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7章 不破不立(上)
看來,不止沈慎知道,連韓老應該也發現了。
或者應該說是,韓老是最先發現的那一個。
想清楚這一點之後,蔣邃的第一反應,並不是“自己好不容易又喜歡上了一個姑娘,沒想到她竟然還是自己以前喜歡的那個沒緣分的姑娘”,也不是“我喜歡的姑娘為什麽都這麽有錢會賺錢”。
而是,說好的她誰都沒有泄露過呢?
怎麽大家都知道了!
他還滿心歡喜的以為自己是第一個知道的呢!
蔣邃玩味的笑了起來,而且……方從筠她還不知道,該知道的人,已經全都知道了。
有意思。
真是有意思。
“你在笑什麽?”沈慎奇怪問道。
蔣邃笑道:“就是突然想起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不等沈慎繼續問什麽事情,他先給拒絕了,“眾樂樂不如獨樂樂,我是不會說的。”
沈慎一臉無奈的看著他,像看一個不懂事的小孩子似的。
“對了,方姑娘人呢?”蔣邃張望了一下,問道,從窗子都能夠看見童童在院子裏邊兒和沈叔、楊校尉倆人玩,但方從筠竟然沒有陪在童童身邊。
沈慎道:“這裏沒有準備姑娘家用的東西,所以她說自己出去看著買一些,順便也去透透氣,在外麵走走。”
蔣邃點頭表示知道了。
關於方從筠的事情也隻是簡單的說了這麽幾句,便沒有再提。其實真說起來,方從筠的事情,不過是沈慎的私事,和他們之間的大事並沒有太多的關係——若非陰差陽錯之下,蔣邃和如今的“方從筠”認識了,不然也不會對這檔子事感興趣。
——當然,方從筠暗中幫忙準備了好幾年的銀子給他們的事情,的確有不小的功勞,解決了他們的燃眉之急,而且幾年累積下來的數目也是很巨大了。
但也因為沈慎一直將她置之事外,當初有什麽麻煩事都沒有找到她那邊去,相對應的,她的功勞也會在他們這裏減少一些。
嚴格說起來,方從筠頂多也就算是個沒有接觸到核心的外層邊緣人員吧。
蔣邃話題一轉,便又提到了天陰道長:“那天陰道長呢,你打算什麽時候讓他去京城,接近那老賊?”
“這件事不是我們來決定的。”沈慎說道。
“哦?”不是他們來決定,難不成還讓天陰道長來決定不成?蔣邃不可置否的抿唇一笑,結果在沈慎“就是如此”的目光下笑容僵滯,“搞什麽鬼?怎麽聽他的?”
沈慎無奈攤手:“天陰道長的意思是,不論算計得多完美,都會有露出破綻的時候,最完美的算計,就是沒有安排,一切皆讓它順其自然,方天衣無縫。”
蔣邃眉頭擰成一團。
沈慎說道:“其實後來我想了想,覺得天陰道長說得也沒有錯。憑借天陰道長的名聲,我們完全不需要多做什麽,隻要讓他繼續做他的事情,順水推舟將他在京城附近的消息傳遞到順老親王耳邊即可。”
“到時,不用害怕天陰道長會被發現,畢竟這可是順老親王自個兒主動將天陰道長請上門的。”
話雖是如此,但蔣邃還是有些別扭。他習慣了一切都掌握在自己手中,一切按計劃行事,像這種,頗有幾分聽天由命的感覺。可是沈慎和天陰道長的意見都已經達成一致了,他反對也沒有多少作用,聳了聳肩膀,他還能怎麽樣,隻能看他們來唄!
“那……”蔣邃問道,“天陰道長準備什麽時候開始?”
沈慎笑道:“中午的宴會結束後,天陰道長便已經出去了。”
這麽迅速!
蔣邃有些驚訝,看來計劃,早就在天陰道長心中了。
“那方家和林家那邊的情況怎麽樣?”蔣邃問著沈慎。
方家票號的情況,因為方從筠,他也有關注過,但卻不是太多,尤其是在童童和方從筠都離開了明州之後,當時他還不知道方從筠和方家票號之間真正的關係,所以就沒有再過問過方家票號的情況了。反正這一部分不關他的事情,自有沈慎派人盯著。
提起方家票號,沈慎剛才還稱得上和煦的神色立馬一變,陰沉沉的,看得蔣邃不由自主的樂了起來。
套一句方從筠之前對他說過的話,看見你不爽,我就痛快了!
