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祖母憶往情動君心
祖母訓君憶回首，往事全是辛酸淚；
聲淚俱下憾君心，帝王不可有凡心。
轉眼到了三月了，萬壽節又將至，玄燁也正式年滿14歲了，索尼此時的身.體狀況已大不如前了，但還是上折奏請皇上親政，但鼇拜稱皇上親政那是自然，但不可操之過急，需從長計議，使奏折留中。玄燁最近心情也不好，唯一的安慰就是榮兒和他們不久後出生的孩子。
這天下朝，依例皇上來給太皇太後問安。
皇上行完禮後，太皇太後便指著桌上的一個名冊，笑著對玄燁說道：“皇上，你來的正好，這個是今年參加選秀的秀女的花名冊，我們一起來看看招誰入宮比較好。”
玄燁對選秀之事毫無興趣，便說道：“還依往屆，皇祖母看合適的就留牌，合適時予以賜婚。”
太皇太後搖搖頭說道：“以前是因為你年齡小這樣辦，今年，皇上，哀家說的是給你選妃嬪。”
“什麽？老祖宗，孫兒不要妃嬪，孫兒已經有四個了，這朕都顧不過來。”玄燁興致缺缺的說。
太皇太後歎口氣，看了眼身邊的蘇嘛喇姑，蘇嘛喇姑朝太皇太後點點頭。太皇太後想著，看樣子該是讓皇上明白的時候了，皇上確實是真心的喜歡著榮兒了。
“皇上，哀家問你，當初為什麽讓你娶赫舍裏氏為皇後。”太皇太後問道。
“因為索尼是首輔，是重臣，娶了赫舍裏氏索尼就會更忠於朕，更全心全意為朕做事，老祖宗，這還是您教導孫兒的呢。”玄燁不知道皇祖母問這何意。
“對，皇上，當初哀家是這麽告訴你的，看索尼一次次上折讓你親政，不就可以說明是有用的嗎？”太皇太後頓了頓，“孫兒，你是大清王朝的皇上，不是普通人家的公子。你的後宮所娶進來的不僅僅是你的妻子，更是你的政治籌碼，你可明白？”
“這……皇祖母……”玄燁一時語塞。
“皇上，告訴哀家，滿朝大臣，你認為你最信的過誰？”太皇太後繼續發問。
康熙略一思索，低聲道：“皇祖母，其實這個朕也想過，這滿朝文武，真讓孫兒百分百相信對朕絕對忠心的隻有索尼。”
“對啊，因為他不僅是你的臣子，也是你的親人，這樣的親人，對於皇上越多越好，皇上可明白？”太皇太後再次問道。
“是，孫兒明白。”玄燁低著頭，不再言語了。
“皇上啊，眼看著你14歲的生日就到了，可鼇拜還無放權之意，這次選秀就是你的政.治籌碼，拉攏臣子，支持你親政，這是最好的機會，皇上絕不可錯過！”太皇太後盯著玄燁嚴肅認真的講道。
抬眼看了眼皇祖母，玄燁說道：“孫兒知道了，皇祖母說的極是，請皇祖母安排吧。”說完又低下了腦袋。
太皇太後歎歎氣，自己的孫兒還不知道嘛，他心裏想什麽，她清楚的很，於是輕聲問道：“皇上，哀家問你。你是不是很喜歡榮答應？”
“是，孫兒不瞞皇祖母，榮兒聰明多才，且還有自己的思想，能為朕排憂解愁，而且有時候孫兒會覺得榮兒的身上有皇祖母的影子。”玄燁撓撓頭不好意思的低聲說道：“其實孫兒曾經有想過，哪怕隻有榮兒一個人陪孫兒一輩子，孫兒也會知足的。”
“那孫兒，皇祖母問你，你是想讓榮兒死還是想讓榮兒活？”太皇太後歎口氣，決定還是引導著說吧。
“皇祖母，您說笑呢吧，孫兒當然是要榮兒活了，榮兒要是死了，孫兒都不知道怎麽活了。”玄燁不知道太皇太後的意思，抬起頭看著太皇太後。
“皇上，有些事哀家本不想說，但哀家不想讓你重蹈你父皇和你皇爺爺太宗的後塵。”太皇太後長長的吸了口氣，看著玄燁緩緩的說道：“皇上，哀家真的有些相信，愛新覺羅家族的血液裏流趟著一種特質，叫：‘專情’，這專情用在普通人家，當好；可生在這帝王之家卻是一種毒藥。”太皇太後閉上眼，往事一幕幕在她的眼前回憶，不願碰觸卻不得不碰觸，隻為了這個“專情”。
玄燁沒插話，看著太皇太後，聽她慢慢道來：“皇上你當知道你皇爺爺皇太極最寵愛的妃子是宸妃海蘭珠吧？哀家的姐姐。”
玄燁點點頭，太皇太後繼續說道：“當時，太宗獨寵海蘭珠，我們雖為姐妹，又早於她入宮，卻得不到皇上的寵愛，後宮中，所有人都對海蘭珠生妒，即使是我們的親姑姑皇後哲哲也對她冷冷淡淡，可以這麽說，海蘭珠在這後宮裏頭，除了皇上能給她寵愛外，她再也找不到一點友善，即使皇祖母我身為她的親妹妹也難免會心中不平不能和善待她。可皇上不可能總是陪她，大部分時間她就在孤獨與寂.寞中渡過，長期的積壓.在她有了皇八子後得到了釋放，那段時候她格外開心，那是她生命的所依，應該說她把她的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了這個孩子的身上，太宗也很高興，當即決定封他為太子，但是這個皇兒來到這個世上僅兩年，就早夭了，孩子沒了，就是海蘭珠的希望沒了，一個沒有了希望，在周邊找不到友善的女人，心中越來越憂悶，長久積累成疾，早早仙逝，而太宗在失去了海蘭珠後，精神受到了重創，身.體也越來越差，二年後便早早仙逝，留下了我們孤兒寡母來守這大清江山。”
