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是她,就值得
十惡不赦。
蕭玉兒腦海中刹那出現這個詞。
她向來覺得自己就算不是個好人,但也算不上是個壞人,但在麵對眼前這個人的事情上,她卻做的非常不好。
至於哪裏不好,她也不知道,就是那種感覺,說不清道不明,卻折磨的她內心十分煎熬。
“我不走。”她踟躕幾許,咬了咬牙,做出了決定。
一隻手抓傷覆在她眼前的大手,黑暗中,她看不清一切,僅是片刻,便有些心慌不安,真的很難想象,曾經有十幾年的光陰,他都是在這樣的黑暗中度過的。
嬌小的手掌五指伸開,十指緊扣,貼在自己的臉頰處,視線卻瞥向了他的下半身。
眼簾低垂,愧疚可見。
那麽漫長的黑暗好不容易度過了,如今,卻還要遭受難以行走的痛苦,蕭玉兒想了想,如果換做是她,恐怕早已崩潰了,所以,有些事情,真的不能怪他。
從未接觸過溫暖的人,又怎能責備他不懂溫暖,而且,他如今,已經很努力地去學了,不是嗎?
“唉……”她輕輕抵著他的頭,咫尺間,輕笑一聲,語氣無奈且溫柔。“真是敗給你了。”
此言一出,立馬被摟住一個欣喜的懷抱,緊緊的,像是要把她禁錮在身邊牢牢鎖住般,他的聲音顫抖而難掩激動,“不,不走了?”
這個姿勢摟的她腰有點疼,但她嚐試地掙脫,卻被環抱的更緊,滿臉無奈地拍了拍他的背,好笑道:“我想走,你也得把我先鬆開啊。”
“不鬆,恨也不鬆,死也不鬆,永遠不鬆。”是你不走的,我給過你機會的,是你要留下的,是你要心軟的,所以,別想讓我放手。
在她看不見的地方,沈黎安麵容有些扭曲,猩紅的眼底滿是執念,沒有絲毫血色的嘴角緩緩向上揚起一個詭譎的弧度,驚悚而膽寒。
他的心底始終重複著那句,是你不走的,像是要把這句話牢牢地印刻在靈魂上,哪怕轉世輪回,記憶消散,也會在第一時間找到她。
蕭玉兒的心底真的是萬般無奈皆是命,她已經開始想著,當初收下的瓷娃娃,該退回去了,那個遠在他國,曾經心動過的少年,終究,還是負了他一片癡心。
隻是,當蕭玉兒回京去找那瓷娃娃的時候,便會發現,某些她小心翼翼藏著的東西,早已不翼而飛。
如此礙眼的東西,某些人又怎會讓它存在於世,若非怕痕跡過於明顯,那什麽睦月國的太子,他也是不想留的,敢窺視他的寶貝,該死,不過,即便不死,他也有的是辦法讓掐滅這朵氣焰高漲的桃花。
斬草除根即便換了一種方式,依舊可以防止春風吹又生。
又是好生一番安慰,蕭玉兒真是不知道,除了喝醉酒的時候,沈黎安也還有如此孩子氣的一麵,但她心中內疚的緊,覺得一切都是自己的錯,他也是為她才會廢了一身武功,還斷了雙腿,所以跟他說話是春風過境,溫聲細語。
一直到他露出疲乏之色,被她瞧見,這才勒令好好睡覺,然後去藥房給他調配第二天的草藥。
等耳邊那輕微的腳步聲已經逐漸聽不見了,沈黎安臉上溫柔的笑容瞬間變得乖戾起來,目光落在不知何時出現在房中的影魑身上。
“事情辦得怎麽樣了?”他的聲音冷如冰窖,仿佛剛才那個弱小而無助地哭泣的自己隻是旁人眼中的一個幻覺,隻是看他眼神,落在手中那方被蕭玉兒不慎落下來為他擦淚的帕子時,卻是細心妥帖地疊好,方方正正地藏進胸口的裏衣中,還安撫般地輕拍了兩下。
如此珍而重之,讓人不由得側目。
特別是影魑,他內心的感歎是真的大。
“所有痕跡都被抹除的一幹二淨,主子放心,還有影魎那邊,已經帶他喜歡的女子隱居山林,從此再不入世,他讓屬下帶一句話給主子,說謝過主子的成全之恩,還有蒼老的那個師弟,如今已經被蒼老帶回萬毒穀,雖然被主子刺穿了琵琶骨,但蒼老還是讓屬下代他謝過主子的不殺之恩。”
“嗯。”不鹹不淡的一句,沈黎安揉了揉有些眉心,便要讓他退下。
影魑卻突然抬起頭來,目光落在自家主子的雙腿上,眼神複雜道:“主子做這些,值得嗎?”
