕭瑟說拂曉的體內有些寒毒,每日施針,並讓紫宸按他的配方給拂曉泡藥浴,終於在七日後的一個清晨,穗拂曉睜開了眼睛。
感覺到有一隻柔軟的手撫摸他的臉頰,玉燁睜開眼,落入眼簾的,是穗拂曉一雙美目裏不斷滑下的淚珠,玉燁反握住她的手,一邊拭去她的眼淚,回來了便好,他輕聲說,眼眶也濕潤了。
“你的眼睛?”見玉燁重拾光彩的雙眸,穗拂曉驚喜不已。
“治好了。”玉燁垂下眼睛,不願多說。
“我回來了,你的眼睛也治好了,一切都恢複原樣了。”穗拂曉百感交集。
“恩。”玉燁應了一聲。三百年的等候化作深情的凝視與掌心的溫度,融化了彼此的心田,在初春的清晨綻放出一縷清香。
而後的每一日,穗拂曉的身體慢慢恢複,到了第十日已經可以下地行走,玉燁一直陪在她身邊,她不太說話,大多時候都是玉燁在說,而她隻是靠在玉燁的肩頭靜靜聆聽,有時會露出笑容,玉燁小心翼翼守護她。
盡管對於拂曉奇跡般的重生玉燁很困惑,但她不說他也不問。紫宸聽了蕭瑟的建議,從未在玉燁與穗拂曉麵前表現出對於拂曉身份的疑慮,隻是在暗處觀察穗拂曉的一言一行,一切美好而平靜,直到一個人的到來打破了這一切。
自從魅漓回到梅洞以後,就一直心不在焉,墨非同他說話他不理,墨非將小白放在他的床上他也漠不關心,他的身體在這兒,心卻早已飛到了鳳鳴台。
墨非見魅漓這副失魂落魄的模樣,重重歎了口氣,看樣子誰也幫不了他,隻有那個姐姐方能醫好哥哥的心病,可哥哥卻一直呆在梅洞躊躇不前。
“哥哥你要是再磨蹭下去,等到那個姐姐同那個哥哥成了親,你怕是後悔也來不及了。”墨非實在看不下去了,她隻好用激將法來刺激哥哥了。
“成親?”魅漓終於從混亂的思緒中抽身出來,他呆呆望向墨非。
“是,成親,那個哥哥一看就是特別好的人,而且他對那個姐姐也十分愛護,若是姐姐醒了,見到一個對自己那麽好的人,自然便想嫁給她了。”墨非一本正經地說,見魅漓因她的話而變得神色緊張,她知道自己的話奏效了,但還要再多加一把火才行。
“他們住在一起,整天形影不離,萬一已經定了終生也不可知。”墨非偷瞄一眼魅漓,見他霍地一下站起來,風風火火地朝外奔去。
總算是說動了,但依神醫哥哥的說法,那兩人本就情投意合,哥哥從來都是自作多情,雖然她也希望哥哥能抱得美人歸,但恐怕此事不易,墨非望向門外露出擔憂的神情。
魅漓行色匆匆趕去鳳鳴台,他的腦子裏翻來覆去地浮現出玉燁和拂曉在一起情深意切的場麵,這些場麵如同滾燙的蠟油滴落在他的心裏,他恨不得腳下的梅花扇能快一些,再快一些,將他帶到穗拂曉的身邊。
當他到達鳳鳴台時,一眼便瞧見樹下那兩個親密無間的身影,玉燁正拾起落在拂曉發上的花瓣,穗拂曉對他相視一笑,這一幕狠狠地刺痛了他的心。
玉燁看到空中一人踏來,目光越過穗拂曉的頭頂落在魅漓的身上,穗拂曉見此也轉過臉望去,四目相交,誰都未說話。
此時蕭瑟與紫宸也從鳳鳴台的崖壁上摘完草藥上來,見出現在鳳鳴台的這個不速之客時,蕭瑟嗅到了空氣中彌漫的一股詭異的味道,他一直都懷疑這一切是魅漓搞的鬼,現在他終於來了,蕭瑟不動聲色地望著他與穗拂曉之間的眼神交流。
若眼前這個穗拂曉是假的,那麽她與魅漓一定脫不了幹係,這些日子他一直默默觀察穗拂曉,她對過去的一切都很了解,性情雖然比以前安靜了許多,但經過了生死離別這也在常理之中,每一個細節都沒有問題,但蕭瑟就是不能完全放下心,眼下正是驗證穗拂曉的好時機。
穗拂曉一步一步朝魅漓走去,嘴角掛著一抹微笑,魅漓望著朝自己越來越近的拂曉,心中百感交集,原來她還是在乎自己的,他激動地不能自持,張開手臂想要擁她入懷,就在所有人都以為穗拂曉會投入魅漓的懷抱時,忽然穗拂曉揚起手狠狠地在魅漓的臉上打了一巴掌,將眾人驚得目瞪口呆。
“這一巴掌是感謝你三百年前將叛軍引入天庭,不僅弄瞎了玉燁的眼睛,也讓我魂飛魄散,現在你還有什麽臉出現在我們倆麵前。”一聲怒斥讓穗拂曉劇烈地咳起來,玉燁忙走過來輕撫她的背。
