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生死共情
風遷宿的麵色,變得極其難看,語氣裏也多了幾分警告,“清兒,慎言!”
容清紓冷笑一聲,“他參悟凡間大道,德高望重,受人推崇,不想著普度眾生,卻處處想置人於死地。我被他掌控生死,就不能有絲毫怨言?”
風遷宿清澈如水的瞳眸,逐漸被一股暴戾籠罩,“師父高義,為了天下百姓,度厄去災,清兒豈能如此出言詆毀。”
“度厄去災?風遷宿,你告訴我,哪來的厄,又有什麽災?難道僅憑幾顆星象,便要給我定下這罪名?”
這套說辭,於他人而言,或許是玄妙至極;與她而言,就是歪理邪說。
“世間萬物,皆有定理變數,師父高潔傲岸,為了天下蒼生免於動蕩之苦,不惜折損修行,窺探天機,才得知凶煞二星,這才將這場滅頂之災延遲。”
容清紓仍舊是一臉的嘲諷。
“在梅陵時,清兒與禦顏熠往來甚密,天象頻頻出現異動。我本以為,禦顏熠雖然神秘,但終究沒有能力引發戰亂,可得知他是古禦太子,手握大權,隨時能引發戰端後,我便能斷言,他確實是煞星無疑。若清兒再執迷不悟,與禦顏熠藕斷絲連,便是陷天下百姓於不義。”
容清紓臉上的嘲諷更甚,把玩著花瓶裏的一支傲然的秋菊,突然,用力將其折斷,“風遷宿,我素來不喜被人逼迫威脅,你拿天下蒼生逼我,就不怕我不顧情麵?”
風遷宿一時之間,緊張不已,連忙吞吞吐吐地解釋道:“我從未想過要逼迫清兒,隻是不想讓清兒誤入歧途而已。清兒與我解除婚約,日後除了禦顏熠,嫁於任何人,我都能真心祝福。”
風遷宿未等容清紓開口,便抓住她的雙肩,循循善誘道:“我知道,清兒對他已是退避三舍,一直以來,都是禦顏熠窮追不舍,屢次三番地設計清兒,陷清兒於不義之地。為了天下蒼生免於禍亂,也為了容家不被天家忌憚,我會幫清兒,也是幫容家,讓他知難而退。”
容清紓本想一口拒絕,可一聽到容家後,眼底便出現了動搖之色,最終都被堅定所取代,“好。”
一切都為了容家。
等禦顏熠及冠後,選妃也會提上日程。即便她心中還有些許放不下,也該斬斷這份牽掛了。
風遷宿眼中盡是讚許,“清兒果然顧全大局。”
“遷宿,生死共情咒,可有解除之法?”她的生死,隻願掌握在自己手中。
“清兒……”
容清紓見風遷宿臉上逐漸爬滿的內疚與自責,便猜到了結果,“遷宿,雖然我不情願,但我們的生死綁在一起,已是無法改變的事實。我們的生死休戚相關,所以,你一定要處處惜命,可不能衝動,不然,我們倆都得一命嗚呼。”
話雖如此,容清紓也不會坐以待斃,她已經盤算好查閱古籍,看古籍如何記載這生死共情咒。
放眼世間之奇毒,雖然耗時耗力,但也能配製解藥一一攻克,何況區區一個咒術,她就不信,真的無解除之法。
緊張不已的風遷宿,臉上終於綻開絲絲笑意,“為了清兒,我日後行事,一定處處小心。”
今日的不快與爭吵,在容清紓和風遷宿的笑聲中,逐漸被驅散。
次日,容清紓起了個大早,走到花廳之時,發現裏麵坐了一大堆人有說有笑的。
其中,還有一個生麵孔,看起來卻與大家極其親近。
“小紓,快過來,這位是雲家二姑娘,雲柒瓏。”容千衡將容清紓引至雲柒瓏麵前。
容清紓順著容千衡的目光望去,那女子白色勾花襦裙,銀線勾勒出一朵空穀幽蘭,正如其人,孤高而又清華。
“柒瓏。”容清紓看著她,展顏一笑。
“瓏兒長你一歲,怎可直呼其名,沒大沒小。”容千衡食指中指微屈,作勢就要去敲容清紓的腦袋。
隻是,容清紓身手敏捷,輕輕鬆鬆的就躲開了容千衡,躲在雲柒瓏身後,偷笑道,“柒瓏姐姐,你看哥哥這麽殘暴,以後你得好好管管他。”
雲柒瓏瞥了一眼容千衡,又握著容清紓的手笑道,“清紓說得是,是該好好教訓。”
“早知道有個怎麽不省心的妹妹,當初就應該悄悄扔了。”容千衡頭疼地扶額。
眾人見此情此景,哭笑不得。
“對了,柒瓏姐姐,聽聞你來了古禦,特意給你繡了個香囊,裏麵的配製的藥材可以避毒,就算是我給你的見麵禮。”
尚書府的人昨日都送了,看到容延梵佩戴著自己繡的香囊,容清紓微微一笑。
“針法活潑,繡法精細,清紓手工果然出色。”雲柒瓏珍視地將香囊放在懷裏。
“我的呢?”容千衡朝容清紓伸出手。
“你問別的女子要香囊,難道不怕柒瓏姐姐吃味?”容清紓看著雲柒瓏,眼睛一眨。
果不其然,雲柒瓏俏臉泛起一抹紅霞。
“臭丫頭。”
見容千衡又要彈她的腦門,她一個閃身就避開了。
