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四章 世間萬物,皆有平衡。
第四百九十四章世間萬物,皆有平衡。
不知道昏迷了多久,我只感覺到自己在不停的砍,不停的戰鬥,而且,我感覺自己越來越憤怒,似乎是因為怎麼都砍不倒眼前的人,我越憤怒,那種可以操控身體的意識就距離我越遙遠。
我再也無法控制自己身體,意識似乎是一個表層充滿了蛛網的平面,開始支離破碎,慢慢被摧毀,我似乎快要永遠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我感覺到了恐懼,我想要收回身體的操控權,但沒有用。
我做不到了,我的意識終於成了數千塊的碎片,在即將要散去時,忽然一道亮光注入了我的世界。
一張和藹可親的老人笑臉,出現在我的面前,綻放著數道金光,令我舒適無比,每一束金光,似乎都能夠洗滌我浮躁的靈魂,我重新擁有了掌控自己身體的能力,那破碎的意識在慢慢組合。
金光的沐浴下,我心中的戾氣迅速消散,意識終於變的完整了,我伸出右手,大喝一聲:「身體!」
我猛然一抓,眼前的黑暗迅速退去,金色光芒越來越濃,身體掌控的感覺再次回來,我睜開了雙眼,強光令我暫時無法適應,我匆忙用手遮擋,片刻后,才緩了過來。
我坐起身來,看了下周圍,發現自己正在一間屋子內,我低頭看了下自己身體,上半身赤果,纏了許多繃帶,但那些傷口卻沒有任何痛感,顯然是被精湛醫術治療過了,這時,門那邊傳來了『咯吱』聲響。
我警惕的看了過去,同時伸手去摸床邊,並沒發現軒轅劍,一個鶴髮童顏的老者走了進來。
他看到我的舉動后,先是一愣,然後忽然笑了:「怎麼?把我當壞人了啊,放心吧,軒轅劍我給你放著呢,那是你的劍,永遠都是。」
我見他沒什麼惡意,也就放鬆了警惕,問:「你是誰?我怎麼會在這裡?」
老者坐在我的旁邊,和藹的看著我,這張臉…竟然是我夢中那張,他問:「身體好些了吧?難道你什麼都不記得了?」
我被他這麼一引導,混沌的記憶變的清晰起來,逐漸有了印象,我參加了千世島設置的考核,而第一層中,許多人被頭兒帶領著,組成了『家』這個集體,他們殘暴,冷漠,毫無人性,殺害了一個為我付出的女人,我因為憤怒,而令魔血灌入心房,之後便失去了意識…
我看了看自己身體:「那些人呢?這傷口,是不是我跟他們戰鬥時留下的?」
老者點點頭:「那些人沒事兒,只不過全被淘汰了而已。」
我很疑惑:「淘汰?」
老者說:「沒錯,我是千世島的島主,這場考核,是我苦思冥想多年,才研究出來的,那些在劉長老的引導下,依然堅持自己,保留思考能力的人,才是通過考核的人,而什麼『家』的成員,統統都會被淘汰。」
我一下沒反應過來,頭兒,不,應該是劉長老,他在考核中,不是出局了許多人嗎?怎麼現在反過來了?幸福要不要這麼突然。
老者站起身,整理了下衣袍,背著雙手看向窗外的陽光,說:「這麼多年,我一直在思考個問題,但卻總是沒有答案,後來,我終於發現了真相,你的表現我很滿意,不如我把這個困擾我的問題,分享給你,怎樣。」
我移動了下身體,令自己背靠著床坐起,道:「願聽前輩教誨。」
老者道:「我一直在想,先祖雖然拿到這龍脈殘片后,隱居千世島,可他當時的力量,稱霸玄學界,統一修士們都可以說不費吹灰之力,他為什麼沒有做?先祖堅持的『道』和他人不同,他執著於善良,公正,他想要帶給世間希望,所以在其他人被龍脈反噬后,他依然安好。」
老者轉過身,說:「先祖堅持的『道』不會對天下造成什麼禍害,相反,如果他把『道』宣揚出去,還可以讓世界更加美麗,可他卻不那麼做,他任由邪惡的組織繼續作惡,任由正義的組織慘遭削弱,任由這個世界維持原狀,他到底是因為什麼?你明白嗎?」
我考慮了下,千世島的先祖,或許真有統一修士們的能力,但他不這麼做,會不會是因為沒有野心?
