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 我不是為了自己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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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熒熒點孤燈，天上地下說鬼神
花妖仙子筆中舞狐狸精靈夢馳騁……”
郊外歌聲渺渺。
陳爍哼著歌來到了義莊外，隻見大門虛掩，內裏呼呼有聲，從門縫中看去，人影閃動，窺不得真切。
陳爍禮貌性的敲了敲房門，立刻就有名留著蘑菇頭的男人開門探出身來，額頭上還有汗漬。
“你找誰啊？來尋屍的？”文才問道，義莊這種地方，向來不是登門之地，初看陳爍拎得滿滿當當的模樣，還以為是來義莊領屍體的，但左右扭頭，卻隻有黑袍一人。
義莊中不時有苦主前來尋屍祭拜，多會帶些瓜果點心，故而文才初見陳爍有此想法。
“我不是來尋屍的，我是來尋師的！”
文才迷糊的抓撓了撓頭，這不是一個意思嗎？
陳爍也沒和他解釋，反而問道：“我專程來找九叔，他在嗎？”
“找我師父啊，跟我進來吧！”
文才拉開門，帶著陳爍進了義莊。
“師父，有人找！”文才大咧咧的高聲喊道。
“那麽大聲幹嘛，我聽得見。”一道人影伴隨著聲音由遠及近來到院中，“誰找我啊？”
文才站到九叔身旁，指了指站剛進門的陳爍。
“九叔！”
九叔點了點頭問道：“年輕人來義莊找我什麽事？”
陳爍通了姓名然後才道：“是這樣的，鎮上的人都說方圓百裏之內，唯有九叔你道法精深，乃是一切妖魔鬼怪的克星，又是俠肝義膽，急人之所急，救人於水火之中，以一己之力護佑一方百姓平安，是天下間難得一見的守正辟邪之士，晚輩聽了心馳神往，忍不住前來一睹道長風采！”陳爍自己先尬吹了一波。
九叔聞言一字眉不禁有些上揚，嘴角的笑意止也止不住，原來鎮上的人趁他不在都是這麽誇他的麽！？
“馬屁精，我怎麽不知道師父有這麽大本事！”文才在九叔身旁嘀咕道。
九叔耳朵尖，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文才，還愣在這兒幹什麽，練功練完了就進去倒茶招呼客人！”
“哦哦哦！”文才頂著苦瓜臉去燒水泡茶。
打發走了徒弟文才，九叔臉上再度掛起了笑容，領著陳爍進了正廳，義莊不小，寄存棺柩的區域和生活區劃分開，九叔畢竟是要麵子的人，哪怕少有人到義莊，也收拾得整潔規正。
進了正廳，陳爍將手上買的禮物放了下來。
“九叔，一些酒菜糕點，小小心意還請收下。”
九叔道：“那怎麽好意思呢，無功不受祿！”
陳爍挑起壇子道：“正要有事相求！”
九叔何等敏銳，當下便察覺到了一股陰氣依附於壇中。
“這裏麵裝了隻鬼？”
陳爍道：“正是，這次來找九叔，其中一個原因就是想請九叔把他送走！”
九叔挑眉問道：“他是你親戚？”
“呃，不是，路上隨手撿來的，這孩子說他是被狼叼走的，期間又錯過了鬼差接引，一直在陽間遊蕩，被我順手給逮住的！”陳爍實話實說道。
九叔這才細細打量起陳爍，忽略掉一身怪異的黑袍，並無太多特異之處，不過能專程把遊蕩的小鬼送來超度，想來也不是奸邪之輩，這天下間，蓄養小鬼損人利己、心術不端之徒何其多也！
“跟我來吧！”
既然是超度亡魂這種事，九叔也沒有拒絕，起身帶著陳爍拐入了正廳旁的一間小屋，揭開門簾，就見四麵牆壁的木架上擺滿了酒壇，以黃符封口，有大有小，相互間錯落有序，如果不是黃符顯眼，多半會以為自己進了某個酒窖！
“這些都是無主浪蕩的孤魂，平時我把他們收起來，一是為了避免他們在陽間做出什麽錯事，沾染惡業；二來也是避免他們被些別有用心之徒抓走，等擇日設壇，我便為他們做十方超度的法事！”九叔解釋道。
陳爍了然，遞出了裝著黃小福的小壇，九叔接過檢查壇身後，又取了兩張黃符貼在壇口，騰出了個空位擺放了上去。
“你既然錯過了投胎之期，就先在這裏安心待著吧，等我擇日設壇做法，超度你們去地府往生，至於投身到哪裏，就全看你們身前的善惡業了！”九叔對壇子說道。
壇子嗡嗡晃了晃道：“謝謝九叔！”
“嗯！”九叔背著手點頭，一派高人模樣。
“師父，茶來啦！”文才這時在正廳中喊道。
“這裏不是聊天的地方，我們出去談吧！”
“好！”
兩人掀簾而出，回到廳中，文才正閉著眼使勁嗅著陳爍帶來的那堆東西。
聽到兩人出來，他開心的笑道：“師父，我聞到了燒鵝的味道，好香誒！”
九叔自然也是能聞見的，隻是見不得徒弟這幅模樣，豎眉瞪眼沒好氣的說道：“一天到晚就知道吃！”
“九叔也別怪文才師兄了，夏天食物不易保存，這些東西都又都是剛出爐的，趁著新鮮食用味道最好！”
