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惹是生非誰行（中）
等阿奇回過神的時候，已經是自己和方從筠站在了京城的一間賭坊裏，方從筠已經下好了賭注，和周圍的所有賭客一副模樣，全神貫注的盯著莊家手裏放有骰子的盒子。
場景和當初在縣城聚寶坊的時候何其相似。
卻有並不相同。
這一次，方從筠不需要阿奇的保護，不用站在阿奇身後做幕後指揮。她就這麽由著阿奇神遊天外，自己站出來，麵容冷靜動作利落的押注、推籌碼，不論輸或者贏，都麵不改色，好像扔的是別人的銀子，贏了的人也是別人。
這個時候方從筠已經玩兒了好幾把了，有輸有贏，不過，他看了眼她麵前比開始的時候少了一點兒的籌碼，應該是輸多贏少吧。
又是一局開始了。
方從筠食指微屈輕叩桌麵，沉吟片刻後將全部的賭注推向了某一邊。
阿奇在身後驚訝的叫了一聲：“方姑娘！”
哪怕現在不像當初，壓根不在乎這丁點兒銀子，可在他看來，方從筠雖然稱不上節儉，但在不必要的時候也是絕對不願意多花銀子的，他更知道，她對賭博的態度。
上次跟著他去聚寶坊是因為實在沒有銀子。
君不見後來有了本金，有了其他謀求生意賺銀子的主意後，便再也沒有踏入過賭坊一步嗎？阿奇想，否則就憑方從筠的這一手賭技，也可以發家賺得滿盆缽了。
這些暫不多提，此時此刻阿奇連忙拖住了她的手，生怕是她沒睡醒腦袋糊塗了事後會後悔，依照方姑娘對銀子的重視程度，等她清醒過來了怕是得悔得腸子都要青了。
方從筠訝異回頭看了他一眼：“你做什麽呢？”
莊家麵色不太好的催促著：“到底押不押？”
阿奇小聲道：“你確定要一把全推出去？方姑娘你可別看花了眼啊。”
方從筠啞然失笑，原來是因為這個啊！
看了阿奇一眼，“你放心，我今天是睡醒了才出門的。”
說罷輕輕一動，阿奇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她的手就從自己手掌中溜出去了，她蔥白似的十指並攏，將麵前的籌碼悉數推向桌子中央。
她含笑對莊家說道：“全押。”
莊家愣了一下，飛快的眨了眨眼，沒有再多說什麽，便手法嫻熟的開始搖骰子。
隨後的場景就像場景回放一般讓阿奇覺得眼熟。他看著方姑娘再次上前要求看一下裝有骰子的那個盒子，莊家雖然有些詫異不解，但估計也是想著這麽多人都在，都看著她，想來她也不敢做什麽動作，就大方的應了下來。
方從筠的確沒有多做什麽，隻是看著看著，輕輕摸了一下盒子底座的邊緣，因為動作輕且快，而且裝有骰子的盒子一直在桌麵上連一丁點兒的移動都沒有，大家便也沒有說什麽了。
阿奇眨巴眨眼眼睛，開始回憶上一次在聚寶坊裏方姑娘這樣做過後的結果是什麽，目光中帶著憐憫、鄙夷的瞥了莊家一眼。
方從筠收回了手表示看完了，袖著雙手老神在在的盯著桌子中央，等著結果揭曉，那安靜的模樣仿佛從頭到尾她都沒有說過話，一直默不作聲似的。
莊家平靜的臉色在揭開蓋子的那一片刻，瞬間變了。
他眉頭聳動，驚訝的長大了嘴：怎麽可能！
他也不是初出茅廬的小夥子，幹這一行做莊家也有許多年了，他怎麽可能出錯了！莊家來不及多想，周圍的眾人已是一片驚訝的歎聲。
可能是受了方從筠的影響，看見她仿佛背水一戰般將所桌子上的所有籌碼都推向了桌子中央，莫名感染了大家，眾人也都學他，豪氣十足的或全部、或押了自己籌碼的一大半推上去，打算拚一把。
最後的結果，自然是讓高興的人更加高興，難過的人更難過。
高興的是方從筠和跟著阿奇下注的那一群賭客。
阿奇嘴角不禁露出一絲笑容，上一次在聚寶坊的時候也是這樣啊！有了方姑娘的背後指點，他無一敗仗，甚至因為贏的次數過多，被莊家嚴防死守，讓所有賭客都跟著他押，到後來的時候讓他好不苦惱。
都跟著他押了，那他還贏什麽啊！
等到方從筠示意收手可以走人的時候，他們走出了聚寶坊的大門，才開始喜氣洋洋的清點荷包，用五個銅板起家，到最後翻了好幾倍出門。
不過，阿奇還是有些納悶，方姑娘總不會至於真的這麽無聊，要跑來京城的賭坊來找刺激或者追尋回憶吧？
……
“哈哈哈！我竟然贏了！”
