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七章 遷宿身死
容清紓和禦顏熠踏上古禦疆域的那一日,收到了風遷宿暴斃獄中的消息。
同時,還收到了一封書信。
清兒,見字如晤。
算算日子,你們也該到古禦了。
古禦和安瀾之間的戰役,也一觸即發。
也許,是我多慮,君昭翰會拿我威脅古禦,但你應當早已知曉,我已心存死誌,無心苟活於世。
所以,我特意央求襄宸幫忙,讓他將這封信暗中寄給你。
當你收到這封書信時,也許,我已經在天上看著你了。
若是得上天垂憐,我能得到韓織歡的原諒,和她一起看著你們。
當然,我知曉,這也隻是我的奢望而已。
罷了,不說這些旁事,我費盡周折,也要將這封書信寄出,是因為,希望古禦和安瀾的戰役,最終得勝的是那個一心為民、不被權勢迷惑的禦顏熠。
身陷囹圄時,那些身居高位的達官顯貴,時不時的便會前來牢獄中拿刑具問候我。
我雖被他們折磨的生不如死,卻也不是白白被他們折磨。
受刑時,我不動聲色地催動了催眠秘術,從他們口中,獲取了不少絕密情報。
比如說,君昭翰和丞相並非不和,而是聯合起來,逢場作戲。
目的便是套出那些暗地裏和君昭翰並非一心的臣子。
這些,我特意給你整理出一份名單,你可以拿給皇上,對他也許大有幫助。
另外,便是君昭翰即將對融菁書院下手,清兒務必要和皇上商議,如何化解融菁書院的危機。
……
清兒,這一路走來,皇上幫助我許多,隻可惜,我還未能真真正正的報答他,隻能提供些許微不足道的情報。
感謝的話語,我也不想多說,未免顯得太過矯情。
最後,希望清兒不要太過傷感,你笑起來的時候,整個世界都亮了,我不是與世長辭,而是去尋求一個人的諒解,去和多年未曾謀麵的家人團聚。
清兒,珍重!
容清紓在安瀾之時,便知道,風遷宿赴死的念頭。
如今,聽到他去世的噩耗,雖然心裏萬分痛心,卻也說不上意外。
容清紓深吸一口氣,勉強的扯出來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微顫著將書信遞給禦顏熠,“顏熠,遷宿走了,真的走了,再也不會回來了……”
禦顏熠的眉宇間有多了幾分化不開的憂愁和陰翳,將容清紓擁入懷中,“他去了一個自己心之所向的地方,我們應當祝福他才是。”
容清紓抬頭望著烏雲密布的天空,似乎想將就要奪眶而出的眼淚含回去,“嗯。”
過了許久,容清紓的情緒漸漸平複下來,禦顏熠突然壓著情緒問道:“容清紓,你後悔嗎?”
“後悔什麽?”
“後悔,棄君昭翰而去,留在我身邊……”
容清紓睜開了眸色複雜的眼睛,“顏熠,其實,我很慶幸,一開始,我選擇的便是你。否則,我真的不知道,如今,我該如何自處。”
“嗯?”
“顏熠,其實,前幾天,我還收到了姐的書信。她在信中提及,皇兄現在早已不是當初那個清風朗月、一心為民的融菁書院山長了。”
“他為了鞏固自己的地位,不惜屠殺大量跟他出生入死的朝臣,連姐的勸告,也根本聽不進去,甚至,還想對襄宸不利。現在,他隻想用盡一切辦法,將古禦攻拿。”
其實,攘外必先安內、猜忌臣子、將朋黨連根拔起,是君昭翰身為一個帝王,應該做、也必須做的事情,容清紓完全可以理解。
可是,君昭翰的行為,實在是過猶不及,讓人覺得萬分寒心。
容清紓隻是聽聽,都覺得君昭翰未免太對醉心權勢,忘了自己最初的本心,何況,安瀾那些親身經曆的臣子。
禦顏熠雖然沒有歎氣,但是,說的話卻讓人覺得無比地壓抑和落寞,“他……確實是被權勢迷了眼……”
“顏熠,以後,你會變嗎?”
禦顏熠抱緊了容清紓,“自小,外祖父便給我灌輸,我是古禦的嫡長子,日後要成為古禦儲君,成為九五之尊,被世人膜拜。”
“這樣,我就能借著古禦的國力,逐鹿天下,一同承弘大陸。待無人是我的對手之時,我便對天下之人宣告,顏家是前朝遺脈。”
“所以,坦誠地說,因為我肩上的擔子,我對於權勢,也非常渴求。之前,我確實是想按照顏家那個既定的謀劃,一步步地實現目標,冷眼看著他人對我俯首稱臣。”
容清紓目不轉睛地盯著禦顏熠,聽得極其認真,“所以說,你之後變了?”
