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遲則生變
這種事做的時候隱秘,收尾也不能放鬆警惕,那麽多銀子,而且是長期運輸,若不做好打算,很容易被人發現,繼而順藤摸瓜,發現了這件不可告人的事。
所以,一定也會有人負責運輸銀子。但知道這件事的人越多,風險也就越大,一事不煩二主,最大的可能便是由李掌櫃他們將運輸的事一並負責了。
而且李掌櫃的身份也很適合做這件事。
韓老雖是疑問,但幾乎已經確定了,這件事李掌櫃肯定也是知道的。
李掌櫃猶豫了一下,告訴韓老銀子的事,是因為這件事已經被披露出來了,沒有能不能說的說法,也不算違背了當初在大小姐麵前立下的誓。
但運送一事……
韓老也不急,不催他,靜靜的等他自己抉擇,
李掌櫃躊躇了好一會兒,想起如今複雜的情勢,想起這莫名其妙就被發現且揭露出來的隱秘之事,想起長眠地下、與世長辭的大小姐。
他咬了咬後槽牙,“那些銀子全都運送給了大小姐的舅舅,沈大將軍。”
***
與此同時,一隻手握住筆端,在狹窄短小的信紙上落下一行小字,卷起後塞入細竹筒中,牢牢綁在白鴿的腳上。
鬆手放飛,身體輕巧的白鴿如撲扇著翅膀,從窗棱中飛出,衝向北方。
……
在許多人都圍著李掌櫃私吞下的那筆銀子打轉時,方從筠全然不知事情已經隱隱有超出她掌控的範圍征兆。
她現在正陷入另一件事情中,氣得炸毛。
“妙秀有孕了?孩子還是我爹的?”
“小莊子的線索斷了?已經被人捷足先登,現在隻能問扶紅?”
她麵上絲毫看不出暴怒的神態,語氣十分平靜,如果咬字的時候,能稍微別將“咬牙切齒”表現得太明顯的話,就偽裝得更好了。
扶紅低頭垂眸,不敢直視她。
她生氣的時候,一雙眼特別的亮,越生氣,就越亮,像是能噴發出怒火似得,太過炙熱,讓人幾乎不能與之對視,仿佛自己的眼睛會因此而被灼傷。
蔣邃走了,但扶紅和舉翠依舊消息靈通,仿佛她們手底下也自有一批人手聽從她們的吩咐。方從筠沒有過多相問,隻直接把事情交給她們做。
比如縣城方家,和關著扶紅,撫養童童長大的偏僻小莊子。
方從筠踱著步子不停的在扶紅、舉翠麵前來回走動,盡管她已經在極力壓抑自己憤怒的情緒,但袖角浮動時露出了微微顫抖的指尖。
扶紅和舉翠碰了個眼神,倆人在心底歎氣。
她爹的姨娘竟然懷了她爹的孩子?
這話若是說出去被旁人聽見了,說不準反倒會將方從筠罵一通,她爹的姨娘不懷她爹的孩子,難不成還該懷上其他人的孩子不成?
不過妙秀在那小莊子待著,而她爹在縣城,被方婆婆和周氏一起盯得緊緊的,縣城和小莊子並不近,方父絕無可能能夠悄無聲息的來回。
而且他怎麽現在突然想起了妙秀,跑去看她了?
舉翠答道:“方誌高學堂考試,得了個丙三,回家說因為太思念姨娘,睡不好吃不香,慫恿方秀才帶他去小莊子探望妙秀。”
還丙三……說得倒是挺客氣的,直接說倒數第一不就得了麽。
方從筠忍不住冷笑,考了個末尾還挺會找理由的。
“因為方誌高學業太差了,方秀才便道可能是縣城裏的夫子不太行,說是帶他去附近的縣城找一位頗有名望的夫子指點二三。”舉翠繼續道。
說的是指點學問,沒直接提妙秀,方婆婆和周氏自然不會反對。
且妙秀也離開好幾個月了,方秀才開始記恨著妙秀做的那些事,不願有人提及她,後來在方家談及妙秀的時候越來越少,除了方誌高有點良心,沒忘記一心對他的親娘,時不時鬧上一通外,她在方家的存在感逐漸被周氏取代。
誰能料到,這父子兩個竟然是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呢!
方從筠冷笑,“現在發現有身孕的動靜,起碼也得是一個多月之前的事了。妙秀才被趕出方家多久呢?趕出去沒多久,他們就已經又和好在一起了。”
有孕後三個月才可以確認胎跡,但有過生育經驗,細心的女子在第一個月沒有換洗時就會注意到了。妙秀一發現自己的身子有不對勁之處,便立馬當了釵子。賤價變賣了能賣的首飾,花光了手上的銀子都要托人帶一封信出去。
隻要方誌高收到了信,隻要方父知道了她有孕的消息……
妙秀此招無疑是破釜沉舟,能否翻身在此一舉。
很幸運的,她成功了。
方從筠闔上眼沉思,李家的事還沒有完,銀子沒有解決,李夫人就不會放過方家。現在方婆婆和方父他們沒有跑來明州找她,是因為有人從中插手幫了她的忙,或許是寧老太爺,也或許是……她輕輕抬起眼瞼,不動聲色的瞥了扶紅和舉翠一眼。
也許還有蔣邃的手腳。
不過這些都隻是暫時的。
她本來打算製造一個合適的機會,打算用銀子一舉將方家人都一起解決了,前些日子太忙了,銀子也有些緊張,便沒有動,現在嘛,她在心底暗暗算了算手頭上可以挪用的銀子。
再緊張也得動手了。
等妙秀回了方家,那就是個火引線,說不準哪一天就會引爆。得在妙秀回到方家之前解決了這件事,順便,還可以借此事與周氏聊一聊。
扶紅道:“我們發現得及時,方秀才剛收到信,準備接妙秀回來我們就收到消息了。方秀才定然不會放心讓妙秀獨自一人回來,他也不方便離開,等他找到合適的人,再去小莊子接人,一來一回,這期間的時間足夠我們用了。”
方從筠滿意點頭,食指習慣的就開始彎曲輕叩著桌麵,思索著如何行事,與扶紅和舉翠商議。
等扶紅與舉翠雙雙走出她的房間門時,倆人不約而同的回眸看了眼緊閉的房門。
她竟然一直在想妙秀與方家、方家和李家的事,忘記了童童身世的事。
她們鬆了口氣,但慶幸的同時卻也愈發緊張。
是禍躲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