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 休想拐人
容千衡似乎有意晾著容清紓,離開太子府後,一路上都未向她開口說話。
自容清紓記事以來,容千衡從未對她動過怒。此時此刻,卻見容千衡神色沉鬱,馬車內的氛圍也極其壓抑,更是沒有膽量開口。
好在容府與太子府不過隔了一條街,沒捱多久,便到了容府。
正當她以為能逃過一劫,踮起腳尖要溜回流染居時,隻聽到容千衡沉聲命令道:“容清紓,去祠堂,反省己過。”
容清紓心口一跳,自她記事起,無論闖了大禍小禍,容千衡頂多假意訓斥她幾句,從未如今日這般聲色俱厲,更從來沒有罰她跪過祠堂。
然而,她尚未開口,玄寂便焦急道:“大公子,容姑娘身子虛,待她身子恢複後,再處罰不遲。”
“容家家事,便不勞外人插手了。”容千衡眼底閃過一絲冷意。
容清紓暗道不妙,容千衡動怒時,最容不得他人反駁,玄寂出言,無疑是火上澆油。
這時,容清紓隻得厲聲道:“玄寂,你要麽回太子府,要麽就去流染居。總之,容家的家事,不是你能夠插手的。”
玄寂聞言,向容清紓抱拳領命後,便向流染居而去。
容清紓一言不發地跟著容千衡進了祠堂,不用他多費唇舌,便規規矩矩地跪下。
“錯在何處?”
容清紓緊咬著唇瓣,雙手攥得死死的,“我身為閨閣女子,卻不顧閨中禮儀,下榻於外男府中,有辱容府千年清譽,愧對列祖列宗。”
“當時你已不省人事,即便有錯,也錯不在你。”容千衡顯然是將這樁罪名扣在禦顏熠頭上。
容清紓聽容千衡這語氣,明裏暗裏都在指責禦顏熠,難道令他生怒是因為……
容清紓抿了抿唇,語氣堅定道:“容家家訓,長房不得與皇室聯姻。我卻枉顧容家家訓,與當朝太子定情,心中深感不安。然我得遇良人,寧觸家規,絕然不悔。”
容千衡麵上怒意更甚,“你當真不知你錯在何處?”
容清紓一時摸不著頭腦,小聲試探道:“因為我悔婚?”
思前想後,如果那些都不是,便隻有風遷宿一事,她做得不太厚道。
容千衡的麵容,越發鐵青陰沉,“家訓孝悌篇首句是什麽?”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弗敢傷之。”容清紓有些忐忑地背誦,可背完之後,心中似乎被什麽狠狠撞了一下。
“你自己想想,可曾做到了。自你這次回府,身子便羸弱不堪,我見你有意瞞著大家,以為過段時日便能恢複,便未拆穿。誰知,此次竟差點撒手人寰。父親、母親離府遊曆之時,千叮嚀萬囑咐,讓我好好照顧你。如今,我卻眼睜睜看著你,把身體折騰成這副模樣,若是他們回府,我該如何向他們交待。”容千衡的聲音有些嘶啞低沉,隱隱還有幾分顫意。
“哥哥,我……”容千衡並未責怪她觸犯家規,而是責備她沒有愛惜身體,她心中越發不安自責。
“閉嘴!”
容清紓立即噤聲。
“因為皇室忌憚容家,父親、母親為了消除聖上的戒備心,在我年幼無所依持之時,便離開了容府。你是我拉扯長大,我曾說過,無論你闖了大禍小禍,都有我替你擔著,但獨獨有一點,不得損傷自己分毫。”
“可容家家訓也說過,受人恩惠,必當重謝。這是我欠他的,若不報答,我良心難安。”雖然容千衡此刻正在氣頭,但她若是不解釋清楚,他必然將這筆賬算在禦顏熠身上。
“何等恩惠,值得你以命相抵後,再以身相許,更是為了他,在皇宮拋頭露麵。”
“若沒有他,我早已不在人世。”凝碧荊蓮之事,她絕不能說。
“皇上是守成之主,可太子卻有心開疆拓土,如今大興改革,便是為來日爭雄鋪路。想想你的身世,你還能義無反顧地與他廝守一生?”容千衡態度突然緩和了幾分,卻多添了幾分憂愁。
容清紓一時靜默,這是她埋得最深的秘密,也是她與禦顏熠之間難以跨越的鴻溝。
“當然,你隻是一介女子,那些責任本不用你擔,大可放下那些往事,心無芥蒂地與他白頭偕老。”
“不,每每想起那些在戰場上喪生的萬千英靈,我便情難自抑。如今有那麽多義士,將生死置之度外,我豈能貪生怕死、袖手旁觀。”
“如此,你與太子便……”容千衡並未說完,但他知道,容清紓明白他所言何意。
“前途變數太多,將來局勢如何,誰又能下定論,既然一切尚未發生,我便不想杞人憂天。”她克製過、推拒過,如今她隻想順從自己的心。
至於來日如何,來日再說吧。
“回去養傷吧。”容千衡眸光閃了閃,無奈地長歎一聲。
“多謝哥哥成全。”容清紓麵容上的愁色一掃而光,起身抱著容千衡的手臂,笑嘻嘻地靠在他的肩上。
“容家的姑娘攏共才兩個,他就想搶走一個,沒那麽容易。”容千衡惡狠狠地說道。
容清紓毫不留情地拆台,“當初,還是哥哥想方設法的撮合我們,再說了,顏熠叫你哥哥,你不也沒拒絕麽。”
一提起這事,容千衡就來氣,“你以為我願意?他拿瓏兒威脅我,我能不點頭嘛。況且,你那時為了躲著他,都要逃離容家了。我不幫你們一把,就看著你拍拍屁股走人嗎?反正,他想將你拐走,沒那麽容易。要知道,你可不止我一個哥哥。”
容清紓在心中為禦顏熠默哀。
“這雨停得倒是及時。”容千衡踏出祠堂時,恰好雲歇雨收。
“哥哥不生氣了,老天爺開心呢。”容清紓笑得沒皮沒臉。
“都丟了半條命,還不回去好好將養著。”容千衡剜了容清紓一眼。
“好。”容清紓丹唇彎起一抹弧度。
容清紓剛踏入流染居,便有一堆人圍上來噓寒問暖。
“姑娘可回來了。”
“容姑娘,大公子可有罰你?”
“幾日不見,姑娘都瘦了。”
……
“沒事也要被你們嚇出事了。”雖是斥責,雖無任何怒意。
“姑娘沒事就好。”眾人見容清紓聲音中氣十足,這才放下心來。
“訴琴,去請容叔叔過來。”若不出意外,今年的群英薈萃,那個人必不會缺席。
“容姑娘,這是殿……主子讓我帶來的。”玄寂捧著一個精巧的匣子,看起來很有分量。
容清紓接過後,並不急著打開,而是鄭重看向幾個丫鬟道:“上次流染居遭襲,損失慘重,我痛定思痛,覺得根本原因就在於你們都無武藝傍身,自保尚且不能,何況保護流染居。”
“求姑娘不要趕奴婢走。”一眾丫鬟們都驚慌失措的跪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