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清舒求戰
“你何時叫我……嗯,有。”沈望舒中間舌頭打了個轉子,“端倪也就是在那邊的,這需要錢,就肯定往天下最富的地方轉悠,才能撿得大大方方的肥羊。”
“那你見到‘偷天燕子’的時候,她是怎麽說的?”
他捏了捏額頭,像是在回憶,過了一會兒才說道:“她就說賣了換錢了,東西不在她手上,自然拿她就沒有了法子。”
赤蓮遙望著眼往那邊一個一個地看著,一邊問:“今天燕子可來了?”
沈望舒頭一往前點:“喏,那個帶紫金瓔珞圈子的人就是了。”
“你今天脖子有點硬的慌啊,落枕了?”她也就隨便問了一下,再是認真打量起來了小燕子:一身鴉清色的烏衣,一根細長的黑色緞帶在脖子前纏了一圈,在邊上打了個小花結。是個眉清目秀的小姑娘,長得像個小娃娃的模樣,卻是跟她名氣絲毫不符的女娃娃。‘偷天燕子’燕子的手是個標準的小偷兒手,她的手指骨節很長,比起常人來說要長那麽一個骨節,又是很纖細,能夠很是輕巧地探洞知物。
“舊時王謝堂前燕,咦?”燕子的一身黑衣上的領子處有些怪異的色兒,若不是她的膚白,還難以看到那烏衣裏嵌雜一絲五色的線頭,眼神都看花了,赤蓮才看清楚那有一條五彩線。
五彩?怎麽這姑娘也是五彩的擱在身上?
赤蓮心一動,往其他人身上仔細一巡查,五色線絲縫在褲腿間,一直五色釵子斜斜插入後腦發間,北劍的五色劍穗,還有塗在眼瞼的五色韻影,一根隨意插在腦袋上的一根五色孔雀羽毛領子……這些人雖然都在掩下這些東西的存在感,但是總會漏一點紕漏讓自己人去明白對方是友非敵,似乎這個五色是約定成俗的一個標誌一樣呢。
紅、黃、藍、靛、紫,是為五色。
赤蓮以前就想了很多種這尺舒樓主的模樣,要麽是像宇文這種很是震得住場麵的老頭子,要麽是丁長老這種麵上始終掛著笑的可愛小老頭,誰又能知道對外的長老是個什麽狠樣子的呢?伸手不打笑臉人,就是像這種陰險取勝的人也尚可。要麽就是年輕卻是很毒辣的傷疤漢子。可誰又知道,這能請得來這麽一堆人的尺舒樓主,竟是這麽個騷包的人。
五色琉璃具戴在臉上,比自己這張金光閃閃的麵具,還騷氣得不隻是一點兩點呢。這花花綠綠的,不應該是小姑娘喜歡的嗎?怎麽清舒會喜歡?
“欸我說,這清舒是個女人嗎?”赤蓮疑惑問著,坐在後麵的丁長老隻是笑笑,沒有說話。
“宮主,他沒有胸的。”沈望舒的聲音甚是無奈。
話說完,清舒往這邊瞧上了一眼,意味不明地點點頭,似乎覺得是挺有意思的一件事。
啊,她忽然想起來丁長老曾經給自己講過一種五大三粗的大老爺們呢,心裏估計是有些什麽不可描述的事,喜歡背地裏塗個大紅胭脂,描個秀彎黛眉,拿著小針往布上繡花。估計自己是見到了真人吧,嗯,理解理解,是人家清舒的權利,再怎麽有些癖好,還輪不得自己多說什麽的。
也難怪剛才丁長老那麽不懷好意笑笑,沒有點明。也難怪清舒覺得有意思點頭,估摸著是同意了呢。
赤蓮看著那邊的臉舒和下來,回神來要繼續跟長老吹吹那些好多年前的和尚還是老尼的情郎的故事,卻不經意發覺,這清舒,正在坐在那邊,用一雙犀利的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著自己。
隔著麵具,赤蓮對上那一雙眼睛,什麽感覺她是說不上來,就覺得這一絲似笑的玩味中,居然多出了一絲熟悉。這清舒啊,難不成看人都是這麽一種笑眯眯又色兮兮的樣子?就是這兩層意思裏,她才覺得有那麽一點熟悉。
赤蓮回頭一看,這自個熟悉的人都挨著坐得好好的,再回頭一看清舒那人,給糊弄住了,實在不清楚,是不是曾經清舒欠過自己的錢,還是搶了自己的男人,自個才會留下一個他的印象。
“嗯,想不通想不通啊。”
“何事想不通?”雪衣每次都是最快著回答著她問題的那個人,不管自己是在正經問話,還是自言自語的。
“你看,”赤蓮翹起蘭花指,指著那個方向細聲細氣一說:“你說他是不是喜歡奴家啊,這麽一直盯著我,是不是腦子有病啊?”
