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前去遊湖
“我就應該讓遷宿兄陪你們去遊湖的。”容延梵無可奈何地搖頭。
“遷宿這幾日要和欽天監探討天時星曆,陪我們遊玩這等重任,自然非三哥莫屬了。”容清紓踮著腳尖,鄭重其事地拍了拍容延梵的肩膀。
“還在這打趣三哥,今日就要誤時了。”容延梵頭疼的扶額。
“吟蓁姐姐,坐清紓的馬車。”還未等容吟蓁開口,容清紓便將容吟蓁拉上了馬車。
容延梵則是騎著高頭大馬,在前麵開路。
輕漪湖融古禦京城湖光山色於一身,四時之景各有特色。
時值秋季,湖麵平靜無波,湖畔的一排排楊柳綽約婀娜的風姿,都被輕漪湖這麵清鏡恰到好處地呈現出來。
湖光雖以幽靜秀美揚名,卻位於繁華熱鬧的中心,每日來此賞景之人絡繹不絕。
今日雖逢佳節,此處的行人卻寥寥無幾,隻因有數不勝數的侍衛在這裏來回巡邏。
“幾位貴客可有帖子?”幾個幹練的小廝守在遊船渡口,檢查前來赴約之人的帖子,見到容清紓等人想要登船,立即伸手攔下。
“原來是容家的公子姑娘,方才多有得罪,還請見諒。”
“無妨,諸位也是職責所在。不知此刻我可否帶兩位妹妹登船?”容延梵對於這些小廝,也是一如既往地溫柔謙和。
“容公子有所不知,我家姑娘說,賞景是風雅之事,故赴約者需得題詩一首,才能登船。待遊湖結束後,便將大家的詩作匯編成冊,贈與眾人。容家乃書香世家,公子姑娘才名遠播,想必對此自是不在話下。”這些小廝們混跡於名流貴族之中,深諳溜須拍馬之道。
“以何為題?”容清紓雖不善舞文弄墨,但題詩對她而言,也並非難事。
“今日適逢中秋佳節,便以中秋為題,不限體裁格律。”
容延梵沉思片刻,便提筆一揮而就。
世事一場大夢,人生幾度新涼?夜來風葉已鳴廊,看取眉頭鬢上。
酒賤常愁客少,月明多被雲妨。中秋誰與共孤光,把盞淒然北望。
容清紓看完這首詞後,心下暗歎:孤寂落寞,悲涼寥落。三哥終究是在意自己的庶出身份。
容吟蓁突然靈光一閃,潑墨揮毫,一氣嗬成。
玉顆珊珊下月輪,
殿前拾得露華新。
至今不會天中事,
應是嫦娥擲與人。
“放心,清紓的才學雖不及你們,還是能夠登船的。”容清紓執筆,筆走龍蛇間,便成一篇詩作。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
情人怨遙夜,竟夕起相思。
滅燭憐光滿,披衣覺露滋。
不堪盈手贈,還寢夢佳期。”
容吟蓁念完容清紓的詩作,瞬間便明了容清紓這首詩是思念身在遠方的容千衡。
“公子姑娘們果然是才高八鬥,學富五車。此刻諸位可憑此翡翠雕牌入畫舫了。”其中一個小廝看了詩作後,頻頻點頭稱是。
“這任姑娘為了這次遊湖,果真是煞費苦心,我倒是好奇這畫舫之上還有何風雅之事。”
容清紓示意浥塵接過翡翠雕牌,正準備登上畫舫時,卻發現容延梵凝視著一首詩作,愣愣出神。
“這首詞清新凝重,以傷感的筆調描繪了中秋之景,尤其是末尾一句,頓時讓全篇升華。不知出自何人之手?”容清紓與容吟蓁看了這首詞,亦起了興致。
碧海年年,試問取、冰輪為誰圓缺?吹到一片秋香,清輝了如雪。
