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五章

  禦顏熠不僅一口答應,好好照顧宮襄宸的孩子,還給他冊封郡王。


  可是,禦蔚楨至今也隻是大皇子,還沒有任何加封。


  也就是說,他的孩子,身份比禦顏熠還要尊貴。


  宮襄宸因為過於激動,眼底的瑩潤漸漸暈染開來,卻被長長的羽睫恰到好處地遮掩。


  宮襄宸深深地望向禦顏熠,“我想和你談一談,可否借一步說話?”


  禦顏熠摸了摸容清紓的腦袋,“先招待好姐姐,我去去就來。”


  正巧,容清紓也有許多事情,想要向君清黛哪裏打聽,“好,你們去吧。”


  私下裏,宮襄宸也沒有刻意注重身份。


  “禦顏熠,其實,我知道,即便我們沒有下跪懇求,你看在清紓的麵子上,也定然會應下此事。”


  即便,容清紓和禦顏熠之間,情深義重,但夫妻之間,又豈會毫無摩擦。


  他不希望,因為今日一事,欠下禦顏熠的大人情,日後低人一等。


  所以,他事先和君清黛商量,下跪請求禦顏熠答應此事,而不是直接向容清紓托孤。


  禦顏熠對宮襄宸淡淡一笑,對他再沒有像以往那般,針尖對麥芒,“姐夫,我並非因為容清紓,才願意代為撫養孩子。”


  “而是因為你我師出同門,又是慧明大師最為器重之人,身處逆境之時,無奈向我托孤,於情於理,我也不能袖手旁觀。”


  宮襄宸自問,雖然和禦顏熠師出同門,師從同人,但在師門中幾乎從未碰麵,和他確實沒有過硬的交情。


  無論是何緣故,他記憶裏那個腹黑狡詐、吝嗇陰險的禦顏熠,願意代為撫養孩子,宮襄宸已經不願深究。


  但是,宮襄宸是真的感激禦顏熠,“妹夫,都說,大恩不言謝。此等恩情,今生,怕是無法償還;若有來世,我必定結草銜環,以報大恩!”


  禦顏熠仍舊笑得淡然,隻不過,眼底多了幾分惋惜哀歎,“不知,小外甥可在古禦?”


  世間,有情人終成眷屬,已是少之又少。


  像他和容清紓這般的有情人,能夠一生廝守,更是少得可憐。


  相較而言,宮襄宸起初求而不得,曆經千辛萬苦,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卻又麵臨生離死別。


  此等遭遇,確然讓禦顏熠唏噓不已。


  “暫且讓青囊館的人幫忙照顧。”


  “準備何時接進宮來?”


  其實,禦顏熠也是在變相地問宮襄宸,他們何時啟程離開。


  也隻有宮襄宸決意離開古禦,才真正舍得,和孩子分別。


  宮襄宸的言語中,帶著若有似無的歎息之聲,“明日便走。”


  “如此著急?”


  宮襄宸慘白又瘦骨嶙峋的麵容上,扯出一抹微笑,看著,讓人好不心生懼意,“趁孩子還不記事,早些離開得好。免得,他日後思念我們。”


  禦顏熠想起,當初,在普世寺他拿自己和禦沐琛交換兩個孩子,決意赴死時,似乎也是此等心情。


  “孩子可有取名?”


  “宮君愉,我怕是等不到他成人給他取字,所以,也提前給他取了表字,無恙!”


  同為人父,禦顏熠對宮襄宸的良苦用心,很能感同身受。


  “我和容清紓,會盡己所能,讓孩子無災無恙,一生歡愉。”


  禦顏熠的話,宮襄宸絲毫不質疑,“我相信!”


  “我的榮幸!”


  禦顏熠如此,也讓宮襄宸不禁敞開心扉,“實不相瞞,此次前來古禦,本想為安瀾、古禦結盟一事從中斡旋,隻是,後來才大徹大悟,君昭翰若不寫下罪己詔書悔過,我們插手其中,反倒是助紂為虐。”


  “助紂為虐?”禦顏熠忽的笑出聲來,聲音清潤如澤,就像是烏雲密布時的一縷陽光,登時讓人整顆心都明亮起來,“未免,太過誇大。”


  宮襄宸也笑了,“禦顏熠,早知今日,當初,我便不該對你心存偏見。如此,我們定能會成為鐵哥們!”


  禦顏熠真的比君昭翰要讓人心生敬仰,這是一種讓人心悅誠服的魅力。


  君昭翰比起禦顏熠,當真是少了幾分度量,也少了對權勢不為所動的定力。


  “如今,似乎也不遲?”


  宮襄宸笑得孟咳嗽,臉都咳紅了,“哈哈哈,猶未遲也!”


  很快,宮襄宸、君清黛便離開了京城。


  而且,還是悄無聲息的。


  幸而,容清紓準備的一大包靈丹妙藥,也被他們一道捎走了。


  自此以後,古禦的皇宮,除了禦蔚楨、禦懿和兩個令人頭大的小家夥外,又多了一個不苟言笑、冷冷冰冰的宮君愉。


  宮君愉比誰都高冷傲嬌,無論禦蔚楨、禦懿和怎麽逗他,他都板著一張臉,高傲地揚著頭顱,沒有任何搭理他們的意思。


  隻是,禦蔚楨、禦懿和熱情不減,反而越挫越勇。


  尤其是禦蔚楨。


  為什麽呢?


