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來不及了
“你們……”邰母話音未落，已經被邰父拉住了手臂，她不解地看了看身後的人，卻被一陣激烈的咳嗽聲吸引了注意。
邰父咳得忍不住彎下腰，邰母一邊替他順氣，一邊扶著他朝病房外走去：“身子不舒服就老實待在病房裏，非要到處跑，一把年紀瞎逞什麽能。”
兩人的背影和聲音一同逐漸消失在不遠處的拐角。
邰升升收回視線，卻發現邰小林仍舊注視著兩人離開的方向，目光中翻湧著沉重的溫柔和眷戀。
“姐。”
兩人麵朝著不同的方向，卻能自如地交流。
“我希望你能等我做完這最後一件事，這件事之後，我就能解釋一切問題了，所有你想知道的，不想知道的，全都可以，好嗎？”
邰小林靜靜地站在那裏，身長如玉，模樣卻乖巧地和像一個初出高中的孩子，還不懂這個世界上為什麽有那麽多欲望。
“小林。”邰升升的目光有一瞬間的濕潤，卻快得讓人無法察覺，“你是在引火上身。”
“真的到了那個時候，就沒有人能夠救你了，你明白嗎？”
風輕拂，卷起醫院的庭前落花，打著旋兒飄進病房裏，掠過邰升升的肩，又在邰小林的眉眼前停留片刻，才緩緩地墜落到地上。
邰小林閉上眼，也不知是在思考，還是純粹聽風。
“明白，怎麽會不明白呢。”邰小林勾勾嘴角，露出一個與他形象十分不相符的，帶著痞氣的笑來，“可是姐姐，沒有我的引火上身，你該怎麽堂堂正正地從楊夢珂手裏搶走裴沂南。”
“如果沒有我，你又該以什麽麵目，像現在這樣堂堂正正地坐在這裏，以裴家少夫人的名義，對我進行說教呢？”
花在空中盤旋許久，終墜於地麵，碎成無聲的瓣狀。
邰升升早就有預感了，今天的這一場談話，改變的不僅僅是表麵上的東西。
所有事情敗落的根源，都逃不過內裏的腐爛。
隻是，盡管早有預料，但在麵臨真正境地的時候，還是沒辦法抑製住情緒的迸發。
“沒有你？”邰升升看著他陌生又熟悉的臉，心底一瞬間湧上來成片的心酸，“邰小林，你是誰？你什麽身份？你憑什麽有今天的成就？”
“如果你不清楚這些，好，我來告訴你。”
邰升升坐直了身子，那張與邰小林相似的臉上，露出了和他一模一樣的表情。
“你能進入龍幫，是因為你是邰家的太子，是邰氏未來的繼承人。你手上握著的，除了你自己的未來以外，還有邰氏公司員工的下半生。”
腹部猛地傳來一陣抽痛，邰升升幾乎是咬著牙，逐字逐句地說完：“而這些，不是你的籌碼，更不是你所擁有的。”
“這一切，都是爸媽給你的！”
邰升升深吸一口氣，她知道，自己腹痛的消息瞞不過權勢滔天的裴氏。雖然她不清楚裴母的為人，但是這種情況，裴沂南十有八九會親自到場。
到那時候，一心想要從邰小林手中拿回東西的他，到底會做什麽，就不在邰升升的掌控範圍之內了。
所以，她一定要在此之前，先逼問出那些東西的下落，讓他離開龍幫！然後再想辦法拖住裴沂南，讓這件事情平淡地過去。
這是邰升升力所能及做到最好的結果了。
隻可惜，天似乎從來不隨人願。
聽聞這一切的邰小林神情漠然，仿佛邰升升隻是一個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可是他自始至終，眼神都沒有離開過她的臉。
不知是不是邰升升的錯覺，她總覺得那個眼神中，除了勉強能解釋的溫柔以外，還隱隱有些訣別。
下一刻，邰小林開口道：“姐姐，你也是來要那批貨的嗎？”
邰升升目光一凜，剛想開口，卻聽邰小林自顧自地繼續道：“可惜，除了裴沂南以外，還有不少人盯著我呢。”
“懷璧其罪，這批貨，就是傳說中的和氏璧。”邰小林彎了彎嘴角，映出邰升升熟悉的梨渦，“所以，姐姐，我不能給你。”
邰升升皺了皺眉。
太鎮定了。
即便是早有準備，但一直以來隱藏的身份被親生姐姐發現，怎麽也該慌亂地解釋一下。
邰升升很確定，在此之前，姐弟倆之間相處融洽，雖然常年不相見，但逢年過節的問候，平日裏的互動也不少。
小時候，邰氏父母工作繁忙，每日為了幾個百分比幾個月不著家也是常態。而邰升升作為姐姐，在很多時候，都是擔任著母親的角色，在保姆力所不能及的時候，照顧邰小林的，衣食住行和生活起居。
還有長久以來的親情。
邰小林從小就比一般的小孩子懂事，所以這麽些年來，邰升升一直都對他很放心。
這也是他擅自用了兩個社交賬號卻一直沒有人起疑的原因。
可是很顯然，邰小林早有預謀。
“你做的這些事情，爸知道嗎？”邰升升放軟了語氣，“爸年紀大了，你也不小了，我都已經出嫁了，邰氏早晚是你的……”
“你不懂！”還沒說完的話被邰小林粗暴地打斷。
邰升升皺著眉看他，說不出話來。
一貫注意自己儀表的邰小林此刻雙眼通紅，衣領被他扯了扯，顯得有些淩亂：“姐姐隻要做好你的裴夫人就好了，隻要和裴沂南好好過日子，生幾個孩子，這樣快樂地過一生就好了。”
“這樣的人生，不是你想要的嗎？為什麽你還要管我？為什麽還要管這麽多？”邰小林咬咬牙，太陽穴邊的青筋暴起，顯然是已到忍耐的極限了，“已經是最後一次了，隻要這一次……”
“這一次。”皮鞋摩擦地麵，病房的門被一隻套著皮手套的手推開，“是獨眼還是狼牙？”
邰升升眯了眯眼，神情中明顯透出一股慌亂：“小林！”
“已經來不及了。”裴沂南站定在門邊，慢條斯理地摘下手套。他的身後是四個身著純黑色背心的彪形大漢。
邰小林的反應很快，他當機立斷，推開手邊一米遠的窗子，翻身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