愁中看、好天良夜,知道盡成悲咽。隻影而今,那堪重對,舊時明月。
花徑裏、戲捉迷藏,曾惹下蕭蕭井梧葉。記否輕紈小扇,又幾番涼熱.。
隻落得,填膺百感,總茫茫、不關離別。一任紫玉無情,夜寒吹裂。
“回容二姑娘,這首詞是五公主所作。”
“五公主禦棠華,乃當今皇後之女,備受皇上寵愛,嬌俏可人,頗有才氣。雖有些公主的嬌蠻之氣,卻最是純良心善。”容吟蓁看容清紓似有疑容,便在容清紓耳畔輕聲耳語,為她解疑。
容清紓心中納悶不已,禦棠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她的詩作為何卻如此淒涼。
還未等容清紓深思,容延梵若有所失的聲音,便打斷了她的思緒,“登畫舫罷。”
容清紓三人登上畫舫後,由侍女將其引至一處檀木屏風隔間。
入座後,侍女便取下了容清紓和容吟蓁的披風。
“葭兒給兩位妹妹和延梵哥哥問安。”一身著桃粉華服的女子,熱情地向容清紓等人問候。
三人皆起身還禮,並邀請她入座,“任姑娘請坐。”
“姑娘與容大姑娘、容三公子一同前來,也未及笄,莫非是容家二姑娘?”自容清紓登船後,她的目光一直在容清紓身上逡巡。
“任姐姐,這確實是不久前回京的妹妹。清紓,這是今日遊湖的東道主,任葭。”
“原來是清紓妹妹,自從你離開京城後,姐妹們對你都甚是惦念。日後可要與京中姐妹多多走動才是。”任葭熱絡地握住容清紓的手,恍若多年後重逢的至交好友一般。
那些各自談天說地的千金小姐們,一聽到容清紓的名字,都好奇地前來圍觀
“各位,久違了。”容清紓掃視任葭身後的眾人,揚起一抹淺淡的笑意。
她要為禦顏熠培植凝碧荊蓮,一時半會也不會離開京城 。即便她不願與這些閨閣小姐們深交,也不會刻意得罪她們。
“就是那個囂張跋扈、目中無人的容清紓,今日指不定又會捅出什麽簍子。”眾人壓低聲音,竊竊私語。
“清紓妹妹肯賞臉來此,是葭兒的榮幸,還請諸位慎言。清紓妹妹,不必在意那些閑言碎語,今日可要玩得盡興。”任葭突然提高了聲量,顯然是刻意說給那些議論紛紛之人聽的。
“今日的遊湖,任姑娘處處用了心思,想必來此遊湖之人,皆能乘興而往,盡興而歸。”
“清紓說笑了,葭兒不過是瞎忙活罷了。”任葭笑得眉眼彎彎。
二人又客套幾句後,任葭又起身離去和其他的閨秀們寒暄。
“當初年少輕狂,以致如今劣跡斑斑,真是悔不當初啊。”容清紓抓了一把核桃仁 ,一塊一塊拋到空中,又精準地掉入口中。
“我看你是反以為榮,還好有這屏風阻隔他人視線,才沒被別人看到你這副模樣。”容吟蓁怕容清紓噎著,急忙給她倒了一杯清茶。
“若清紓也如吟蓁一般知書達理,便不是清紓了。我倒是認為清紓如此,實在難能可貴。”
“知我者,三哥也!”容清紓剝了個金桔喂給容延梵。
“若是叔婆沒有……”容吟蓁臉上染上一層悲意,“便能在府中為清紓設下接風宴,幫清紓盡快融入這閨秀圈,今日這些閨秀千金們,也不至於如此排斥清紓。”
“沒事,她們不喜歡我就不喜歡,反正我也不喜歡她們。”
容延梵突然開口,“聽聞任姑娘近日得了幾幅前朝名畫,特意在今日請大家品評鑒賞,我們過去看看?”
