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波瀾再起
比方從筠動作還要快的，是寧家人。
翌日上午，方從筠剛忙完，在前院的廳堂裏清點了一遍馬嬸采購回來的禮品，正和扶紅、舉翠說著話，就聽見大門被“砰砰敲響”。
“難道是楊玉他們知道我們今天要去寧家，他們過來一同去嗎？”扶紅好笑道，邊說著邊往外走，不然今天怎麽這麽早就過來敲門了。
“扶紅姐姐留步。”苡藍忙小聲道，三步並做兩步走到了扶紅的前麵，她小心翼翼的抿唇笑了笑，“我去開門就是了。”自打那次苡藍自作主張卻被方從筠訓斥了一通後，便收斂了許多，不太敢往方從筠麵前湊了，倒是一心向麵善好說話的扶紅靠攏，令扶紅哭笑不得。
方從筠她們在明州沒什麽熟人，這麽早就來敲門找她們的，除了蔣邃、楊玉和張管事他們，並不作他想，故而沒放在心上，繼續自顧自的閑聊說話。
“啊——”
外麵突然傳來一道尖銳的女聲，聲音方從筠他們很熟悉，赫然是苡藍的。
方從筠眉頭立馬一鎖：“外麵怎麽了？”
舉翠側耳聽了聽，“不是爺和楊玉他們來了，是一群不認識的人。我先出去看看，扶紅留在屋裏保護方姑娘。”
“不用了，這宅子就這麽大，來者若是不善，我還能躲哪兒去。”方從筠話音落尾時，腳步也已經跨過了門檻，走出了屋子。
的確是來者不善。方宅不大的前院散布開了十來個身強體壯的壯漢，中央站著四個容貌姣好、亭亭玉立的丫鬟，以及一個三十來歲，周圍有些氣勢的婦人。
方從筠第一眼看見這一幕時，有些想笑，這副場景，倒是莫名的眼熟，和初次與蔣四爺蔣邃見麵時，蠻像啊！
這是怎麽了？以前她從來沒有遇見過這種情況，如今卻是接二連三的被人家堵上家裏了，她就那麽好欺負？
方從筠輕輕哼笑了一聲。
“姑娘……姑娘……”
方從筠一出現，苡藍連滾帶爬的跑到她身邊，一臉驚容失色，“姑娘，我剛開了條門縫，他們、他們就把門撞開了，我、我攔不住他們……不、不是我把他們放進來的……”苡藍眼眶蓄著淚水，縮了縮肩膀，有些惶恐的小聲道，怕方從筠怪罪於她。
方從筠漫不經心的掃了她一眼，突然定睛，目不轉睛的盯著苡藍紅彤彤的半邊側臉看了幾瞬，看得苡藍屏住呼吸，有些不知所措，“他們剛剛打你了？”方從筠冷聲問道。
苡藍鼻尖一酸，低下頭沒說話。
苡藍不說話，有人說話。
“是我打的，方姑娘意欲如何。”那唯一的婦人下巴一抬，高傲道，他們一行人站在這裏，方從筠過來卻隻掃了他們幾眼，就盯著她家的一個小丫鬟看，當他們不存在？婦人冷笑，黃毛丫頭，虛張聲勢。
“你認識我？”方從筠回過頭看著婦人，驚訝挑眉，仿佛此時此刻才看見婦人的存在。
“方姑娘真會說笑，不知道你是誰，我們怎麽會來到這裏呢。”婦人不屑道，“我們可不會找錯人。”
“我還真以為我家被瘋犬亂入了呢！”方從筠嗤笑，“不然我家丫鬟怎麽會莫名其妙的被人在家中挨打。”
一聽見“瘋犬”二字，婦人立馬臉色一沉：“方姑娘慎言，話可不能亂說。”見方從筠神色傲然，並沒有他們震懾住，婦人哼了一聲道，“我們自然不會無緣無故跑來的。方姑娘自己做了什麽不自重的事，自己心裏最清楚不過了，不是嗎？方姑娘啊，攀附棵大樹找個捷徑，想一步登天這種事，可沒那麽容易。”
別說方從筠了，就是扶紅和舉翠都了然了，敢情是因為昨天寧二老爺的事啊！
她們還正打算去寧家呢，沒想到寧家人更快。
“原來諸位是寧家的人呀！”
方從筠嘴角勾起幾分笑意，而這笑意看在婦人眼中，卻是狐媚得意之色，婦人臉色一沉，“方姑娘，你知不知廉恥，自不自重，與我們寧家無關。可你若想是想勾引我們寧家的主子，可就別怪我們不給你一個姑娘家留臉麵了，寧家的大門，可不是什麽阿貓阿狗都能進的。”
方從筠玩味的笑了起來，“是嗎？那為了證明我不是什麽隨便的阿貓阿狗，你寧家的大門，我還得非進不可了。而且，我要、從、正門、進去。”方從筠悠悠說著。
“你！”婦人氣得眼冒怒火，對著方從筠一步衝上前，眼看揚手便要一巴掌落下，“狐狸精！賤蹄子！”
“啪！”的一聲輕響，婦人被重重扇了一耳光，打得頭都不由自主的偏了方向，“你、你敢打我？”
