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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3章 事臻危態(五)

  “宮主你的意思是?”


  大清晨,罌粟被女宮主的一聲令震住,許久沒有得回過神來。


  “是,放出消息去,‘玄清莊’的慕清歡,打如今起,是我的男寵了。”赤蓮沒有任何表情變化,“怎麽大膽便怎麽說去,隻要把這個意思尖銳地捅到那些人耳裏頭就夠了。”


  “可是,清歡他……”這是罌粟這麽久來第一次質疑這個令的準確性,繼續多舌,“我怕他日後知道了,他特別又自尊心的,一定會恨宮主您的。”


  “狠不狠那時候已經是無所謂了,如果”那時候她還活著的話,如果解釋起來他還會聽的話,那麽,現在為了保住他的命,也為了保住雪衣的命,隻有這一條路。


  “可是——”罌粟不依不饒起來,這是她最大的不解,更是她已經承了前代宮主的遺囑要好好帶養慕清歡,他要是之後聽說了這麽一句話,不曉得,不曉得會是個什麽心情。對於他來說,名聲,永遠是比命更重要的啊。


  “這是命令!”


  這一句話,永遠就是最後的令式所在了,誰都不能違抗。


  罌粟表情一下子不再猶豫,點頭,“是!”


  “謝謝,”赤蓮緩頓一句,“罌粟姐姐。”


  下一個,天涯。


  “本宮要出宮去一段時日,”話說到這兒,天涯提步邊去收拾東西,“你不去,我有我自己的打算,我要去查一件事情,歸期未知,大致半年。”


  天涯愣住腳步,卻沒問什麽。


  “宮裏就留給你了,丁長老有退心了,現在我信得過的,隻有你了,莫要讓我失望。”


  天涯不作聲,隻是看著這小宮主,冷麵愣神。


  “宮中裏頭很是不安定,中間牽著些內鬼,本宮卻沒有那個心裏去多追查了,還有其他的事情等著我去做,我現在把這些交給你,你替我守住玄冥宮,揪出那隻鬼。”


  “是!”


  “宮裏眾位長老那邊,你替我去各處說說。”


  天涯應聲。


  他昨夜應當在的,可是,他卻因為太多疑,被先前的風吹草動引了過去,卻留住了這一個大頭進了來。怪不得天涯太沒心眼,隻是那個人,已經摸準了天涯的心思。天涯雖恨,人卻單純,他就那般被宮裏的鬼給騙了去。這事兒交給他,也算是讓他報仇。


  “昨夜,我抓到了一個人,他封喉自殺了。”天涯交代。


  “找到身份了?”


  “未曾,他自焚了。屍骨現在在後山之上,化成了一攤灰。”


  “可怕!”赤蓮本就虛弱的身子晃了一晃,及時扶住了東西才站穩。不過這個可怕,卻不是為著自焚的可怕,而是那些內鬼背後的老大可怕,心甘情願承擔火焚的痛苦也不願意將組織暴露出去。這樣的背後人,該得有可怕啊。


  “還有人,你一定要抓出來,否則玄冥不保。我不在的時日,你一定要守住玄冥宮!”


  天涯抱劍在手,“屬下遵命!”


  走出天涯的院子,臨著不遠,即是望舒,他還未曾醒來,不去相叨擾,又非生離死別的。他又是個鼻子像狗一樣精靈的醫師,再是淡的血腥味道,他也是能嗅出來,那肯定是瞞不過去了。


  站在玄冥宮主院前,她差點走不進去,看著“蘭若院”裏頭寂然安和,不願意去做一聲離別。對於雪衣,她一直不願意將他放在遠處看不見的地方的,可是,這一次卻不得不放了。


  宮裏有內鬼,他後頭的勢力一定就是她自己來的。既然是衝著她來的,就以前莫要能讓這一個禍害波及到了雪衣。雪衣是個半點武功都沒有的人,極為容易被人盯上的。


  眼下她一聲功夫盡散,做不了那個英武為誓的玄冥宮主,隻能像隻被人驅趕的老鼠一樣選一個洞口將自己隱藏起來,不讓任何人看到。


  赤蓮是要把人都引到別的地方去,她獨身一人,萬萬就帶不得雪衣一起了,不能讓他一起糟了毒手。


  宮裏有天涯罌粟、還有各自手下的人在,也不會那般大動幹戈地去動雪衣,明眼人一見,也看得出來雪衣隻能對她有個威懾之力,對於玄冥宮來說,他隻是一個微不足道的男人,而且,還是一個附庸在女人身上的一個弱男人。