容清紓單坐在這裏也無聊,“好啊。”
她雖不善繪畫,卻愛鑒賞名畫。
“容兄,知道你愛畫,在這裏等你許久了。”
容延梵等人才上完樓梯,一青衫少年迎上容延梵,極為熟悉地拍了拍他的肩。
“秦兄,方才可看到了丹溪客的畫?”提到丹溪客,容延梵的眸子亮了幾分。
“容兄放心,我幫你盯著的,馬上就是丹溪客的畫了。”
“看來,我來得巧。”
“喲!容妹妹也來了,還來了兩個。”這時,他似乎才看到跟在容延梵身後的容清紓與容吟蓁。
“述之哥哥。”容吟蓁點頭問候。
“秦公子,別來無恙。”
秦家與容家是世交,雖不及容家赫赫有名,卻也是聲名遠播。
“清紓妹妹離開古禦六年,便對我如何客氣了,小時候還經常捉弄我來著。”秦述之手肘撞了撞容延梵。
“都是些陳年舊事,你何必與清紓計較。”
“秦公子可是正人君子,是不會與小女子一般見識的。”
“這麽多年了,清紓還真是與往日一般,牙尖嘴利,一點沒變。”秦述之揚眉大笑。
“這幅畫名為《江雪圖》,乃前朝畫聖丹溪客所作。全畫不著色,布景開闊平遠,近實遠虛,雪色迷茫,寒氣襲人。”任葭與侍女將畫卷在眾人麵前徐徐展開。
“來了,丹溪客的《江雪圖》。”秦述之急忙將容延梵拉進人群。
容清紓與容吟蓁則在外觀賞。
“氣韻風度凝重蒼古,雪景寒林,映帶自如,擔得上名畫二字。吟蓁姐姐覺得如何?”容清紓頻頻點頭。
“平緩而富有高低錯落的節奏感,使人能身臨其境。不愧是丹溪客的得意之作。”容吟蓁眼中流露出欽佩之色。
“任姑娘,在下敬仰丹溪客已久,願以梁汀先生的《千山秋色圖》與之交換,不知任姑娘可否割愛?”容延梵向任葭拱手。
“三公子,實在不巧,棠華對此畫愛慕不已,葭兒已將此畫贈與她。葭兒雖鍾愛《千山秋色圖》許久,卻也不能食言,還請三公子見諒。”任葭歉意一笑。
“任姑娘高義,在下佩服不已,豈會介意。”容延梵一如既往的謙和有禮,隻是眸子中多了幾分不易察覺的失望與遺憾之色。
又呆了片刻,容清紓見容延梵有些心不在焉,便上前道:“三哥,我們下去賞景,如何?”
“好。”容延梵點頭,又轉頭看向秦述之,“述之兄,我先告辭了。”
“好,等這邊結束,我便去尋你。”
剛離開沒多久,角落裏的禦棠華快步穿過人群,伸手攔在容延梵麵前,揚頭道:“若三公子對《江雪圖》情有獨鍾,此畫便讓與三公子。但我有一事相求,希望三公子能成全。”
容清紓與容吟蓁相視一笑,暗暗退開幾步。
“棠華公主但說無妨。”容延梵看著眼前的禦棠華,神色有些不自然。
“三公子才學淵博,名動天下,故而想請三公子閑暇之餘,去尚書房指點一二。我知道,三公子不願與皇室牽扯過多,我提此要求有些冒昧,但尚書房學子無不對翹首以待,期望三公子不吝賜教。”禦宜嫻行止有禮有節,落落大方。
“此事,容草民考慮幾日。”容延梵骨節分明的手指不自覺地攥緊了袖子。
“三日後,無論三公子作何決定,煩請轉告葭兒一聲。”
“好。”容延梵猶疑片刻,點頭應下。
禦棠華微微頷首,帶著身邊的宮女跑跳著離開了畫舫。
容延梵凝視著禦棠華遠去的倩影,萬千愁緒化為一聲長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