“穗穗,當年的事也不能全怪魅漓,若不是京姬在其中搗鬼,我們又怎麽會中了他們的圈套,更何況魅漓這些年來也一直被劇毒折磨,他也是受害者。”見魅漓被當眾打了一巴掌,玉燁於心不忍。
“你居然還幫他說話,從小到大你一直都護著他,讓著他,無論他做錯什麽你都原諒他,可是你知道這些年我受的苦麽,當年我死後,萬千執念凝成一縷孤魂,既不能投胎轉世,也不能借屍還魂,一直遊離在三界之外,被惡鬼欺淩,
被妖魔驅趕,可是我帶著活下去的執念,渾渾噩噩過了三百年……
終有一日一個聲音將我牽引至一處,等我再次醒來時終於看見了你,我希望一切如初,但那些如在地獄裏生活過的記憶時不時出現在我的夢中,它們似利爪一樣將我往下拉,我越是想掙脫它們就抓得越緊,我沒有一刻不在害怕,這一切都是誰造成的,是他,你叫我如何原諒他?”穗拂曉淚如雨下,撲到玉燁的懷裏。
魅漓一直垂著臉,穗拂曉的一巴掌打得他抬不起頭來,她的指責更令他無言以對,他隻是死氣沉沉地站在那裏,似是隨時會坍塌。
他從小就沒有見過他的母親,父親性情暴躁,他稍有不從便引來拳腳相向,還有他的兩個兄長,一直欺淩他。
直到有一日,師父從魔界將他帶走,他那時還小,並不知那個慈眉善目的老人就是天界四大長老之一的笑卿長老,當他跟著他來到芝罘山時,他發現那裏已經有兩個與他年齡相仿的孩子,那是他第一次見到玉燁和拂曉。
那段日子也是他人生中最開心的時光,他們三人一起學琴,一起練劍,一起看日出日落,在他心裏,他們是他生命中除了師父以外最重要的兩個人,他希望這種生活永遠繼續下去。
但修煉結束時,拂曉跟著玉燁回到了天界,他再次回到魔界,當聽到玉燁親口對他說要娶拂曉為妻時,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失落和孤寂,他感覺自己被他最愛的兩個人背叛了,他開始在仇恨中迷失自己。
本以為隻要奪回拂曉便能挽回昔日的美好,但他萬萬沒想到,這是個一發不可收拾的錯誤,他恨玉燁,更恨自己。等了三百年,終於等到穗拂曉回來,可是她的這個巴掌卻讓他心中所有的希望碎落一地。
“對不起……”魅漓無力的聲音飄散在風中,他轉身離去,消失在眾人的麵前。
玉燁擔心地望向魅漓離去的背影,他相信魅漓對拂曉的感情是真的,這些年他有多思念拂曉,魅漓怕是一分也不少。在他眼裏,魅漓永遠是一個長不大的孩子,他的喜怒哀樂,他的愛憎分明,永遠都是那麽直白地掛在臉上。
蕭瑟見玉燁將虛弱的拂曉扶入房裏,他收回目光,麵露沉思。
“小白,你說哥哥怎麽還不回來?”梅洞裏,墨非趴在桌上,伸出手指摸摸小白蛇的腦袋,它舒服地卷成一圈。墨非有些擔心,她走出梅洞,見頭頂上布滿厚厚的烏雲,層層疊疊地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忽然天空響起一聲巨大的雷鳴聲,豆大的雨點密密麻麻地砸落下來,墨非趕緊跑進洞裏,還是被雨水弄濕了衣角,看著洞外的狂風驟雨和陰沉沉的天空,墨非心裏有些不安,但又不能出去找哥哥,她隻好耐心
等他回來,等著等著,她居然睡著了。
“哐當”一聲將墨非從夢中驚醒,她揉揉眼睛,剛才那個聲音似是從洞外傳來的,墨非跑到門口,就見洞外碎了的酒瓶和歪歪斜斜躺在雨裏的魅漓,她趕緊跑出去使勁將魅漓拖進屋裏。
他醉得不省人事,渾身上下都濕透了,身上還沾了許多泥,墨非心疼地拿起幹淨帕子幫他擦臉,忽然手被魅漓緊緊抓住。
“對不起,對不起……”他口裏含糊不清說,淚水從眼角淌下來。
墨非不知哥哥在鳳鳴台經曆了什麽,她輕輕擦去他眼角的淚水,柔聲地說,“睡吧,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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