九叔聽罷對文才道：“都聽見了，還不快去生火做飯，把東西熱一熱！”
文才連連點頭，喜笑顏開拎著這對東西去了廚房，至於陳爍喊的師兄隻當做是禮節性的稱呼。
文才走後，兩人坐了下來，九叔端起茶杯輕輕吹著茶沫淺啜。
“能把孤魂野鬼裝壇送到我這義莊來，你學過捉鬼的手段？”九叔問道。
“沒學過！”
“那你是怎麽抓住這隻小鬼的，總不會是他自己跑進壇子裏的？”九叔好奇道。
這還真就是他自己跑進去的，隻不過我給了他點壓力，讓他變得自覺而已！
“實不相瞞，九叔，我今天來義莊，除了請您超度黃小福這個小鬼之外，更多的是想拜您為師，學道學法，修習道術！”
陳爍也沒隱瞞，早晚都得提這茬，不如趁著九叔問起抓鬼這個問題，把自己的訴求順道給說出來。
九叔沒想到陳爍的跨度這麽大，著實愣了一下。
他放下茶杯矜持道：“我向來是不輕易收徒的！”
胡說，那後來的阿強是怎麽回事？
“年輕人，為什麽想要和我學道學法？”
陳爍想了想，為了長生？
顯然不是，他並不太追求這個，任務世界裏在完成任務前，他的壽命不會自然流逝，換句話說，隻要他苟得好，拖著任務不做，自然能長生久視，他有好多世界的人生，沒什麽不滿足的！隻是，他從來不是個安分的主，也呆不住！
那為什麽要學習道術呢？
大概是想追隨大佬們的腳步，因為看到有些前輩已經開始毀滅世界，自己的小心髒也忍不住想要騷氣起來，簡而言之就是眼紅！
陳爍鄭重的回答道：“九叔，我學習道術是因為我想上進！”
“上進？怎麽講？”
九叔不明白學道學法跟上進有什麽關係！
“九叔，您先前問我是如何收了黃小福這隻小鬼，實不相瞞，是因為我家祖上傳下來的這件寶衣，此寶衣獨特，能賦予我通幽見冥的本事，普天之下隻有我家這一脈才能使用。”陳爍扯了扯黑袍衣角半真半假道。
看到九叔的目光落在死神套裝上，陳爍才繼續說道：
“這件黑袍乃是驅鬼利器，能把黃小福送到義莊來，也多靠它，隻是這衣服有個缺點，一旦和鬼魅交鋒，實力強橫的厲鬼還好點，普通一點的鬼魅就得直接灰飛煙滅，永世不得超生！”
“假如是遇上些愛搗亂、捉弄人，又沒有什麽惡業的鬼，循循善誘無用的話，以我的本領他們多半就隻有灰飛煙滅這一條路，雖然有損陰德，但有鬼魅作亂又不得不除！”
“我實在於心不忍，良心深受譴責啊，但若是要我放下這身黑袍做個普通人的話，老實說，做不到，畢竟我已經端起了幽冥鬼魅的飯碗，不是我想放就能放下去的！”
“所以，九叔，我想學道術，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天下間的孤魂哪！”
“我來任家鎮，就是聽說九叔道法深邃，能獨闖陰陽，慈悲為懷又有俠義心腸，所以特地前來拜師學法，想用溫和的手段超度亡魂，當然還有想學降服僵屍之術！”
“九叔是道妙高人，必然也不願見到許多鬼魅魂飛魄散，不得輪回，所以還請九叔憐我向學之心，收我為徒！”
陳爍一番話說完，九叔坐在椅子消化了半晌。
這是來拜師的？
誠如陳爍所說，他的確是不願見到一些無主孤魂灰飛煙滅，甚至隻要不是罪大惡極的厲鬼，他多半也是不願見他們永世不得超生的，這也是很多修道之人的講究，能收則收，少有極端手段，賞善罰惡自有十殿陰司來，平白滅殺不但有損陰德，還會折壽。
除非有些鬼不開眼，纏在自己徒弟身上！
隻是陳爍的話，雖然說明了緣由，又誇得他很爽，有些臉紅，但就是覺得有哪裏不對勁！
這兔崽子是不是在威脅我呢？
言外之意是不是說今天我不收他，日後再有什麽孤魂野鬼在他手上灰飛煙滅，就是我今天見死不救的鍋？
九叔看向陳爍，後者早已從椅子上起身拱手，眼神真誠，一副虛心求學的模樣。
“你真有這種能耐？”九叔很正式的問道。
陳爍聞言將右手緩緩放至腰間，掌中有黑霧吞吐，一把霰彈槍頓時出現在手中。
“您覺得呢！”
九叔驚詫於他這憑空取物的手段，但很快又穩住了自己波瀾不驚的高人風範。
思量片刻後，又問了幾句，他便有了決斷。
這年輕人本就有驅鬼手段，隻是手段暴躁，一動手就讓人家灰飛煙滅，如果不加引導的話，不知道有多少無辜的幽魂在他手裏遭殃，這不是他好阻止的，畢竟名不正，言不順；現在既然陳爍前來拜師求學是發乎於仁慈善心，那他順勢收為弟子教導一番，豈不是間接的救了許多無辜冤魂，又能積陰德，又能招來一個有點本事的弟子幫忙！
更重要的是，萬一這小子沒拜成師，以後要是賴在任家鎮不走，對自己兼職驅鬼的生意肯定也有影響。
半晌，九叔才點頭道：“既然如此的話，那我便先收你做記名弟子，觀察品行，合適的時候我再傳授你茅山道法！”
記名弟子？
陳爍尋思著，雖然麻煩了點，但也行，這樣哪怕自己躺屍，至少也能跟著混到好幾副僵屍的棺材板！
不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