  因為,他有弟弟了,再也不是最小的那個了。


  大概相處了半個多月,宮君愉雖然還是一如既往的高冷傲嬌,但他會主動地對禦蔚楨、禦懿和開口說話了。


  這不,禦懿和、禦蔚楨二人在校場的沙堆裏打打鬧鬧,宮襄宸就嫌棄地瞥開眼睛,“幼稚!”


  禦懿和、禦蔚楨相視一笑,交換了一個眼神,便心有靈犀地會意對方的想法。


  不約而同地去拉著宮君愉跳入沙堆裏,跟著一起打滾。


  宮君愉半推半就,最後也跟著玩得不亦樂乎。


  三人玩得好不暢快,一聲不合時宜的嘶啞聲音,突然插了進來,“……君愉……”


  “蔚楨,好像有人在叫小表弟。”


  禦懿和撲閃撲閃的眸子,在四周快速地掃視了一圈。


  最終,將目光投向一個身材頎長、滿身光華,卻麵色憔悴、陰鬱異常的男人身上。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君昭翰。


  禦蔚楨小大人一般,將宮君愉護在身後,拔出自己的小木劍,對著君昭翰,“你是誰?”


  周圍值守的太監、侍衛們,瞥了君昭翰一眼,卻並未上前多管閑事。


  “蔚楨、懿和、君愉,朕是舅舅!”


  禦蔚楨眸光一閃,“你就是那個君昭翰!”


  禦蔚楨經常跟著禦顏熠處理政務,聽大臣們商議最多的就是君昭翰。


  哥哥,君昭翰又自稱“朕”,不必多說,禦蔚楨就猜出來他的身份。


  對此,君昭翰壓了壓嗓子,一口承認,“是我,我是舅舅。”


  畢竟,這也沒有什麽可隱瞞的。


  禦蔚楨想起傳言中,君昭翰的殘暴不仁,即便他長得再好看,禦蔚楨也不多看一眼。


  隻是,戒備不已地張開雙手,保護著身後的禦蔚楨、宮君愉。


  “你過來作甚?”


  禦懿和就屬於那種,有人護著,絕不自己動手的那一類人。


  所以,被禦蔚楨護在身後的禦懿和,就叉著腰,嫌棄地打量著君昭翰。


  君昭翰含著苦笑,對宮君愉張開雙手,“……君愉,舅舅接你回去。”


  宮君愉雖然年紀小,看著像個鐵憨憨,實際上,不知道多精明。


  就比如這一次,宮君愉猜到,君昭翰的目的不簡單,就開始大哭大鬧,“我不要和你走,這裏麵有皇上姨父、皇後姨母,還有蔚楨、懿和陪伴,才不要和你走。”


  君昭翰被宮君愉的大哭大鬧震驚了,嚇得都後退了一步。


  話說,他這一生,天不怕、地不怕,但是,沒想到,他居然會害怕孩子哭哭啼啼。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君昭翰不自覺地暗戀,“君愉,先別哭。”


  禦蔚楨現在是shuiya誰的話都聽不進去,“不,我不要跟你走。”


  “君愉,乖,舅舅帶你回家,什麽也不必害怕。”


  宮君愉挺起了胸脯,“我的家就在這裏!”


  這邊的爭執之聲,毫無疑問,傳到了禦書房的禦顏熠的耳中。


  不過,來的卻是容清紓。


  “不得無禮,還不快見過舅舅!”


  既然,君昭翰喜歡宮君愉,那她就配合演戲吧。


  先禮後兵,再怎麽樣,君昭翰來者是客,他也應該好好招待招待招待。


  至於國務,禦顏熠會去處理。


  她過來,就是給禦顏熠探探口風的。


  看看,君昭翰身為一國之君,拋下所有庶務,直接趕來古禦,到底是不是為著結盟一事。


  若是結盟,君昭翰現在還沒有寫下罪己詔書的。


  三個孩子,不情不願地喚道:“舅舅!”


  就是因為這個莫名其妙出現的人,他們才不能好好地玩下去。


  吃完中飯後,禦蔚楨、禦懿和都有功課要做,宮君愉也要跟著一起識字,今天就再也沒有時間玩了。


  君昭翰無法從宮君愉那邊入手,便采取迂回政策,從容清紓這邊下手,“清紓,我來接君愉回去。”


  “回去?”容清紓勉強笑了笑,以免太過尷尬,“皇兄難道不知,君愉便是姐姐、姐夫托孤,讓我們古禦代為照顧的。”


  “如今,他是古禦的郡王,古禦就是他的家,任何人都沒有權力帶走他!”


  不知是何緣故,君昭翰的眼眶突然一紅,“清紓,清黛沒了。是因為我,所以,我想好好彌補孩子。”


  容清紓如遭雷擊,差點沒有站穩,“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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