為了小郡主,設下如此大的局,然後將她引入其中,一步步,一點點,最後甚至用上了自己的性命做賭注,隻為那一點來之不易的愧疚,真的,值得嗎?
似是沒想到影魑會問出這樣的話,沈黎安目光湛湛地看向他,像是想到什麽開心的事,冰冷的沒有絲毫表情的臉上綻放出一抹和煦的笑來。
“是她,就值得。”他看著他,很堅定地說著,眼裏墨色暈染開來,像是一筆無法述說的情詩,“而且,她願意待在我身邊了,不是嗎?”
他輕輕地笑著,像是陷入在某種迷障中無法自拔,偏偏他心甘情願地沉溺,無人可幫,也無人敢勸。
“屬下,明白了。”再多的疑惑,再多的不解,在看到這樣的眼神之後,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呢?影魑深深地歎了一口氣,他終於知曉,影魎走的時候對他說的那句話。
情之所向,甘之如飴。
……
睦月國,蒼耳辦完主子交待的事便去給他師弟喂飯。
一張硬板床上,蒼閔躺在上麵,哼哼唧唧地保持倔強。
蒼耳脾氣上來了,丟下碗筷,“愛吃不吃,不吃拉倒,要不是看到師父臨終前讓我照顧你的份上,你現在還有命在?”
眼看著蒼耳真的要走,丟下他不管,蒼閔立馬就慫了。
“師兄,我錯了,你回來。”
於是接下來喂粥的過程極其和諧,蒼耳看著他抬頭很是費勁的樣子,終究是沒忍心。
“你說你,搞什麽不好,偏偏弄什麽屍人,算了,懶得說你,你這琵琶骨治起來頗有些麻煩,估摸著要躺著一年半載才能好,還有你這藥人的體質,我會想辦法給你改善,以後別再出去作妖,不然再惹到那人頭上,我保得了你一次,保不了你第二次。”
“師兄我知道錯了。”蒼閔眼神閃了閃,有些感動地看著自家師兄,卻被他嫌棄地扒拉開了臉。
“醜死了,別這樣看著我,過兩天這邊的事情辦完了,我帶你回穀。”將空了的粥碗放下後,從懷裏摸索出一顆藥丸塞進他嘴裏。
蒼閔好奇心地隨口問了一句,“什麽事啊,要師兄親自出馬?”
蒼兒不耐地瞅了他一眼,看著他縮了縮脖子的樣子,抿了抿嘴,倒也回了,“也沒什麽大事,就是給人喂了點可以失憶的藥丸,過兩天看看效果。”
“師兄的藥丸還用看效果的啊?那肯定是最好的,連我都比不上。”蒼閔逮到機會猛誇。
蒼耳一個看智障的眼神落過去,嗤笑一聲:“廢話,要是連你這個廢物都比不上,我還不如一頭撞死來的好,還有,以後說話注意點,那位吩咐辦的事,就算心裏再有底,也得慎重慎重再慎重,要是出了什麽差錯,我,你,都沒命。”
“這麽嚇得的嗎?”蒼閔再次縮了縮脖子。
然後又一次被自家師兄翻了白眼。
“說這句的時候,你的琵琶骨不疼嗎?”
蒼閔:“.……”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