  唯有留他在遠方,才能讓他在接下來的亂禍裏頭,有一絲活命的機會。


  這是赤蓮思索了一整宿的計劃,卻肯定是過不了雪衣那一關的,這一次,卻萬不得讓雪衣攔了先,以前入滇區的時候,就被他那一張看上去純良的臉騙了個透,這一次,就算是逼,也要把他留在這裏。


  蘭若院屋院裏,他依舊沉睡,藥力已經漸散去,有醒之狀。


  赤蓮看著天日,已經不早了,將任在夢裏的人弄醒。


  雪衣朦朦朧朧地睜了睜眼,半坐了起來,揉著眼皮,帶著濃重睡意的聲音說著:“猶是春閨夢裏人啊。方才還在夢裏見到你,不想這剛醒,又能見到你了。”好看的臉就睡意十足地笑著,勾魂眼一眨一眨的。


  她將他的手拿下,抓在手裏頭,眼睛不敢瞧他,隻能看著那手心的掌紋,指尖劃過掌紋,輕輕說:“衣,我要出宮去,不知歸期,不能帶你,這一次我說真的。”


  那未醒的人,這麽就給嚇醒了。


  “不是,我說才才分居一宿,說得可是氣話麽?你這是表達我這些日子太忙把你忽略了,所以不高興嗎?”雪衣想知道為什麽。


  “你知道我不會為這種事生氣的。”


  “也是,你會更強硬一些,直接打人是麽?”


  他不知是調笑,還是別的什麽,故意牽拉遠了話頭子去。


  沒得到回答,雪衣看著自家姑娘看著也是一臉正色帶哀樣,知曉得了她說的是真的,問:“那抬頭看著我說,告訴我為何?”


  “我要出去查與玄冥作對的究竟是有那些人,明裏的還好說,暗地裏的,隻有我自己親自去動手。現在他們已經是逼在我頭上來了,我若是現在不處理,不出幾月,一定被被他們按到地下往死裏整的。”赤蓮怕他不信,就算是裝著的模樣,也看著那一雙打探的眼神,也依舊撒著謊,“宮裏我不在,需要一個人看著,你心細,有什麽風吹草動的,你會懷疑著的。天涯是會跟隨著你的,有什麽事情便去差遣,莫要怕他,天涯人情不在,但是忠心到還說得過去。你把我的東西拿給他看,他敢違背,就按宮法處置。”


  “停!”雪衣急了,“你為何會這麽急去?”


  她沉默,眼前有些眩暈,撓撓頭,實則是按壓著頭上的穴道,說道:“因為世道逼我,別無辦法。”


  “你真的,聽我這一次好不好,我不想你跟著我出去有事的。平日裏我都不願意與你分開,若非,若非萬不得已,我……”


  “我明白。”雪衣聽著她略帶著哭腔的聲音,唯有妥協,別無辦法,坐過去懷摟著這個即將遠行的人,“我都明白,你別說了,我全部都明白。”


  “那就好,就好,”赤蓮強忍住鼻子裏頭的酸痛,把臉埋在他懷裏,另一陣眩暈又襲了上來,眼前發黑,她眼見著自己的手,指尖開始出現黑點,那是一種征兆,散功的征兆。


  腦袋被一雙溫暖的手捧著,“讓我好好看看你,這些日子來,我好久沒能好好地看你了。”


  這些日子,兩個都忙,忙得沒時間好好看看對方了。


  抬眼一瞧,那一雙眼睛裏頭,星星點點,全是看不清的別離心緒。


  四目相對,一言難求。


  雪衣用指腹輕輕劃過她描過的英氣之眉上,拂過眼角,低頭在額間,鼻尖,下巴窩上印下一點輕輕的吻。胭脂的味道,她的味道,留在鼻尖,成了這一年裏最思念的東西。


  赤蓮眼前有些發黑,看著他的麵容都有些模糊起來,知曉得快在他麵前撐不下去了,不能在他鬆口的時候漏了餡兒,否則這麽多話,做的計劃全部都白費了。


  “那我,我走了?”