我說出了自己的答案。
老者搖搖頭:「你錯了,先祖的野心,比你我都大,只是他看透了一點,所以才沒有去做。」
我的好奇心被激起,問:「是什麼?」
老者深吸了口氣,回答:「凡物皆有兩面,也正是因為這個,促使了所謂的平衡,封建王朝時,最後一代的君主要面臨起1義的軍隊,那些義軍,從倫理上講,是屬於造反,是不允許存在世間的,可無數次的歷史證明,有了他們,百姓才可以享福,對與錯,只是相對而言。」
老者繼續說:「打破了這所謂的平衡,就會出現很大的亂子,我問你,用善良,光明,希望的『道』來統一修士界,創造一個勢力,你會怎麼看?」
我毫不猶豫回答:「這種仁者之軍,我會竭盡全力輔佐,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老者很滿意的點點頭,說:「這股勢力為此東征西討,你又會怎麼辦?」
我回答:「為了把善良,希望,播撒在世間各處,我願意打先鋒!擋我的人,我必殺之!」
老者嘆了口氣:「可你殺的人,也許是好人,也許只是想保護自己的家園,我再問你,這個勢力真的統一后,真的用所秉持的『道』來掌管修士,你又會如何?」
我毫不猶豫回答:「我自然會更加擁護,而且我會讓後代去捍衛這個組織,我會…」
突然,我感覺到了些不對勁兒,老者微微一笑:「那時,你聽不得任何不同的聲音,你會用盡一切力量,去守衛這個組織,你和那些被淘汰的人,將沒有任何區別,而且,一旦組織宣告解散,你會隨著組織一起去死!對不對?」
我有些慌了:「不…不是這樣的…」
「就是這樣!組織哪怕是犯了天大的錯誤,在你眼中,也是對的!因為你已經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因為你把組織想象的太好,而你早就無法聽進任何反對它的聲音,那時,這個世界將會被黑暗籠罩。」
「物極必反,原本以為希望灑遍了全世界,卻沒想到是朵巨大的烏雲,它遮住了一切光芒,哪裡有什麼關愛?處處都是冷漠,組織的人不想要離開組織,因為他們感覺組織以外,再沒有真正的溫暖,因為他們對組織有了歸屬感,這種感覺一旦確立,會很難消除!直到永遠!」
老者走到我跟前,嚴肅的講著,我搖頭說:「不可能,只要秉持這個『道』不可能會像你說的那麼可怕。」
老者『哦?』了聲,說:「那一百年前的二戰法西斯呢?不就是讓曾經的窮人找到被幫助,打倒欺負自己富人的快樂,讓那些強壯的人,找到擁有團隊后更強壯的感覺,讓那些不被社會重視的人,找到存在感,才成立的一個內部看似美好,外部看起來卻很邪惡的組織嗎?二戰結束后,多少人自殺?多少為法西斯殉葬?那種獨裁的可怕,你難道想象不到嗎?在殺害手無寸鐵百姓時,他們也以為是做好事,以為是為家庭掃除障礙!」
「正是因為先祖想到了這些,才沒有統一修士界,否則只有千世島一家之言,即便是錯的,也不會有人指出,而這個世界,正是要有許多不同的聲音,才會更加完美,不是嗎?」
我吞了口唾沫,想象著考核中,那些人是怎樣從開始聽到反對頭兒聲音時,還會考慮番,到最後只要聽到不同的聲音,就會拼盡一切的反對,甚至去摧毀的可怕畫面…
當一個勢力到達某種高度,再也聽不進任何不同話語時,也是它走向獨裁,走向可怕的時候。
千世島的先祖,果然有大智慧。
老者坐在了床上,雙手放在膝蓋,嘆了口氣,道:「我之所以把第一道考核設置成這樣,是因為得龍脈者得天下,法力大增后,倘若他要統一修士界,那必定是場災難,所以我想讓他親身體會到那一天的可怕。」
老者看向了我:「而你,楊小傑,你有能力,也有可能,會成為修士界新的領袖,我想告訴你的,是無論何時,都要保持不同聲音,保持百花爭艷的局面,否則,再美好的初衷,也會成為災難的果子,再美麗的畫面,也會成為一潭死水!」
我低下了頭,默默握緊了拳頭,和這位千世島的島主一番交流,我懂了好多,也感覺人生豁然開朗。
曾經我有想過,以巴士底島為基地,由南向北,用天下會的力量統一整個玄學界,把善良,陽光,希望,傳遍世界每一個角落,可真到了那一天,帶來的將不是什麼美好的未來,而是末日的災難!
我的心微微顫抖了下,原來我差一點,就走錯了路。
老者拍了拍我的肩膀,說:「想通了就好,這一世,你也許會成功,但我不想你成為五千年前的那個你,總之,祝你好運,準備一番,參加第二場考核吧。」
第一道考核,就令我如此深刻,第二道考核,該是多麼的刻骨銘心?我心中的期待,莫名增加了不少…
(當一種聲音足夠大時,它會吞沒所有的聲音,無論好與壞。
——帥氣的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