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春光旖旎色,繾綣兩心知
一個月後。
當夜幕再一次降臨時,蕭瑟凝重地望向那間點了燈的屋子,他知他無法阻止這一切,皎潔的月光籠罩在鳳鳴台的上方,有個人影仰臥在大樹的枝幹上,蕭瑟無奈地搖搖頭,踏步走過去。
來到大樹下,魅漓身著一身黑衣,從微敞的衣襟中看到胸前纏的紗布,他望向空中圓月,一手攥著酒壺往嘴裏送。
“你的傷口還未痊愈,不能飲酒。”蕭瑟行至樹下,仰頭望向魅漓。
“不飲酒如何忘憂?”魅漓眯著眼望了望遠處那盞昏黃的燈光,他苦笑一聲,仰頭喝了一大口。
蕭瑟歎了口氣,這些日子他心情沉重,一直苦守著那個秘密,芸兒無意中聽到他與紫宸的對話,當場哭得肝腸寸斷,她不相信墨非身上的毒已無藥可解,她說她在人間行醫時,曾聽聞雪山之巔有株名為“地脈紫芝”的異果,三莖六葉,色呈深碧,它的果實大如龍眼,色作深紫,食其果,可解百毒。
蕭瑟也有耳聞地脈紫芝這株仙草,想當年師尊曾去雪山之巔找過,未找到此草,他很懷疑這株草是否隻是個子虛烏有的傳說,但芸兒誓要前往,她說無論如何,她都要試一試,哪怕隻有一絲希望,她都不會放棄,紫宸願與芸兒一同前往,兩人在數十日前便啟程離去,算日子這幾日應該就會到了,隻是雪山之巔環境惡劣,條件艱苦,風雪橫行,草木不生,此行任務艱巨。
蕭瑟躍至枝頭,坐在魅漓的身側,想到墨非身上的毒,還有暗中蠢蠢欲動的醜冼和魔界,心中一片蒼茫,他一把奪過魅漓手中的酒壺,仰頭喝下一口,用袖口擦擦嘴角,歎道,“你道一醉解千愁,可酒醒時分愁更愁,也罷,就讓這一晚忘卻所有煩心事吧。”
魅漓見蕭瑟偶有此傷感寂寥之時,他將壓在心底的疑問再一次問出,“紫宸與芸兒去尋的那株仙草究竟是否存在?”
蕭瑟放下酒壺,沉重地望向魅漓,他知魅漓對墨非的關心不比玉燁少一分,否則也不會拿自己的血來緩解她的痛苦,他不想探究魅漓對墨非的情,是出於愧疚,還是有更深的一層東西在裏麵,情這個字最難懂,不知從何而起,卻叫人生死相依,這一次他沒有說謊,他坦白道,“我也不知那株仙草是否存在。”
“那非兒身上的毒……”魅漓驚得一下坐起。
“她的毒已入心脈,我無能為力。”這句話從蕭瑟的嘴裏說出來時,魅漓隻覺得萬箭穿心,他一把抓住蕭瑟的衣領,氣急敗壞地說道,“可你明明告訴我們她還有得救。”
“對不起,我騙了你們,京姬之所以在墨非身上施此毒,我猜她是想借墨非來拖垮我們,這毒要靠嗜血來緩解,卻無法治本,她料定我們不會棄她於不顧
,定會為她解毒,如此一來好在下次對天界圍剿之時,先削弱對手再取勝,好一個一石二鳥之計。”蕭瑟恨恨地一拳捶在樹杈上。
“玉燁知道此事麽?”魅漓垂下眼,心中萬念俱灰。
“他不知,我想請你幫我一個忙。”蕭瑟直直地望向魅漓,他今日將實情對魅漓全盤托出,也是猶豫了很久之後才做的一個決定,他知這樣對魅漓不公平,但他也顧不得許多了,若三界早晚會迎接一場浩劫,那麽為了三界,就讓他來做這個惡人。
燭火下,玉燁掀起袖子,手臂上已滿是血痕,床榻上的少女輕挑了一下眉梢,將臉湊近玉燁,眼波流轉,天真的笑容中帶著一絲魅惑的表情,纖纖玉指劃過玉燁的下巴和喉結,落在他的胸膛上。
“非兒,休要胡鬧。”玉燁神情複雜,他一把抓住墨非不安分的手,這些日子非兒變了許多,變得他都不認識了,她從最初的抗拒,到肆意妄為,她在他身上留下的傷口日益加深,與此同時,她在他心上留下的痕跡,更讓他難以平複。
“胡鬧?若我說我一定要呢?”墨非冷笑一聲,反手抓住玉燁受傷的手腕,指甲深深地嵌入他的血肉之間,鮮血頓時滲出來,玉燁吃痛,下一秒便被墨非推倒在床榻上,長時間的失血導致他一陣眩暈。
為緩解噬心毒發作的痛苦,玉燁知道蕭瑟什麽方子都試過了,但任何草藥都無法代替血液鎮定毒發的作用,故每次毒發之時,玉燁便用自己的血來喂她,不同於凡人的血,玉燁深厚的修為伴隨著血液,不斷湧入墨非的身體,讓她愈加強大,她對玉燁深深的眷戀和恨意,也化作心魔將她吞噬。