  雪衣不舍得,卻已經得讓她走,從下巴窩上走,觸碰到了那沾了甜蜜糖一樣的小嘴,隻是一個小小的觸碰,離開,看著懷中的人,若有似無地點點頭。


  卻不能說一個“好”字,這話,他不願意說。


  赤蓮多看了幾眼,決然轉身,方轉身,便看見了那離在屏風處的一身紅嫁衣,還有他的婚服,雙雙擺在一起真想是拜堂成親那一日,一對新人同在,拜天地,做交拜一般。


  她心裏一酸,當沒看到一樣,走了過去,一點都不敢遲疑。


  雪衣像是有什麽感觸一樣,喊聲道:“蓮。”


  赤蓮回頭,站在暗處,眼眶裏麵沾風帶雨,“嗯?”可是他未曾看見,隻看見了那走得決然的腳步。


  “你早些回來,我等你呢。”


  身體的幅度做得很大,怕他看不見她很正常一樣,站在陰影裏麵,赤蓮將臉上的表情做得也很大,裝似開心地笑了,她說道:“好啊。”


  背過身去,眼眉一下子全部走在了一起,張開嘴,心裏有苦難言。


  ——這世道逼我,連跟一個人在一起,都是一件天大的難事,總是在任何時候被任何事情打斷,打得粉碎,一點機會都不留給我。


  風很快將那一滴劃在臉頰邊上的淚吹幹,一條淡淡的水痕之外,什麽都不留下。


  兩匹馬一前一後,一白一棕。


  兩個人一前一後,一灰一黑。


  “你……”慕清歡看著坐在馬上都搖搖欲墜的人,不忍地問著:“真的要這樣子出去嗎?”


  她挺直了腰背,點頭:“我現在不出去,明天玄冥宮裏頭就會有人死的。”


  “那你知道是誰對你動的手嗎?”


  “這一點我正想問你,你看到了什麽不曾?”


  慕清歡回想,卻發現什麽都記不清楚,那時候注意力全部都放在了她身上,“他全身都被遮住的,連臉上都是,他帶著眼罩,我不知道。不過,他功夫很高,比起我師父來,應該都是不會輸的。”


  “我猜測,是清舒派來的人,也有可能是清舒本人。”


  清歡一震,“怎麽可能,你們不是在‘錦玉穀’裏麵共同出生入死過的嗎,怎麽會……他,這麽快就趕不及要殺你了?”


  “你還小,你不明白,清舒這個人深交不得,一起要保命的時候,他是最好的同伴,可是互相敵對的時候,他就是最要命的反咬蛇精。”


  “我功夫不及他是事實,可是昨天那個黑衣人動手的時候,有遲疑的。”


  赤蓮問:“遲疑?為何?”


  “不清楚,他明明可以一開始就把我先撂倒的,可是卻沒有,看到你好像那邊有問題的時候才下了殺手的。”


  她沉思起來,這個人,到底是誰?一定不是先前宮裏的內鬼的,他的等位比內鬼更好,內鬼被拿去引走天涯了,他才有能力親自來動手。


  一個啞啞的聲音霎時間又傳到了她耳膜之上——蓮宮主,你要用心去看。


  用心去看?


  清舒?


  難道清舒一開始就在警告她,他不是真正地把她當作同行夥伴的,而是一開始就覬覦著玄冥宮的宮主之位。卻還是把她拿去做了報仇的墊腳石!


  去你娘之的清舒!

  赤蓮憋在心裏一遍遍地罵著清舒,又罵自己不長個心眼子,一直被清舒踩在腳底下,還給他這麽動了手,窩囊!


  眼前昏黑,她差點栽倒下馬去,幸好慕清歡抓著了她的胳膊,“你別勉強自己,你都沒看著你這臉比死人還白,你聽我一句勸,好好地活著好不好。”


  赤蓮倔強地坐起來,正色看著他,“我想好好活著,可是,別人願意嗎?”


  “整個江湖,都不願意我活著,”她抬頭看了看那玄冥境外的江湖紛爭之地,嘲笑地說著,“當初浮塵宮主出宮的時候,正是江湖流言蜚語風起的時候,前頭江湖人話,後又有那個女人要討要丈夫的命。清歡,你知不知道被所有人仇恨,是什麽樣的心情啊?”


  “慕清歡怔怔地看著她的側臉,心裏一陣一陣地紮著疼,跟以前看著她與雪衣一道時候恩恩愛愛不同,彼時是嫉妒的心疼,現在卻是為這個人心疼。


  “不出幾年,江湖就得大變樣了。要麽是玄冥占了上風,以後江湖都姓玄了。那些人開始蠢蠢欲動起來,可是要走到玄冥境內闖過機關,卻是難事。可是那個內鬼不抓到的話,那玄冥就得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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