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三章 順康胡同
充滿戲劇與算計的馬球賽結束後,禦顏熠繼續處理邊境一事。閑暇之餘,會與容清紓對弈一局。
容清紓則是一邊去青囊館行診,教禦棠華醫術,一邊籌辦善堂一事。
雖說,那些京中貴婦或多或少,都給容清紓提供了幫助,但她們卻也都是提供人力物力而已。至於其他的閑雜瑣事,都是容清紓一人忙前忙後。
而曾經答應容清紓,要籌辦善堂的任葭,卻是每日都換著花樣推脫此事,更是舍不得給容清紓一個銅板。
容清紓對此也無所謂,她本就不是缺銀子之人,決心幫助貧弱之人,便不會吝惜銀錢。任葭對此事袖手旁觀,她也求之不得。
不然,任葭在背後添亂,她還得想辦法善後。
訴琴一邊捶著酸痛的大腿,一邊跟容清紓登上了馬車,“姑娘,我們都跑遍了整個京城,到底哪裏的房子做善堂才最適合呀?”
“我問過叔父,順康胡同的貧苦百姓最多,為了方便他們,在順康胡同選址籌辦善堂,才是最合適的。不過,那邊的房子破爛不堪,隨時都會坍塌,若是翻新,不僅費時費力,還會影響他們的生活,那些百姓絕對不會同意。”
“姑娘,那我們還要去順康胡同嗎?”
“當然要去,正因為如今還未確定在何處選址,才更要去一趟順康胡同。也許,聽了他們的意見後,我們便能做決定了。”而且,她去順康胡同,也是想要去探望探望老婆婆。
訴琴似乎有些猶豫,“姑娘有所不知,順康胡同那邊不僅破敗不堪,還亂得很。若是姑娘過去,不一定能忍受得了。”
“我又不是金尊玉貴的閨房小姐,別忘了,我可是鄉野長大的野丫頭,什麽粗俗汙穢沒有見過,有什麽受不了的?”
訴琴看了看容清紓,沒有再說話。
馬車一停下,容清紓便快步跳下,見著眼前的落敗景象,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訴琴對於這裏人的生活,似乎很有感觸,“姑娘,雖然古禦京城繁華熙攘,可這條順康胡同,卻像是被遺忘一般。幾乎聚集了京城中所有的貧賤百姓。”
“日子算是過得去的,能夠十幾個人住一個勉強能容落腳的茅草房;那些過得淒慘的,隻能睡在這肮髒的地上,被活活凍死,然後被巡城的士兵,扔到亂葬崗。”
胡同不僅破敗狹窄,到處都是人的排泄物,充滿了濃濃的惡臭味,還昏暗無光,就跟這裏的人的生活一樣,沒有任何的希望可言。
訴琴一邊扇著周圍撲鼻而來的惡臭,一邊遞給容清紓一方帶著木蘭香的手絹,“姑娘,這還隻是外麵,裏麵更是不堪入目,你真的還要進去嗎?”
玄寂也皺著眉頭,似乎是忍受不了了,“容姑娘,你要做什麽,我們幫你辦就是了,你不必親自走一趟的。若是太子殿下知道了,會心疼的。”
容清紓壓下翻江倒海的反胃感,“不必多言,我要親眼目睹這一切,看看這些人的痛心遭遇。”這樣,她才不會給自己留下任何的退路。
玄寂和訴琴二人相視點頭,都默默地跟在容清紓身後。
也許是因為現在是白天,這條順康胡同的人,並不多,隻有一些半大不小的小男孩。
容清紓強忍著不適,從懷裏掏出一幅畫像,帶著三春暖意的笑容,“小弟弟,你見過這個老婆婆嗎?”
這個七八歲大小的小男孩,雙目無神地朝容清紓點了點頭。
“那你可以帶我去找她嗎?”
那個小男孩又木然地看向容清紓,“她不在。”
“沒關係,那你先帶我去她家,可以嗎?”