其實,對此,容清紓可以說,有切身的體會。
禦顏熠無論做什麽事,都有自己的盤算和謀慮,絕對不會單純地陪她吃喝玩樂。
後來,禦顏熠便開始變了。
禦顏熠還是和一樣以前,一心為國為民,隻是,對她也越來越看重了。
會為了她,和文武大臣敵對,而不計一切後果。
禦顏熠無奈地笑著搖頭,“發現了?”
容清紓的眼睛裏,好像裝滿了萬千星辰,一閃一閃的,無比的耀眼,“那是什麽時候變的?”
在沒有遇到禦顏熠之前,容清紓以為,君昭翰會是承弘大陸當之無愧的一代帝王。
可是,隨著世間的推移,容清紓發現,君昭翰越來越醉心權勢、玩弄權術,對於民生疾苦,反而,不那麽重視了。
禦顏熠卻不同,雖然會和大臣們針鋒相對,但非常有責任心,有使命感。
身上的擔子,一旦挑起來,雖然會說要卸下擔子,卻從來沒有放下。
對於百姓,也是真的愛民如子,仁德寬厚。
“大概,是從韶國接你回來,被韶國追兵追剿,機緣巧合,進入了那個世外高人孫姨的廬舍。當時,她說的一番肺腑之言,我如今還記憶猶新。”
“她說,這世間,許多事情,是你非做不可,卻並非非你不可之事。當有所取舍之時,當先非
你不可之事,其次再是非做不可之事。”
“當時,對於這些話,我還有些困惑,漸漸的,我終於明白了。”
禦顏熠的話,就像是一根根新春剛剛發芽的柳枝,柔柔軟軟的,撓在他的心尖上,讓他覺得酥酥癢癢的。
“明白什麽了?”
“我明白,守住古禦的江山社稷,上黎明百姓過上安居樂業的幸福生活,是我非做不可的事情,卻並非非我不可。”
“因為,這些事,但凡是有才能的人,都可以取而代之。而我,隻要百姓能幸福康樂,也可以退位讓賢。”
古禦人才輩出,他扶持一個英明睿智的君主上位,並非難事。
容清紓猜到,禦顏熠接下來,很有可能會說什麽,不由得繃直了身子。
“可是你,卻是非我不可,而我,也恰好是非你不可。所以,在江山社稷和你的抉擇中,我可以毫不猶豫地給出一個答複。”
“那就是,我可以為了你,放下那把冰冷的龍椅。”
容清紓笑了,裝著萬千星辰的眸子,也更加的耀眼奪目了,“嘁,你少自以為是了,我才不是非你不可。”
“世間那麽多美男,我還沒有好好欣賞,才不會甘願吊死在你這一顆歪脖子樹上。”
禦顏熠斜斜地瞥向容清紓,眼底似乎掀起一股驚濤駭浪,“放眼世間,論起容顏,還有幾人在我之上?”
容清紓對著禦顏熠的臉就毫不留情地一陣揉搓,“須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長得再俊美,也未必沒有容貌在你之上你的。”
“即便,容貌略略勝過我,又豈有我這般舉世罕見的才華謀略?莫非,你想棄了我,找一個空有一副好皮囊的男子?”
“才貌雙全的人,多了去了,我們容家就一抓一大把。”
“容清紓,即便,驚為天人的相貌,錦繡無盡的才華,威震寰宇的名氣聲望,還有這個人人豔羨的至尊寶座,別人都僥幸擁有,可是……”
禦顏熠抓住容清紓不安分地小手,放在自己的心上,“可是,我對你的這顆心,是絕無僅有的。”
容清紓不禁在心底腹誹:禦顏熠還真是自戀,他擁有這些人人可望不可即的東西,就是得天獨厚,別人就是僥幸。
不過嘛……
容清紓就是喜歡,禦顏熠在她麵前的自戀狂傲,“所以啊,你千萬別把這個皇位弄丟了,我這個皇後的位置,還沒有坐過癮,不然,小心我另尋新歡!”
雖然,在禦顏熠心裏,她的位置,已經漸漸的超過了江山社稷的地位。
可是,容清紓沒有忽略掉,禦顏熠說的是放下江山社稷,而不是放棄江山社稷。
容清紓也不希望,古禦百姓們擁戴的禦顏熠,就因為她,而真的放下這如畫江山。
禦顏熠是耀眼的,是上天恩賜,讓他來為百姓謀福祉的。
容清紓的心思,禦顏熠又何嚐不知,“好…!”
風遷宿費盡心思送出來的書信,容清紓自然不會白白浪費,“既然如此,皇……君昭翰想要對天下第一學府融菁書院下手,我們得好好想想對策了。”
“嗯,我會和哥哥聯係,然後再派人去融菁書院籌劃部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