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斬斷紅塵劫,陌路不識君
往昔的師兄弟成為敵人,往昔的師徒情分就此斬斷,青冥派正經曆一場末日浩劫,究竟是在這場浩劫中生存下去,還是就此滅亡,誰也不知道。
少傑在與眾弟子的打鬥中已漸漸體力不支,此時宋青山一個俯衝,直劈向他胸口,少傑悶哼一聲,跪在地上,麵容痛苦,全靠桃木劍支撐著身體不倒下,他想站起來,可轉瞬間身子就被按壓住。
溫生一邊護著墨非,一邊與眾弟子周旋,雖不至於敗下陣來,但也難以脫身,且他並不想傷了派中弟子,一招一式皆留有餘地。
可是以一敵百,再加上溫生長期給墨非供血,他已漸感吃力,動作也不如方才迅捷,有好幾次墨非差點就被他們所傷,溫生知道再這樣長久應戰下去,他們定會被生擒,若想全身而退,隻能一招擊中要害。
沒想到自己竟會在此時用神霄雷法,溫生不無感觸,一旦天雷被召出,或擊中道觀、房屋、樹木,或是擊中人,皆不受控製,可眼下隻有此法能脫身了。
溫生將手中的桃木劍在周身畫了個圈兒,上運功夫,靜定鳴神,雲之出也,其氣蒸,雨之至也,其溺急,雨之未至也,其氣炎而膀朧之氣急,電之動也,其目癢,眼光忽然閃爍,雷之動也,三田瀝瀝而響,五髒倏忽而鳴。行持之士又當急心火以激之,湧動腎水以衝之,先閉五戶,內驗五行,此其訣也。
原本豔陽當照的天空忽然烏雲密布,當一滴冰涼的雨水落在青冥派弟子的臉上時,他們抬頭望去,隻見不知哪裏來的一陣疾風驟雨,在青冥山上肆虐,此時烏雲翻滾的空中忽然一道閃電劃過,青冥派的弟子這才意識到掌門竟用神霄雷法招來雷電。
“難道師父真的要殺了我們?”一弟子大驚失色道,其他人都惶恐不安,他們都知這神霄雷法的厲害,若掌門真的要用此法對付他們,他們定潰不成軍。
“大師兄,現在該如何是好?”田中繼跨前一步,望向宋青山。
宋青山臉上陰晴不定,他握緊手中的劍,頭上雷聲轟轟,雨水淋濕了全身,冰涼的衣服緊貼在身上,讓他透不過氣來,胸口處陣陣發痛,他沒想到師父竟將高階法術用在此時,為了一介妖女,他真的不念師徒之情,要血洗整個青冥派嗎?
“眾弟子聽令,為了青冥山,更為了活下去,殺了妖女……和掌門!”這句話說出的當口,一道雷電擊中秋月觀旁的千年老樹,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音,老樹轟然坍塌,重重地落在秋月觀的正殿上,屋瓦碎了一地。
“不可,你們這是大逆不道,放開我……放開我……”少傑急得大吼一聲,他想掙脫,奈何手臂被人反扣在背上,他難以逃脫。
墨非望向身前那個男子的背影,
他欣長挺拔的身姿此刻卻微微佝僂,似乎肩頭被重物壓得他難以直立,墨非知道那是道義和責任,他的道袍濕透了,一如那個雷電交加的夜裏,他風雨無阻來陪她,盡管濕了衣裳,他卻毫不在意,在燈下耐心教她練修身養氣的心法口訣。
淚從眼中滑落,心再一次被撼動,李大娘為了護她周全,落得死無全屍的下場,她不要溫生為了她,冒天下之大不韙,血洗門派,成為罪人,就算他們今日僥幸逃離,而溫生將會背負著一世罵名,還有他手刃弟子的愧疚,永遠地活在懺悔之中,她不要他變成那樣。
就在眾弟子欲拚盡全力,發起最後的反攻時,忽然意想不到的一幕出現了,掌門肩胛處忽然殷紅一片,一隻利爪從他的身體裏穿過。
溫生低下頭,不可思議地望向血流如注的肩膀,他回過頭,臉上帶著震驚之色,“為什麽……”
墨非眼神冰冷地望向他,嘴角噙著一抹冷笑,“枉我在你身上施了蠱毒,你竟然這麽沒用,事到如今,我還留著你做什麽。”
墨非將手從溫生的肩膀抽出來,頓時鮮血四濺,染紅了溫生的道袍,墨非將血淋淋的手緊扣在溫生的頸上,向著皆楞在原地的眾人道,“退後,否則我殺了他!”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眾人都慌了手腳,他們望向師父胸前的傷口,又望向他身後的妖女,此時一直不曾開口的三師兄說話了,他是繼宋青山之後弟子中威望最高的一人,雖道法不及宋青山,但他的寬厚與仁義卻在宋青山之上,很得大家信賴。
“師父是被此妖女的蠱毒攝了心魄,才會性情大變,大師兄,還望慎重,切莫傷了師父!”三師兄語氣誠懇。
“三師兄說的沒錯,師父一向對我們仁厚,從不曾苛待我等,怎麽會變成如今這副模樣,定是此妖女施的妖法使然!”其他弟子聽聞三師兄的話,皆恍然大悟,他們點點頭,紛紛對不久前竟對師父起了殺心感到羞愧難當。
宋青山皺起眉頭,遲疑地望向被女妖挾持的師父,難道真如妖女所言,她在師父身上下了蠱毒,師父才會變成這樣麽?