容清紓跟著那個小男孩,穿過這條胡同,看著眼前的一幕幕,或是因為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吵得不可開交;或是絕望的哭天搶地;或是當著眾人的麵苟合;或是……像是嚐盡了人間百態。
在這裏,她似乎隻能感受到無盡的壓抑、失望、無助、焦慮……鮮少的一點歡樂,也在瞬間被掐滅。
小男孩指著一個有四根木棍撐起來,用破布搭建的狹小的房子,不,也許稱不上是房子,“到了。”
容清紓看著這不知該如何稱呼的建築物,裏麵的東西少得可憐,隻有一卷破破爛爛的草席,和一床幾乎沒有棉絮的棉被,竟不知應當將腳放在什麽地方。
容清紓見這小男孩半天都沒有離開,轉身看向玄寂,“玄寂,你趕緊去馬車,將那些吃的、用的都拿過來。”
“是。”
訴琴將自己的身上摸了一遍,終於掏出一塊被壓碎的點心,“姑娘,我這裏還有一塊點心。”
那小男孩見到訴琴手上的點心後,一雙漠然絕望的眼睛忽的多了幾分神采,似乎想要跑過去搶走那塊點心,但是想到了什麽,有生生地止住了腳步。
“訴琴,給他。”
那小男孩看到訴琴遞給他的點心,想要伸手接過,卻好像又有什麽顧慮,剛伸出的手,又立即縮了回去。
容清紓蹲在小男孩前麵,輕聲細語道:“小弟弟,別害怕,點心就是送給你吃的。雖然被壓壞了,但是很甜,很好吃的。”
小男孩緊緊地抿著唇,“有毒。”
容清紓掰了一小塊細碎的點心,放入口中,“小弟弟,你看,我吃了之後沒有事。”
小男孩這才戰戰兢兢地接過點心,不過,他並沒有立即品嚐,而是小心翼翼地塞入懷裏,“謝謝。”
“小弟弟,你怎麽不吃,是不喜歡嗎?”
“我想留給奶奶吃。”
容清紓心裏,更不知是何滋味,“沒關係,我還有好多,剛剛那個大哥哥去拿了。”
這小男孩,似乎非常固執,“不,奶奶還沒有回來,我要和奶奶一起。”
容清紓突然間想到了什麽,“小弟弟,老婆婆是你的奶奶?”
“嗯。”
容清紓心中一喜,“那她什麽時候會回來。”
“天黑後。”
容清紓看了看天色,現在才漸漸暗下來,“那還要等一會。”
“容姑娘,東西都搬來了。”因為東西太多了,那個馬夫也和玄寂一塊將東西搬來了。
正當容清紓要將點心拿給小男孩,可是,這個時候,這條胡同裏麵的難民,突然蜂擁著過來,朝玄寂手裏搶東西。
玄寂是何等的人,這些人都是老弱婦孺,又餓得眼冒金星,哪裏有力氣,搶得過玄寂。
隻是,在玄寂正要動手之際,卻被容清紓喝止住:“玄寂,這些都是老弱婦孺,別對他們動手,東西都給他們。”
可容清紓卻萬萬沒想到,那些人搶了容那些東西後,又盯上了容清紓。
尤其是一個猥瑣的地痞流氓,“你們瞧,她穿金戴銀的,一看就是錦衣堆裏長大的千金小姐,隻要我們將她扣下,想要多少銀子,就有多少銀子。”
玄寂突然拔出長劍,擋在容清紓麵前,“我看誰敢動手!”
那個地痞流氓被劍光嚇得退後了一步,又無畏地上前,“大家都別怕,我們人多勢眾,他們就幾個人,隻不過都是些花架子。”
“容姑娘,現在我們怎麽辦?”若是他再不動手,這麽多湧上的難民,他實在是招架不住。
隻不過,就算是對這些人動手,玄寂也有些不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