舉翠站在方從筠神色，表情冷淡：“再有下一次，便是斷掌。”
冷冰冰的語氣凍得婦人生生打了個寒噤，但眼裏的仇視和陰晦卻愈發的深沉，她在夫人麵前也是有頭有臉的媽媽，卻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被個丫頭片子打了，叫她顏麵何在。
方從筠對比了下婦人臉上的巴掌印，和苡藍臉上的巴掌印，滿意的點了點頭，對苡藍道：“先幫你收回了點利息。本慢慢再討。”瞬間將苡藍感動得不行，連聲道“不必了不必了”。
可這不是為的苡藍，而是為的她自己，“必須要。我的人，就算是個掃地的丫頭，也不能任人欺辱。”方從筠眯眼，掃視了一圈寧家下人，最後落在大門外的一座青平頂小轎上麵。“我打狗的時候，從來不看主人。”
“嗬。聽四丫頭說，方姑娘長得不錯、本事挺大，脾氣也特別的大，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轎子裏傳出一道聲音溫厚的、三十來歲的女音，方從筠想，這應該就是她便宜撿來的“二舅母”了吧。唔，見到的第四個外祖家的親人，把她當成了勾引她夫君的狐媚子。
“哪裏哪裏，寧二夫人過獎了。”方從筠笑得謙虛。
“既然方姑娘立馬就猜出了我的身份，想必也清楚我究竟是為什麽而來了。我知道方姑娘一介女子孤身在明州闖蕩，很不容易，我也並無特地為難方姑娘之意，隻要方姑娘答應我一件事，我立刻便走，方姑娘覺得如何？”轎子內的寧二夫人一副“我很好說話”的態度。
“請講。”
“天地之大，方姑娘何況拘泥於一個明州呢。若是方姑娘離開明州，我這就走。”寧二夫人態度很溫柔，可口氣卻半點不小。
方從筠瞅著寧家一個個身強力壯的壯漢，哼笑：“如果我拒絕呢？”
“拒絕的話，”寧二夫人的聲音頓時冷凝了下來，“那就別怪我對方姑娘不客氣了。”
隨著寧二夫人的話音落下，寧府的護衛剛剛收斂起來的氣勢頓時釋放出來，在十來個孔武有力、氣勢洶洶的壯漢麵前，方從筠她們加上馬嬸，滿打滿算也不過五個女子，其中四個柔柔弱弱的，一看就像風一吹就倒似的。
“方姑娘放心，我可不會做那等粗俗的事。”寧二夫人陰陰說道，“我隻是成全你罷了。既然你這麽喜歡四處亂勾搭男人，我府上倒是有好一些身體不錯的健壯男子，便統統都叫過來成全成全你。你覺著他們都怎麽樣？”
寧二夫人的話越來越輕，像是被風吹得消弭殆盡，而方從筠嘴角眉梢的最後一絲笑也被抹盡了，眉眼低沉，一雙清亮黝黑的眸子裏蓄滿了怒意。
她沒想到寧家人竟然這麽無恥肮髒！
看來之前以為的他們要做的事，還真是抬舉他們了。
主子到底還是要顧忌身份，點到為止即可，可仆婦就不一樣了。寧二夫人開了個頭後，婦人眼珠子一轉，懷著詭笑對著方從筠她們幾個雲英未嫁的黃花大閨女說起了葷段子，生葷不忌，滿嘴黃腔。便是同為中年婦人的馬嬸，在一群男人麵前，聽著婦人說的那些話，都覺得臉熱皮燥的，更何況另外四個雲英未嫁的黃花大閨女兒呢！
藝高人膽大，若是寧家人真敢動手什麽的，有扶紅和舉翠在，方從筠可不怕他們；但這番舉動她卻也著實受不住。扶紅和舉翠定力好，功夫高，但到底也是沒嚐過情愛的姑娘家，苡藍更是已經羞得麵紅耳燥捂住臉不敢看人了。
馬嬸瞧著，不能這麽下去啊，道：“姑娘扶紅舉翠你們幾個都趕緊進屋去。”同時比了比口型，一個“蔣”字。方從筠眼帶狠色，緊緊咬住下唇，她不是不會讓步後退，卻不甘心被這種方式逼迫得後退。
都鬧了這麽一會兒了，憑楊玉和張管事他們的敏銳，不可能還沒有發現方宅這邊的不對。
“喲！怎麽這就要走了，我才給你們介紹了一些，這都沒開始呢！”婦人聽見馬嬸的話，立馬嘲諷道，對著那群壯漢眼神一使，“你們還愣著坐什麽，趕緊去伺候方姑娘啊！”
說著說著，一群男人走上前來，朝方從筠她們步步緊逼，男人身上難聞的汗臊味傳入方從筠鼻子，她不是沒有近距離的接觸過男子，卻是第一次聞到男子身上的這種味道，腥嘔得令人想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