“一把回本！真爽！”
“再來一把！再來一把，老子要把昨天賠的本也贏回來！”
方從筠所在的那一桌瞬間充滿了歡聲笑語。
眾人齊刷刷的看向她，這下看她眼神比開始突然見到一個姑娘進來時，那個仿佛看見了異類般的奇怪眼神親熱多了，帶著利益和有所求的熱情上前，因為她是姑娘，不能勾肩搭背套交情，就勾肩搭背的圍著阿奇，然後麵朝著方從筠笑著讓她再來一把。
雖然從頭到尾方從筠和阿奇都沒有互相說過話，除了他們是一起進來的，進來後又前後站在了一起，但大家第一瞬間，就莫名能感覺到，這個男人是麵前這個姑娘的人。
看著大家帶有威脅意味的將阿奇勒住，阿奇漲紅了臉掙脫不開，眼神裏充滿了懊惱和憤怒，方從筠的眼神沉了沉。
“娘的！老子這幾天總是輸，幸好今天遇到了這位姑娘。怎麽樣，再來幾把？”一個粗糙的大漢罵罵咧咧的，然後對方從筠露出一個不算很親切微笑說道。
典型的賭徒心理。
將今天贏回來了，就想將昨天賠的也贏回來，然後會想再贏前天的，上前天的……
就算賠出去的本金都贏了回來，又會再想趁著這會兒手氣好，再多賺幾把。
方從筠餘光中偷偷瞥向了莊家，莊家並沒有說話。雖然他有些詫異，自己這次明明是動了手的，怎麽會結果不一樣呢？這盒子就一直在自己眼前，除了那個姑娘並沒有人再碰過它。
至於對方從筠，莊家腦海中閃過一絲疑慮，但隨即便飛快的揮過去，怎麽可能！她就一個年輕女子，怎麽可能懂這賭術，而且賭技比自己還要好？他才不相信。
莊家自顧自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對賭桌周圍的賭客們的談話並不是很感興趣。
可能是這位姑娘這次運氣太好了吧，竟然遇到了自己難得一回的失誤！
在這一行做得很久了，就會知道，真的有運氣這一說法。
隻是當運氣遇見了伏手，任你再大的運氣也無用武之地。
不就才贏了一把吧，莊家在心裏暗暗冷笑，賭吧賭吧再賭吧……再多賭幾把，他們賭坊就能賺更多的銀子了。
……
雖然對那個壯漢說話的語氣和態度十分的不喜，但方從筠依然一口答應了下來，這本就是她的計劃不是嗎。
然後大家夥又紛紛回到了賭桌麵前，鬧鬧哄哄的讓莊家快點兒再次開始，而方從筠一臉運氣很好的撞了財神爺，但卻想走走不成，被迫留下來繼續賭的模樣。
隨後的幾次讓莊家一次又一次的對自己產生了質疑。
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呢？
看著方從筠一次又一次的第一個下賭注，帶著大家贏了一把又一把，很快，大家桌子麵前的籌碼都推堆得十分的多，而隨之變化的，是莊家愈發慘白的臉色。
在開始的時候，阿奇或許還信息十足，趾高氣揚的看著方姑娘一次又一次押對，眉飛色舞的看著方姑娘贏，而對麵莊家麵色敗壞。但隨著次數越來越多，阿奇的心情就越來越緊張。
籌碼幾乎都已經跑到了他們這邊了，可其他賭客卻似乎還沒有願意放過方從筠和他，要讓他們走的意思。這算什麽意思？難道是要讓方姑娘幫他們把這間賭坊都贏走不成？
他急得跺腳。
賭坊裏麵能有什麽好人啊！
如果後麵真的出了什麽事兒，賭坊要找人算賬，毫無疑問的，他們肯定會半刻猶豫都不會的就將方姑娘推出來，當替罪羊，而他們，隻是見風使舵跟著賺點兒小錢的起哄圍觀百姓。
阿奇硬著頭皮上前：“方姑娘，咱們回去了吧！不賭了！”
“啪”的一聲，方從筠還沒有回什麽話啊，阿奇就已經先被身邊一個賭客重重的推開了，他一時間沒有防備，跌坐在地，摔得屁股就像成了好幾瓣似的。
“閉嘴！這裏有你說話的地兒嗎？”推阿奇的男人斜睨著他，意味深長的說道，“不會說話就閉牢了你的嘴巴，不要開口亂說話，知道嗎？”
阿奇恨恨的幾乎要咬碎了一口牙。
若不是他打架不行、若不是他不會武功、若不是他……
阿奇在眾人麵前除了大糗，身為一個男人被這麽小瞧看不起，嚴重的挫傷了他的自尊心。周圍的賭客才不會顧及這些了，哄堂大笑，眼神戲謔的看向他。
“閉嘴的應該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