玉燁在墨非的製衡下動彈不得,他無法想象墨非的修為在這幾日竟然達到如此境界。
“師父,今非昔比,眼下已經不是你做主的時候了。”墨非揚起嘴角,笑靨如花,她俯下身來,在玉燁驚慌的表情下扯開他胸前的衣襟,露出結實的胸膛,她一口咬在他的肩頸上,鮮血四濺。
不同於以往的狂暴,這一次如同玩弄獵物一樣,她溫熱濕滑的舌尖輕舔玉燁頸部的血,氣若幽蘭,呼在玉燁的臉上,她的發與他的發糾纏在一起,嬌弱的身軀壓在他的身上,體溫透過單薄的衣服停留在他裸露的肌膚上,少女的芬芳縈繞在他的鼻尖。
玉燁的臉上湧起一陣潮紅,全身被一種密密麻麻的酥軟卸下所有防備,盡管努力克製,身體卻有了難以啟齒的衝動和。
“非兒,不要……”口中的抗拒此時卻軟弱得如同一句情人之間的呢喃,在這個春色盎然的夜愈發旖旎,在兩具糾纏的身體之間平添了一抹曖昧。
“師父……”她的聲音如同細雨綿綿,滋潤在他的心間
,又如鶯歌燕語,讓他迷失在春日的芬芳中無力掙脫,他睜著眼,望進那對溢滿星光的眸子,身心沉淪,難以自拔。
當身體最深處傳來的熾熱越來越強時,他對她的渴望達到了,腦海中有個念頭,他想要她!
這個瘋狂的念頭讓玉燁從意亂情迷的喘息聲中清醒過來,他使勁全身力氣,將懷中的少女用力推開,跌跌撞撞地跑出屋子。
床榻上的少女支起身子,她望見那個男子倉皇離去的背影,才從渾濁的意識中清醒過來,她都做了什麽,墨非將臉掩在掌心,她恨他,更恨自己,她毀掉的不隻是他們之間的師徒情,還有他對她的期許,可是她無法控製自己的心,她越想逃離反而陷得越深。
忽然門口傳來動靜,是他回來了,墨非驚喜地抬起頭,卻見到一臉凝重的魅漓,墨非眼中的光彩黯了下去,冷冷說道,“你來做什麽?”
魅漓的目光落在淩亂的床榻和雲鬢散亂的墨非,想到方才遠遠的見玉燁蹣跚奔出的身影,心中如晴天霹靂一般,魅漓震驚地望向墨非,“原來你喜歡的人……是玉燁!”
墨非別過臉,心被深深地刺痛了,不錯,她愛上了她不該愛上的人,墨非的沉默愈加證實了魅漓的猜想。
魅漓終於明白為何在師父的壽宴上,墨非遲遲不敢將她的鸞音泉竹簽拿給眾人看,那是因為上麵的名字是玉燁,這個秘密如同一聲驚雷,將魅漓砸得不知所措,他今晚承受了太多,無論是蕭瑟告知他墨非將不久於人世的事,還有墨非對玉燁的愛戀,這兩件事都讓魅漓痛心疾首。
“你該知道這段感情沒有結果,這隻會讓你更傷心。”魅漓心碎地望向墨非。
“我知道,不用你來告訴我,這番話你該對自己說,難道不是麽?”墨非收起臉上的悲戚之色,平靜地望向魅漓,自那晚月下她無意中見到他養的墨蓮,她才知曉他對她的情意,她以為自己對他隻剩下仇恨,可是真當她得知他會葬身於叛軍之下時,她又乘著梅花扇去救他,也許她對他尚有一絲情感吧,但那並非愛情。
“不錯,我們都是失意人,”言及此處,魅漓嘴角露出一抹苦笑,蕭瑟對他說的話猶在耳邊,他語氣堅定地對墨非說道,“非兒,跟我走吧,離開這裏。”
“離開這兒?去哪兒?”墨非茫然地望向魅漓,她不知道哪裏還能容得下她。
“千山萬水,四海為家,和彼時一樣,你我乘一葉扁舟順流而下,以天為被,以地為塌,枕星光而眠,我給你烤魚,你為我撫琴,可好?”魅漓眼中淚光隱隱,哽咽難鳴,那麽美好的時光似乎就在昨日,可如今卻一去不返。
“回不去了,一切都已回不去了。”墨非語氣中帶著悲慟
,淚從她的眼角滑落,滴在床榻上,讓魅漓心疼。
“不,還可以,隻要你願意,我會不離不棄,陪你到地老天荒。”魅漓握住墨非的手,他深情地望向她,他已經打定好注意,若紫宸他們未找到地脈紫芝,他願陪墨非度過她生命中最後的時光,再陪她一起赴死,否則黃泉路上,她一個人會怕,他負了她一世,便讓他賠她生生世世,永不離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