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露陷了嗎（下）
沈家軍？
聽到這個名字，饒是吊兒郎當的蔣邃也直起了背脊，正經起來了。
“對。”張管事肯定的回道。
記憶就像魚，隻要用魚餌吊起了一點，全部的記憶便會慢慢的如畫卷展開，悉數回憶起來。
張管事說道：“舉翠曾見過沈家軍的體術，說方姑娘練習的外家功夫與沈家軍的體術有一部分相似，但卻不完全相似。沈家軍的體術太過陽剛，適合男子不宜女子，而方姑娘的則是專為女子改良過的。”
說到最後，張管事訝然，不可置信的抬頭，看向蔣邃。
蔣邃此時也已然和他想起了同一件事，主仆二人均麵色沉沉，憂心忡忡。
這沈家軍的體術乃是沈大將軍根據自身多年的武功經驗，專為沈家軍的兒郎們編習出來的一套體術。若無指點講解，旁人想偷學都不容易學會，更別提再來改編了。
若是能夠將這套軍中體術改編，那麽那人也定然是武術大師級的高手了。
但若是武術大師級別的高手，特地為女子量身定做的功夫那麽多，甚至自己特地編習一套也有能力辦到，又何必專程來費心費力的將一套軍中體術拿來改成女子的呢？
最大的疑點是，她又是從哪裏認識的這等高手，教她的呢？
“你親眼見過她練功嗎？”蔣邃問道。
張管事搖頭。
除了舉翠那一日意外撞見了她練功，此後他們和扶紅與她同住一個屋簷下那麽久，從來沒有見到過。
更沒有聽她提起過有關的隻言片語。
“但是……”張管事話音一轉，又吊起了人的胃口，“方姑娘這邊的更多信息沒有，可關於沈將軍這套體術，我卻有聽說過一點傳聞。”
“偶然間聽沈家軍軍中的小將們酒後玩笑，提及了沈將軍的親外甥女方大小姐，道是沈將軍極為疼愛外甥女，還特地費盡心思的將沈家軍的體術改編成適宜方大小姐練習的武術，教給她強身健體。”
這段話張管事其實說得也不太自信，因為楊玉曾長期在明州，暗中保護了方大小姐那麽久，也甚少見到她習武練功。
想來，應該是不願意讓人發現，秘密在練習。
蔣邃摩挲著下巴，又和她扯上關係了。
他略帶煩躁的擰起眉頭，她們倆人，到底是什麽關係？
張管事拱了拱手，提議道：“屬下覺得，既然這件事和方大小姐、沈將軍有關係，那麽問一問沈將軍，可能會有進展。”
蔣邃剛想說現在正是緊急時刻，萬不能泄露了沈將軍的信息，否則便功虧一簣。
張管事又道：“事關方大小姐，有情況及時告知沈將軍，想來對他來說，才更加能讓他冷靜。”
想起那個自從得知了自己外甥女死訊後，幾近瘋魔了的激進癲狂之人，蔣邃被說動了。
見自己主子因為一名女子如何頭疼傷神，張管事又是覺得報應不爽，又是覺得惋惜不悅。
素來對女子不屑一顧、幾乎傷遍了京城閨秀心的王爺也總算是栽了一個大跟頭了，讓他們這些……不，是讓楊玉那群唯恐天下不亂，就喜歡找樂子看笑話的人好不得意，天理輪回報應不爽，且看蒼天饒過誰！
但張管事又覺得，曾經那般英明神武的王爺如今墜入情網，變成現在這般模樣，讓他們這群忠心耿耿的屬下又很是恨鐵不成鋼啊！
他忍不住搖了搖頭：“方姑娘和方大小姐這般相似，簡直就像是方大小姐重生了一遭，跑來繼續折磨爺你的。”
“胡說！別把她們混作一談！”蔣邃不悅的睇了張管事一眼。
她們倆人各有春花秋月，不論將她們誰當做誰的代替，對她們而言都是一種侮辱。
蔣邃雖然很討厭那些隻知愛慕男子的女子不屑一顧，但對有本事的人，不論敵友關係，敬佩尊重是必須要有的。
訓斥完了張管事，蔣邃腦海中卻突然響起了一句女子輕柔的笑語。
在離開明州的前一夜，他玩笑般的對她說了自己的真實身份，本來之前是打算好了的，決定等她上京之後，讓她自己發現。
結果他衝動了一把，沒有忍住。
她果然沒有當真，笑了，眨了眨眼睛，很是俏皮活潑。
許是夜色太寂寥，女子清泠的聲音也顯得有幾分的柔軟。
“其實吧，我是方從筠。”
……
“爺？爺？王爺？”
張管事一連喚了好幾聲，蔣邃才回過神，即便眼前清楚一片，卻依舊好似身處朦朧夢境。
他沉了沉嘴角，自嘲的笑了一聲，他在想什麽呢。
他沒有騙她，他的確是孝親王。
她也沒有騙他。
隻不過，她不是方從筠，而是叫做，方從君。
從君。
她給自己取的字。
她向方從文說出這個名字後，一直在明裏暗裏幫襯她的江老便立馬將她的這個名字飛鴿傳書告訴他了。
他素來不信鬼神之說，結果方才竟然還被張管事帶歪了，剛嗬斥了他一通別將倆人混作一談，自己就想歪了。
想著想著，覺得很氣，蔣邃搓了搓大拇指和食指間的指腹，心裏不舒坦，憋屈得厲害，得找個地方發泄一通，瀉瀉火氣。
“走吧，進宮。”
……
到晚飯時分，方從筠聽到消息，下午孝親王進宮和皇上比武，將皇上好一頓亂揍，太後娘娘心疼得不行，哭濕了好幾條帕子。
禦史台的言官們就像問道了糞便味道的蒼蠅立馬一擁而上，紛紛上書傲骨錚錚的痛斥孝親王以下犯上，言辭要多激烈有多激烈，以惹怒孝親王為目的，好給個讓自己一舉成名、青史留名的機會。
結果孝親王還沒有回應，皇上就先發話了。
“內庭之中，並無君臣，僅有叔侄二人切磋武藝。堂哥英年早逝，堂弟受以重任，管教侄兒，教誨昭昭。爾等莫不是要間離朕與堂叔之情，讓朕孤高甚高，舉目無可親可信之人？其心可誅！”
方從筠聽到當今聖上的這番話後，差點兒一口飯直直朝楊玉的臉上噴上去。
楊玉好不委屈：“許久不見，這便是你給我的見麵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