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清歡歸回

  趁下午隨口問了問甄俊他爹去哪塊兒與佛祖相會於修行山中,爾後便瞧著沒人注意,讓雪衣給自己打著馬虎眼,讓他隨便拿個借口把人打發走,不得讓人瞧見她不在。


  取走傘,出了偏門。


  約莫傍晚該吃飯的時辰,總算是回了去,雪衣迎上來,道:“發現了什麽麽?”


  “我發現了一件了不得的事。”將傘倒掛著,坐下先灌了一杯熱茶。


  “慢點,燙。”


  “衣衣,甄老爺子他啊,你猜怎麽著?”嘻嘻言笑的神情,著實討打得很。“原來甄俊倆兄妹與他一點都不像,老爺子給人綠了呀!”


  雪衣拿著本是給她擦擦的布巾,往自個腦門上觸觸,擦了擦汗,不知道現在就罵一罵她,會不會死在甄家宅院。“綠了哈?綠了好啊。”


  “逗你玩的,老爺子似乎凡根不淨啊,整日就帶著夫人在寺院裏麵看和尚,本宮真的好心疼和尚。你過來,咱們接下來的話悄悄說了。”本以為她又要說些晚間才說的浪蕩話,看到她忽然間就晾下的臉,把布巾往她頭上一放,再往頭發上慢慢擦著雨水,坐邊上靜靜等著她發話。


  “甄家老爺子應當與慕家有些關係的,沒細查到事。老爺子為何要突然間丟下兩個孩子去‘白水寺’這事兒本就有些蹊蹺,當年究竟是個怎麽回事,我也不好去找迦冥談對吧,老爺子這邊我也不能去問。不過其中有些奇怪的事兒,我至今都沒想明白,迦冥與甄俊相交說用是他本來的名字,慕家的少爺清言即便不常在江湖上走動,他爹沒讓他出來博名聲,許多人不知道也算是正常。雖然他那時候也是真的小,但終歸是慕家孩子,慕老爺子總是有些個走動的人,肯定得把兒子拉出來亮亮的,這一點我還算有些體會的。迦冥既然用本名,肯定甄老爺子心裏有點譜才會出此策的,甄家應該便與莫家有點交情的。”


  “既然如此,你也用自己的本名,不亦是會暴露的?”


  “看眼下的情況,甄俊並不知道慕清言是慕家後人的事兒啊。再者,我的姓隨慕,不是莫。”


  門外噠噠有腳步聲,聽得分明,便是來者有事的,看她發間的雨水未除去,一眼便知是出門過的人,趕緊拿著布巾擦擦,推到床上去。


  這時候敲門聲響,“篤篤”兩聲,“嘿,今夜吃陳皮鴨,我知道你愛這道。”甄俊才會不客氣地對客人。


  “沒幹別的事我進來了。”


  雪衣將被子往她麵前一蓋,解開了兩道扣子,弄了亂些,一腳蹬開一隻鞋子,半是站著一手搭在床沿。


  於是,甄俊一進來,老臉這麽多年紅了一紅,“原來在幹別的事,怎麽不說一聲。”轉身出去臉已是紅暈成醉酒的樣子了。


  “失禮了。”甄俊在門外說到,加緊腳步噠噠便出去了院落。


  “雖然在他家去查他爹的事兒不光明,也沒必要弄成這個樣子去羞他的,他自先妻亡故後,就沒找過別人了,你這麽刺激他,嘖嘖,手段行啊。”躲在被子裏麵,聲音模模糊糊的。


  “一時情急,沒別的法子,撞破了別人的事兒,肯定不方便多留,也便省下那些大意的細節了。你查他甄家,還想不想要他這個長期管吃管住的朋友了?”那掛著的傘還在滴著水珠呢,雪衣回頭看了看未關好的門,道:“他眼下有些風流樣,先還成過親麽?”


  “對呀,不過好日子不過一兩年,我隻見過一次,然後就是這個到處去給小女子送甄家溫暖卻始終不娶,好像就是為先夫人這般深情至此才做了個四公子之首。反正她們瞎了的事兒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兒了。”


  “他也算一個至情性的人啊。”


  “這沒得說。”赤蓮將被子一掀,出了來。“咱們吃飯去了,記得待會跟緊我的步伐。”


  “什麽?”雪衣有些不解。


  飯桌上的雪衣有點懵,也清明了些,原來自家宮主說的步伐,不是她的腳步,而是……


  “哈哈哈,”赤蓮眉開眼笑,是個不好之兆,“方才甄哥兒你的臉可算是回到了十年前的無論如何,先紅上一紅的少年感覺了呀。”


  甄俊覺得有些羞惱,拂手讓下人出去了,恨著聲氣道:“誰知道你們大白天的——哼!我竟然不知道原來你倆還是一對兒,誰又一對一對地來別人家蹭吃蹭喝的呀,再過些年,你是不是要把你的孫子一起帶來了啊。”甄俊話說得很快,像是在掩飾那一點尷尬。


  “我們何日表現得不是一對兒啊?就是太恩愛了些,一時間沒忍住,出了一件大發的事兒,我們平日不這樣的,對吧?”把話拋給雪衣,他終於知道了,這一個步伐是要齊,是要要一起齊心玩甄俊。


  “對啊。素日裏她都是知書達禮,不這般如狼似豹的,許是快入夏了,這火氣兒啊,有些大。”哪知道平日裏是個什麽人呐,知書達禮?盜了你兄妹倆的字。雪衣默然,眼角抽抽,說謊話,會遭雷劈的。


  甄俊臉色青了青,忍住脫靴子朝他倆臉上打去的衝動。“三八年華,明白明白。”


  “我沒那麽老的,甄哥兒你倒是說得一嘴的好笑話。”


  隨後,雪衣眼睜睜地看著自家宮主拿著話兒使勁把甄家家主往孤零寡人的方向上逼得不像樣,自己還得給她幫腔搭式的。


  窗外春雷聲悶炸響起,心一顫,這可是真作孽啊!

