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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孤闖廣陵城,棲身煙花所

  此處是鼎盛繁華的廣陵城,城裏繁花似錦,車水馬龍,街道兩旁是生意興隆的酒肆、茶館和胭脂鋪子,走到哪兒都人聲鼎沸,熱鬧非凡,都說廣陵城遍地黃金,無人挨餓,雖誇張了些,但此處的確是個富饒之地。


  一個衣著襤褸的少女踏進城門,來到廣陵城,她走到大街上,茫然地望向這座繁華的城,雖眼見之處皆一派繁盛昌榮的景象,人們的臉上帶著笑容,可這份熱鬧喜慶唯獨與她無關,她拖著疲乏的身子從人群中間走過,顯得格格不入。


  走過一個包子鋪,她停了下來,望向那熱氣騰騰的包子,咽了一口口水,她已經連續趕了三天的路了,早已餓得前胸貼後背,賣包子的大叔見到一個乞丐站在攤位前,他厭惡地揮手驅趕,“走走走,別擋著我做生意。”


  少女垂下眼睛,日頭毒辣得厲害,她舔舔幹裂的唇,天地雖大,卻無她的容身之處,她也不知她到底要去往何處,隻是一直不斷地往前走,明明知道她渴望的那個擁抱已經不屬於她,甚至將她推開,可她仍然不止一次地握著胸前那朵血蓮墜子,似乎想從中感受曾經的絲絲溫暖。


  就在少女從包子鋪轉身之際,不小心撞到抬轎子的一個轎夫,肩膀被撞得硬生生得疼,那轎夫腳一崴,抬的軟轎晃了晃,嚇得轎子裏的女子尖叫起來,她撩開簾布,探出頭來,一張鬆弛卻濃妝豔抹的臉帶著怒氣,對著轎夫喝道,“你是要將老娘摔死啊?”


  那女子抬起眼,見到站在不遠處朝她望過來的少女,嫌棄地看了她一眼,啐了一口,“廣陵城何時多了這許多叫花子,真是晦氣”,說完放下簾布。


  那頂轎子繼續向前走,停在前方一處樓閣前,兩名轎夫放下轎子,那個年老色衰的女子從轎子裏走出來,扭腰擺胯往裏麵徑直走去,少女抬起頭望向那懸掛在外的牌匾,“春月樓”三個字映入眼簾。


  徐媽媽走入春月樓,見姑娘們或哈欠連天坐在凳子上打盹兒,或聚在一塊兒嗑瓜子打葉子牌,她氣得怒吼一聲,“都給我攬客去,就因你們又醜又懶,咱們春月樓才回回被天香樓搶了生意。”


  姑娘們見徐媽媽回來,皆圍了上來,你一言我一語地問道,“媽媽此行可還順利,魏侍郎的家宴究竟是請了鶯鶯姐助興,還是天香樓的越兒姑娘?”


  徐媽媽滿臉怒氣,她恨恨地說道,“都是那個王瓜子說此事包在他身上,他定會讓他家主子選咱們春月樓的鶯鶯,我為此還給了他十兩銀子,可現在竹籃打水一場空,賠了銀子不說,還讓天香樓白白看咱們笑話。”


  姑娘們皆垂頭喪氣,本以為鶯鶯姐去魏侍郎家彈琵琶,或許能帶上她們其中幾個唱唱小曲兒,可如今希望落空,又

  被天香樓捷足先登,她們雖不服氣但也無可奈何。


  “回來的路上還被一個叫花子撞了,真是觸了黴頭。”徐媽媽憋了一肚子火。


  此時聽見身後有個腳步聲傳來,徐媽媽以為來了客人,方才還烏雲密布的臉頓時笑得格外燦爛,口中說道,“客官裏麵坐……”


  等她回過頭來,卻見到竟是方才撞了轎子的乞丐,徐媽媽原本就火氣沒處發,一見到這個乞丐頓時火冒三丈,她快步走過來,伸出一隻滿是玉石的手直戳在乞丐的麵前,“小叫花子給我滾,沒見到老娘這兒開門做生意麽,別汙了我的地兒!快滾!”


  那張滿是灰塵和泥濘的臉此刻抬起,一雙寥若星辰的眼望向她,口中緩緩說道,“收留我,我能讓你賺得盆滿缽盈。”


  其他姑娘們聽見這個叫花子口出狂言,笑得前俯後仰,這叫花子的臉皮還挺厚,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她以為她是誰,連春月樓色藝雙絕的鶯鶯姐都不敢這樣說,姑娘們看笑話一樣看向這個少女。


  徐媽媽原本也對少女的這番話嗤之以鼻,想羞辱她一番,可她看見隱藏在汙垢後的那雙眼睛,她幹這行幹了半輩子,別的不說,慧眼識人是她的強項,徐媽媽止住了臉上的那抹譏笑,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少女,盡管她此時狼狽不堪,但這五官、身段還有她的氣質絕非一個乞兒有的!

  徐媽媽瞪大眼睛,方才她在轎中離得遠看不仔細,竟沒發現站在她麵前的,是一個有著傾城之姿的少女,她欣喜若狂,這真是撿到寶了,也許這個少女的到來真的會為她們春月樓帶來滾滾財源和勃勃生機!