宋青山想起師父手腕上那道深深的傷口,若不是蠱毒,師父怎會心甘情願被她所傷,他跟了師父這麽多年,下山捉過害人的女妖不計其數,有比此女更妖冶魅惑的想要勾引師父,皆被師父降服,師父絕非貪圖美色之輩,更何況師父一直在觀中修道,與此女更是毫無淵源。
頃刻之中,宋青山的心中已有了定論,他相信師父果真是被蠱毒纏身,致使行為有違倫常,他瞪圓眼睛,對墨非道,“妖女,隻要你放了掌門,我們便放你一條生路!”
墨非放在溫生頸上的利爪緊了緊,她瞥了一眼宋青山
,道,“我若放了他,你們又不守信,怎麽辦?”
“我以青冥派曆代掌門的亡靈起誓,若你放了掌門,我們絕不會傷你半分,隻要你答應永遠不踏入我秋月觀,我們青冥派便不會難為你。”宋青山信誓旦旦地說道。
墨非知已到了別離之際,雖在青冥山居住不久,但確是她中毒之後過得最踏實的一段日子,她感念溫生待她的好,也知他將真情付與她,可她無以為報,她在溫生的耳邊以微不可聞的聲音說道,“自此分開,相忘於世,盼好,勿念。”
溫生方知她是為了自己,才故意將所有罪責攬於身上,他轉過身,眼角隻有一片白色的衣訣飛過,溫生的眼中淌下淚來,瞬間被雨水衝刷幹淨,她讓他忘了他,可這一腔深情又豈是說忘便能忘的。
溫生頹然地閉上眼,仿佛被人抽去了最後一絲氣力,身子重重往後倒去,眾弟子一擁而上,圍在受傷的掌門身邊,大聲呼喊掌門的名字。
至此,青冥派第三十二代掌門溫生這一世的紅塵情緣被斬斷,而後,溫生秉承先祖的遺願,勵精圖治,修己慧人,篤行致遠,終成為一代名師,青冥派也在他的手中成為當時最有威望的道派,隻可惜在溫生羽化的五百年後,青冥派的掌門被奸佞之人毒害,曾經輝煌一時的青冥派也漸漸走向沒落,此為後話。
廣陵城依然一派繁榮昌盛、歌舞升平的模樣,那日知府收到一封信,客棧的店小二說是青冥派的道長給他的,那信中說廣陵城的妖物已被他降服,知府還有些不信,可接下來的日子,廣陵城果然再未發生凶案,百姓們都歡喜雀躍,都說青冥派果然名不虛傳,斬妖除魔,還百姓們太平盛世。
這日,廣陵城來了兩名男子,他們一走進城內,便引發眾人矚目,一人目若朗星,麵如冠玉,另一人邪魅狂狷,風流倜儻,眾人見他們生得俊朗,紛紛猜測是名動天下的哪位公子,卻見這兩人無視眾人的目光,徑直走向春月樓,眾人紛紛搖頭,世風日下,這青天白日的,就去喝花酒,看來真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徐媽媽正愁今日客人少,突然見兩個俊俏的公子走進來,笑靨如花,扭動腰肢走到他們麵前,她打量起這兩人,麵生得很,看樣子是第一次來春月樓的,要好好服侍才行,她笑道,“兩位爺是外地來的吧,我們這兒有最美的姑娘,最好的酒,兩位爺快請進。”
魅漓望向打扮得花枝招展,身上一股濃重脂粉味兒的女子,他皺緊眉頭,這兒分明就是風月之所,墨非怎會在此處,他麵露遲疑,對身旁的玉燁道,“你確定是這兒?”
玉燁點點頭,上次他們去槿幽穀旁的沼澤之地尋找墨非,無極而返,隻有一群狼棲身在那
兒,玉燁失望不已,可當魅漓看見為首的白狼前腿的白布條時,他篤定墨非曾經來過,因為隻有她能接近這些凶狠殘暴的獸類。
再後來,有土地神告知玉燁,聽聞廣陵城的土地神道,那兒前不久有妖怪害人,玉燁忙將墨非的畫像交給廣陵城的土地神看,這幅畫是他親筆所畫,是墨非在鳳鳴台蕩秋千時的模樣,廣陵城的土地神雖無意中見過那女妖一麵,她將一人的心剖出,急匆匆地趕回春月樓,可是那女妖帶著麵紗,他也不確定她們是同一人。
“你們這兒可有一名叫做墨非的姑娘?”玉燁迫切地望向那女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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