  所以,當雪衣發現挑了一個好天氣回歸的那天,甄俊笑得可比是那燦爛盛開的一朵金菊,眼裏還有幾滴激動不已的淚水。當然他也感受到了,自己那可愛地回笑向甄家家主的宮主的包袱裏,有個硬邦邦的玩意兒,一猜,便是她此次順走的東西。


  “甄哥兒,你我來日再見。”抬手作了別,甄俊這次學乖了,沒有叫上一聲“下次來玩啊”的話,恨不得先給她的馬兒來上一馬鞭讓她趕緊滾。


  半道上,雪衣好奇一問:“你從甄家敲走了什麽東西?”


  “嗯,他的一根和田玉如意,回去撓撓去。我給他留了個東西的,也是不菲的,他也不算虧。”千裏嘶鳴一聲,出來尥蹶子歡快萬分,細風和雨,她心情也是暢快得不行,腦袋往後一偏,道:“我不願離別時候哭哭啼啼的樣,臨別時說上幾句不讓他高興的話,估計他就是巴不得我走的了,你看到沒有,甄俊感動得快哭了。”


  “看到了,眼淚巴巴的,怪可憐的。”


  “我一直覺得迦冥那人吧,平生給我講的許多都是些歪理,不過這個事兒上,教導我離別莫要傷情,來的瀟灑,走的灑脫,便是最好的,若是哭哭啼啼小兒女樣,顯得心酸得不行,這個理兒,甄俊這邊用得很好。”


  “迦冥宮主大智慧,說得不錯,與其別離時分難過,倒不如笑著道遠走,回去慢些哭哭啼啼,莫在人前,引得別人也難過。”


  “人後難過什麽呀,唯有別離,才有再相見。你不分別,永遠記不得重逢,是最值得高興的事。”


  “不苟同,為何非要分開呢,非要作死來走一道這種過場。”顯然雪衣是不願意見到這種分別的。“誰知道一次相別,究竟是不是這輩子的最後一麵了呢。”


  “也對,除了珍待,便唯有抓住不放吧。”


  大道疾馳,路上紛飛這細雨,最是這種好時節,宜出行,宜出遊,宜花街柳巷,更宜尋歡作樂。


  “嘛,想逛窯子了。”


  大大方方一回答:“成啊,你去就在那裏住下罷。”


  看著這麽大方,反而覺得有鬼,擺手道:“罷了罷了,連夜趕路吧。”


  “小慫包,我好奇得很,你怎麽對逛窯子這件事念念不忘呢?每次你到哪兒都要想著去逛當地的窯子。”


  “豔遇啊,不然呢?”


  “稀罕。”幹巴巴地應答幾句,她也是倦了,不多說話,心事重重的,自顧看著前麵趕路去,也不好多去擾著她腦子裏麵彎七扭八地串連線索。


  抵達玄冥宮已是翌日下午,卸下一身頹疲,她甩了甩腦袋,清醒了些,看著從天而降的天涯,把韁繩直接一甩就丟到他手上,翻身落腳,下馬,便要回主院。


  天涯欲言又止的模樣,那隱隱著難的小神色,看得赤蓮亦是怔了一怔,問道:“你犯事兒了?”


  天涯立馬恭敬一下子便已經跪下:“屬下請罪。”


  “喲嗬,”看著天涯這麽正兒八經的臉,就來了興致,“要跟小姑娘私奔呢?請個什麽罪,準了準了!”


  天涯護法,欲言之問候親人話,化成唾液咽了下去,“不是的,屬下失職,放了外人入宮,請求責罰!”


  “外人?”他還放外人了?知潭還是他的相好的?“誰呀?”


  “慕清歡。”


  不知為何,一道小炸雷從腦子裏炸了一下,“誰?”


  那小畜牲怎麽來了?


  “他在哪兒啊?”


  “他打小道來從這條路進的,沒攔回去,宮主你也不在,不好定奪,先放在我的院子裏麵住著的。天涯請求宮主責罰!”慕清歡那張嘴,天涯這個榆木腦子能攔得住?那才叫有鬼了呢!

  “沒啥事,他來了就來了,我就算在也打不回去,隻不過,他背後沒跟來別的人吧?”


  “沒有!”


  至少是長了一歲了,做事也有些譜了,欣慰笑笑,把天涯和言悅色,慈祥和藹地從地上扶了起來,“天涯,我果真是要罰你的,以後他的功夫是不能拉下的,交給你了啊。”然後甩手,噠噠噠就拉著雪衣跑了。


  天涯不願意教那咋呼又憊懶的人,耽擱他自己的時間便罷了,還有時會把天涯這個榆木腦袋氣得是真冒煙了去,所以,這一招走為上策,隨手托孤,甩手扔人,用的甚好啊,留天涯在後麵牽著千裏後悔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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