  “姑娘,你叫什麽名字?”徐媽媽一改方才的鄙夷之色,客氣地望向少女,姑娘們見到媽媽的異常,皆不解地麵麵相覷,這是怎麽了,難不成媽媽


  “我叫莫……念……”那少女眼中浮現出一抹淒涼。


  “莫姑娘,請進,”徐媽媽親切地說,一邊轉過頭對春月樓的燒火丫頭小翠說,“小翠,快帶莫姑娘去二樓的秋月閣裏歇息,再給莫姑娘沐浴更衣。”


  眾人聽後皆麵上一驚,秋月閣可是春月樓裏僅次於春芳閣的房間,自從以前住在秋月閣的笑笑姑娘被人贖身做姨娘後,秋月閣便一直閑置,再未給任何姑娘們使用,大家都知道媽媽是要給春月樓裏的頭牌留著,沒想到竟然給了一個叫花子,姑娘們都皺眉不悅。


  小翠跑了過來,她長著一雙粗手大腳,帶著新來的姑娘往三樓秋月閣走去,許媽媽兩眼眯起,收回從那少女身上的目光,向著眾人說道,“以後秋月閣便是墨非的,你們要好好待她,不可生事,知道麽?”


  墨非跟著小翠往三樓的走廊深處走去,推開一扇門,這是一間雅致寬

  敞的房間,房間收拾地整潔幹淨,一股幽幽的熏香蔓延開來,屋裏的條案還放著一把七弦琴,墨非走過去,手指輕撫過七弦琴,這琴許久無人彈過,琴弦晦澀,琴身落滿灰塵,看樣子是把被遺棄的琴,便如同她自己一般。


  “姑娘,您以後就住這兒,我去給您備沐浴的水。”小翠說完別轉身離去,將門從外麵關上。


  墨非走到窗前,推開窗,廣陵城的街景落入眼簾,她望向這座陌生的城,眼中黯然,她本不想離開那片山林,離開狼群,可是她身患噬心毒,噬心毒一旦發作,便無力控製,隻能靠噬血苟且存活。


  可林子裏無人跡,若是襲擊村裏的百姓,她對不起以命換她活著的李大娘,怕是她不想看到自己血洗整個村子,故此她隻能獨自一人又踏上征途,來到人多擁擠的地方,這裏不僅能讓她藏匿於此不被發現,更重要的是,能讓她活下去!


  以前魅漓曾帶她來過這種地方,她知此處是何地方,是女子們打扮得花枝招展取悅男子的地方,隻是她一個來曆不明的女子,又有何處能收留她,也許隻有這兒能讓她安穩地過下去。


  小翠與另一個小廝抬來一個木桶,關上門窗,對墨非說,“姑娘,小翠來幫您沐浴更衣。”


  “不必了,我自己來便好,你出去吧。”墨非對小翠說,小翠出去前將一套幹淨的衣裙放在床榻上。


  墨非脫去磨破的布鞋和被樹枝掛爛的衣襟,緩緩坐入木桶中,屋裏水汽氤氳,她閉上眼,將整個身子浸泡在水中,水沒過頭頂。


  黑暗中,她腦中浮現的是一個俊逸的身影,他望向自己,絲毫沒有半點猶豫,將另一個女子攬入懷中,他再一次放開了她的手,淚悄無聲息地湧出來,從這一刻起,她不再是那個純真美好的墨非,而是藏在春月樓深處的一個嗜血妖怪……


  徐媽媽走到秋月閣的門前,輕輕叩門,道,“莫姑娘,衣服還合適不?”


  此時門從裏麵打開,一個翩翩佳人出現在徐媽媽的眼前,隻見那身著紫色芙蓉長裙的少女肌膚勝雪,嬌美無匹,如空穀幽蘭,清麗脫俗,雙目似一泓清泉,顧盼流轉之間,竟讓人挪不開眼睛,長發還未幹,披在肩頭,愈發襯得那張臉嬌俏動人,徐媽媽驚得說不出話來,她方才雖隱約看出這少女容貌出眾,卻未曾料及竟是這般傾城之色,想是仙女下凡便是這副模樣吧。


  “多謝徐媽媽,小女定不會讓徐媽媽後悔收留小女。”墨非望向徐媽媽。


  “那是那是,姑娘這般容貌,別說是我春月樓,放眼整個廣陵城,也找不到第二個能與姑娘相比的。”徐媽媽心花怒放,她見這少女態度不卑不亢,料想她的身世絕不尋常,隻是為何會淪落至此,但

  轉念一想,這與她有何幹係,盈利揚名才是她的目的。


  “不過小女有言在先,我隻賣藝不賣身。”墨非擲地有聲,她隻需拿出十分之一的琴技,便可在凡界立足,她隻想尋一處地方棲身,這春月樓雖是紅塵之地,人來人往,卻是一處絕好的藏身之所,料誰也想不到在這兒賣藝的女子會是妖怪,墨非自嘲。


  “這……莫姑娘有所不知,這清倌可是不好做,賺得也不如紅倌多,似姑娘這般絕色,在梳攏之日便能賺得一筆重金呢。”徐媽媽眼瞅著墨非的臉,她可是打得一副如意算盤,清倌賺得少,她也從中獲利不多,若是這少女一炮而紅,她日後便可天天數著銀子過了。


  “這是小女的條件,若是徐媽媽不允,那我隻好去天香樓了。”墨非垂下臉,她方才在門外聽到徐媽媽與其他人的對話,知道這天香樓是春月樓的對頭,果然就聽見徐媽媽忙擺手說道,“別別別……我隻是說說而已,一切還以姑娘自己的想法為重。”


  “多謝徐媽媽。”墨非抬起頭輕揚嘴角。


  (本章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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