“也不知道誇我幾句。”容清紓沒好氣地將香囊扔給容千衡。
因為風遷宿是外男,她不便送香囊,所以朝著他歉意一笑。
京郊圍場是水草豐美、動物繁衍的人間仙境。
這裏有浩瀚無邊的林海,有廣袤無垠的草原,清澈見底的湖泊,連綿起伏的丘陵等。
在層林盡染、花果飄香的秋季,正是狩獵的絕佳時期。
圍場共有一百零五圍,為了讓動物休養生息、繁衍恢複,隻有在秋季才能狩獵,且是擇十餘處進行狩獵。
今年狩獵之處,正好是浩瀚無垠的林海。
古禦之人,無論是王孫公子,還是貴族小姐,都需學騎射,因而,年年都有為數眾多的人來此狩獵。
“小紓,你和瓏兒先在帳篷裏休整片刻,好好照顧瓏兒。”容清紓一行人來得不巧,上一場狩獵已經進行了,下一場還未開始。
“知道啦。”容清紓給了容千衡一個白眼。
“這話說的,我比清紓年長,哪有讓清紓照顧我的道理。”雲柒瓏掩唇一笑。
“那我們先出去了,有事打發人叫我們。”容千衡在眾人的注視下,戀戀不舍地和風遷宿、容延梵離開了帳篷。
“柒瓏姐姐,我有一事相問,希望你能據實以告。”目送容千衡離去後,容清紓斂去笑意,一臉正色。
“好。”
“襄宸怎麽樣了?”容千衡和雲柒瓏結親,她雖然樂見其成,但宮襄宸傷情,她也不會好受。
“四皇子一切安好,隻是被皇上拘在宮裏,情緒有些低落。”
容清紓看了看雲柒瓏,這情緒不佳,怕是跟錯失佳人脫不了幹係。
“那今年的群英薈萃,他可還會參加?”
“四皇子久未出宮,對此,我也不甚清楚。”
“他久未歸故土,想來,凜宮帝也不會輕易放他離開。”其實,宮襄宸不來也好,免得,睹人傷情。
“看你神情懨懨,可是擔心我與千衡結親,四皇子心裏不暢快?。”
“柒瓏姐姐別多想,我是堅定不移地支持你和哥哥的。”畢竟,這兩個人才是有情人。
她隻是想著,怎麽才能安慰受傷的宮襄宸。
“看來,四皇子沒有和你說,他是為了撮合我與千衡,才放言說要與雲家聯姻。”
“該死的宮襄宸,竟然敢騙我,害我白白擔心他。”容清紓一副忿忿不平的姿態,甚是可愛。
帳篷外,容千衡、風遷宿、容延梵三人三騎並肩而行。
“遷宿,聽說你將文定之禮退給了小紓,日後還打算退婚?”容千衡看了一眼背後的帳篷。
容延梵笑而不語。
而風遷宿被容千衡這麽一問,遺憾地笑道:“清兒活潑機敏,率直善良,隻可惜,我沒有福分。”
容千衡突然拉住了韁繩,一臉正色地望向風遷宿,“遷宿,我看小紓與你相處,也算融洽,你當真要退婚?”
風遷宿無奈地搖搖頭,“容兄,若我不提出退婚,隻怕我如今和清兒還是劍拔弩張。”
容千衡聞言大笑不止,“遷宿,這些年來,就沒見過你犯愁,也就是清兒有能耐讓你這般頭疼了。”
容延梵瞥了一眼身後的帳篷,“清紓似乎對太子殿下極為掛念。”
“小紓可不是一般女子,我和三弟都幫不了你。你和太子殿下,便各憑本事吧。”容千衡拍了拍風遷宿的肩膀後,踢了踢馬腹,絕塵而去。
“我知道。”風遷宿透亮的眸子,越發堅定。
“姑娘,宋姑娘有事對你說。”訴琴輕聲提醒。
除了宋蹈,她想不到其他人。
宋蹈這麽快便摘清了罪名,容清紓對此還是有幾分意外的,“柒瓏姐姐,我出去看看。”
“萬事小心。”
“柒瓏姐姐放心。”冒充之事,可一不可二,今日的宋蹈絕不會再是刺客。
容清紓出來帳篷後,發現禦錦黎也一同來了。
看著他們相攜而來,好不默契,容清紓突然想起對禦錦黎苦苦癡戀的容吟蓁,心裏不禁堵得慌。
“不知黎王殿下親臨,清紓有失遠迎。”
“容姑娘不必多禮,今日本王與宋姑娘特意來此,是向容姑娘賠罪。”
“容姑娘,遊湖之事,非我所願。這幾日擔心你身體不適,就沒有登門拜訪。今日得知你出門狩獵後,便與黎王殿下帶來這隻白狐向容姑娘賠罪,還望容姑娘笑納。”
“清紓知道,二位也是無端受牽連,此事怪不得二位。”
禮物不收,她們不會放心。
所以,容清紓示意容澄接過那隻一箭斃命的白狐。
反正怎麽處置,就是她的事了。
這白狐珍稀,說不準還能賣些銀子。
“這是遊湖的詩集,還請容姑娘代為轉交令姐和令兄。”禦錦黎又遞給容清紓三冊詩集。
“麻煩黎王殿下了。”
“本王還有一事要向容姑娘請教,不知容姑娘可否方便?”
一臉柔色的宋蹈聞言,眼中劃過一抹怨恨,“殿下,男女有別,為了殿下和容姑娘的清譽,有什麽話,還是在這裏直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