玄燁認真的聽著，知道太宗寵海蘭珠，但有些內情他並不是很清楚，今日聽皇祖母講才知道。
太皇太後頓了頓繼續說道：“再說你父皇，我的兒子福臨，太宗走時，給我們留下了一個什麽樣的江山，四麵楚歌，難分敵友。他六歲登基，哀家悉心教導，就希望他早早能將這大清江山的擔子扛下來，大清天下未穩，又是個幼兒皇帝，其間麵臨的艱辛是難以想象的……”回憶起過往，太皇太後感到無比的辛酸，竟然有了落淚的衝.動，她頓了頓，調整了下心情，繼續說道：“14歲,福臨親政，他做了很多很有成效的事，其政績之豐，為臣子所稱道，，讓愛新覺羅家族入主中原，他鞏固了大清的江山哀家欣慰啊，多年的培育，讓我看到了兒子的成就。”說著說著想起往事太皇太後的眼淚就開始往下掉，玄燁感覺他能體會皇祖母的心情，在他年幼時便便早早駕崩的父皇的形象再次出現在他的眼前。
太皇太後用帕子拭了拭淚繼續說道：“我多優秀的一個兒子啊，可是自打董鄂氏進了宮，皇上就再也不能專心於朝政，哀家知道他喜歡董鄂氏，他視董鄂氏為知己，可是這大清的江山也需要他啊。皇上的獨寵與專寵並沒有給董鄂氏帶來幸福，同海蘭珠一樣，除了皇上的寵愛外，她在這後宮中是孤獨的，哀家有時候就在想，這曆史怎麽就這麽相似，董鄂氏生了皇子僅三個月，這個孩子就早夭了，又是極度的悲痛，她在這深宮中孤獨的渡過了三年，心情抑鬱也未在有子，更是一病不起，便早早歸西。而你父皇因痛失董鄂氏竟然要出家，被眾大臣勸下後，僅半年，便隨她而去了，她不要我這個娘，也不要你這個兒子了，而董鄂氏，因為你父皇對她的寵愛過於張揚，又影響朝政，即使她死了，外界還有傳言她為妖妃惑君。”說到這裏，太皇太後的眼淚早已不能自已，而旁邊的蘇嘛喇姑兒也在一旁一直跟著落淚。
“皇祖母，孫兒明白你的意思了。”玄燁聽著，感覺心裏一陣冰涼，忙勸慰道。
“皇上啊，哀家知道你喜歡榮兒，可若不是皇上幸運有個那麽仁厚的皇後，那榮兒現在會是怎樣的境地？哀家問你，你是想讓榮兒當第二個海蘭珠？還是當第二個董鄂氏呢？”太皇太後整了整心情再次問道，“皇上你是想象太宗呢還是想象你父皇？哀家老了，扛不住了，皇上如果你也扛不住這大清江山，那就讓他自生自滅吧。”
“不……皇祖母，孫兒一定不重蹈父皇及皇爺爺覆轍。孫兒知道，這大清江山，祖宗的基業不能毀在孫兒的手裏。”玄燁知道太皇太後說的是情真意切，句句在理。
“皇上，哀家和你說實話，榮兒那丫頭哀家也喜歡，哀家不是讓你不喜歡她，孫兒有喜歡的人，作祖母的是開心的，哀家是是讓你低調，適度，不張揚，皇上的寵幸是要分給所有後宮女人的。隻有這樣，這後宮裏才太平，孫兒啊，你是皇上，是君王，不是凡人，不是普通老百姓啊。”太皇太後盯著皇上認真的說道。
“皇祖母，您說的句句是理，孫兒明白，孫兒一定會注意的。”玄燁回道，玄燁已經深深明白了，不讓榮兒做海蘭珠第二、董鄂氏第二，他就不能讓她孤立，不能專寵於他，而他也必須得為大清江山而負責。
太皇太後長呼了口氣：“哀家今天和你說這些，是因為馬上要有新的秀女進來了，希望皇上可以將自己的寵幸平分，哀家要求的僅僅是你的‘寵幸’平分，後宮裏有了皇子，宮外的人就會更賣命，這是政.治，當年你祖父皇太極娶了我們博爾濟吉特氏家的三個人，這……也是政.治。”
玄燁在旁邊點點頭，他是由衷的敬佩皇祖母，明明知道自己的婚姻是“政.治”，明知道皇爺爺不寵愛於她，仍一心一意維護著大清江山。
“好了，皇上，你下去吧，哀家累了，想休息一下。”太皇太後吩咐道。
“是，孫兒退了，皇祖母您好好照顧身子，孫兒明白皇祖母的苦心，孫兒一定不讓皇祖母失望。”玄燁說完行了禮便離開了坤寧宮。
太皇太後對站在她身邊的蘇嘛喇姑低聲說道：“蘇沫兒啊，越不想回憶什麽就回憶什麽，這些東西每次想起來，哀家都想哭啊。”太皇太後歎息著。
“老祖宗受的苦，遭的罪，跟了您一輩子的蘇沫兒是最清楚的，蘇沫兒這輩子最尊敬最佩服的就是您。”蘇嘛喇姑的兩眼還通紅著。
太皇太後笑笑，低聲喃喃道：“有時候，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圖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