沈慎麵色冷淡的說道:“還能怎麽樣,再過一段時間,方家票號怕是要改姓了。”
“哈哈哈……姓林嗎?林家票號……嘖嘖,還是不如方家票號聽著順耳。”蔣邃摩挲著下巴,嬉笑說道。
“而且我覺得吧,那方家二小姐現在也差不多算和林家撕破臉皮了,又直接與那老賊搭上了話,都讓那老賊直接派人跟著她去給她幫忙了,說不定她會將林家甩掉,直接用方家票號去討好老賊也說不定。”
明明那人是他的親叔父,卻被他一口一個老賊叫著,他還越叫越順口。
“如果這樣的話,可能就不用改姓了。再怎麽說,那方從雲也姓方啊,到時還是能叫方家票號……以後咱們再將方家的產業搶回來便是了,都不會再折騰一邊去改名兒。好極!好極!”
蔣邃連以後的事情都想到了,合掌大笑,一個人自說自樂,壓根兒忽視了沈慎黑沉的臉色。
“但,如果方家票號最後並沒有落入方從雲手中呢?”沈慎的聲音冷冷的。
“……方從雲可能會輸?”蔣邃想了一下,根據自己對方家票號不算太多的了解,說道,“那方從文也是姓方,一樣的啊!”
沈慎卻慢慢搖了搖頭。
蔣邃神色詫異:“這兩個人都不是……難不成還有第三個人介入了?”說這句話的時候,蔣邃腦子裏閃過了什麽,但靈感閃得太快,他沒有及時抓住。
“不錯。”
蔣邃驚訝的長大了嘴巴:“誰那麽大的膽子!”
要知道不論是方從雲還是方從文,可都不是什麽好惹的角色,一個背後有順老親王這個連當今聖上和蔣邃都要忌諱的靠山,一個是明州的地頭蛇。方家票號已然是這倆人的囊中之物了,若有第三個人想坐收漁翁之利,出手沾染,怕是會被那倆個人聯手將第三隻手給打斷。
蔣邃很佩服那人的勇氣,要知道,當初他知道方從文和方從雲內鬥之後,也不是沒有起過橫插一手的心思,不過由於顧忌順老親王,這才遺憾罷手。
蔣邃眸子突然一亮。
他想起方才他沒有抓住的那一絲靈感是什麽了!
當初方從筠曾經找過陳老板,提議要聯手從方家票號的內鬥中分一杯羹。難道,沈慎口中的那個第三隻手,就是方從筠和陳老板他們動的手?
也不對。
如果是陳老板,這麽重要的事情,他不可能不會告訴沈慎,他事先知道這件事的話,這會兒也不會大發雷霆了。
“那麽你查出來那第三隻手是誰了嗎?”蔣邃問道。
沈慎擰起了眉頭:“那隻手十分的鬼祟,讓人捉摸不透,費了很多的精力和功夫,才隱約打探出了一丁點兒消息。背後的主使者究竟是誰還不得而知,但卻知道代為辦事的人,好像姓寧。”
“姓寧?”聽見這個姓氏,蔣邃倏地就笑了出來,神色極為愉悅。
“怎麽了?”
他想了想:“敢在明州插手,而且還一直沒有被揪出來,想來也應當是明州的地頭蛇。明州姓寧的富貴之家不算太多,恰好,我就認識一個。”
對上沈慎閃閃發亮的眼睛,蔣邃壞笑道:“不比與我相比,我覺得,方姑娘怕是比我與那寧家人更加的熟悉。”
“從筠?和她又有什麽關係?”沈慎不喜歡這種麻煩事和自家外甥女扯上幹係,聽見這話就皺起了眉頭,“不會和她有關係的。她……她怎麽可能對方家票號下手呢!”
要知道她這樣做了,那便是加快了方家票號的崩離解析的進程。
“沒有什麽不可能。”蔣邃說道,“要知道,當初在京城的時候,方姑娘便已經私下聯係過陳老板,提出了聯手從方家票號當中分一杯羹的提議。現在,她再背著陳老板提前下手,也並不是什麽不可能的事情。”
蔣邃的這番話好像重重擊在了沈慎的心頭,他坐在椅子上,單手撐著額頭,久久回不過神來。
蔣邃有些不忍,又柔和了語氣說道:“我記得方姑娘還曾說過一句話——不破不立。置之死地而後生,這一招,她一個姑娘家比我們這群大男人用得還要果斷幹脆。”
“反正現在方家票號也被方從雲和方從文折騰得差不多了,顧忌著它的招牌礙手礙腳,最後好不容易將它拿了回來,也隻是一個千瘡百孔的方家票號了,還要忙著補漏洞。不如直接重來。人在,就好。”
沈慎輕輕“嗯”了一聲,“你方才說的那姓寧的人家,和她是什麽關係?”
呃……
蔣邃突然就尷尬了,怎麽說?
“寧家是她名正言順的外家,寧家的前、現兩任當家人,正是她的外祖父和大舅舅。”
真紮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