“我覺得他倒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雪衣看著他半晌,一言道破赤蓮心中的疑惑。
“那你看來,我是那一壺子酒,誰又是山水?”
“不清楚,反正來者不善,你要多防著。這整個‘武閣’就沒有幾個好人的,我看得出來他們皆是不善之人,你可是別犯糊塗了,又傻氣地不管著這些事。”
“知道知道。這暫時還井水不犯河水的,還沒有必要去大動幹戈的。你看尺舒這來的人,要是動起手來,咱們呐,很可能就要錯過今天的飯點了,不劃算。”赤蓮收回蘭花指,看著台子上,默想著自己還該有幾場就到了,打完好收拾收拾去吃飯了。
“你呀,老是擔心這有的沒的,總不管著點子上的事,你看你吧,總會有一天出事的。”雪衣罵了一句。
“我眼下覺得,我還是該吃飯,這才是點子上的事嘛。”
“噯呀,怎麽當初看上一個吃鬼轉世的小東西啊。”裝似無意一聲小罵,赤蓮還沒有說話,倒是背後頭的丁長老一咳嗽,引得雪衣訕訕閉嘴挑眉。
“丁長老,你看你,本宮就說你啊,你要是在你的地盤找了個小男兒,你也不會身體不適了,整天咳咳咳的,白長老,你給咱們的操勞過度的丁長老配上一副歸西藥,省得咳多了傷了肺,一了百了,丁長老舒坦,咱們也清淨。”
一席話噎得丁長老可是有話說不出,不咳嗽了,改哼哼了兩句。
“嗬,小老頭。”赤蓮一撇嘴,跟著丁長老戲耍。
“哼,小東西。”丁長老耍著回回去。
最後結局是白隱修是一句話頂著去:“閉嘴。”
因白隱修這天生好清靜,又是個頂風雅的人物,聽不得這一老一小的人對著戲罵,整個玄冥這塊就剩下一片清淨,鴉雀無聲,像是這喜慶的地方,突然間死了人。
這遠遠的打鬥刀劍聲,朦朦的說話聲,還有著泛黃書頁上的小楷蠅頭,奉都稍微顯得悶熱的天氣,這平日裏頗覺有趣,赤蓮還會時不時地批改一下的這話本子,今日全是作了索然無味的,昏昏欲睡。
正朦朧做著一場春花溪水裏泛舟的夢的赤蓮給一陣大聲的叫好之聲吵著了,一下子驚醒,“這是幹什麽幹什麽,打就打,鬧什麽鬧啊。”抱怨了一聲,抬著頭看台上,這長身挺拔站著的,不巧,正是那個清舒醉翁。
“第八十二場,尺舒清舒,勝。”羊胡子老頭子一聲喊,才明白這是清舒在跟這去年的那持一柄重達兩百斤的大砍刀的盛年漢子,也就是那江淮一帶的盟主,打架打贏了。
而去年,也就是她本人親手將這個人的那一個魁,給奪了。
這柄刀啊,坊間還有個笑言,要是用這刀殺豬啊,就不是刀夠不夠鋒利的問題了,而是這可憐的豬能不能承得住刀的問題啊。
這種人喝彩的不是清舒就把那叫個自己記不住的名兒的漢子給打敗了,卻是他那一招以釵子擋住那柄大刀的氣勢之盛大,一身渾厚之氣把那刀帶來的風力硬生生攔住,看上去很是輕巧的轉身,沿著大刀一翻身,琉璃釵就差一根發絲,就能生硬戳到他的頸邊血脈裏去,不留一點活路。
“厲害!”赤蓮由衷一聲稱讚,“我回去一定要叫韋師父給我做這麽一個釵子,能擋住鋼刀呢。”
“宮主你……呃,”丁長老咽了下去話:“我覺得老韋可能沒那個好材料打得出來。”
“那……”赤蓮認真一思考,“那丁長老找材料的事就交給你了,宇文長老,記得給他撥些銀子啊。”
丁長老背過身去打了打自己的嘴,這丫頭片子不知道是怎麽了,一點都壓不住了,以前還可以用男寵的事弄得她跑老遠,現在沒轍子了呢。
赤蓮正欣賞著丁長老一臉悔不當初的樣子,很是高興。
還沒笑兩聲,不巧,背後傳來,
——“在下清舒,請玄冥赤蓮,赤大宮主,賜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