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活了,卻老了
姒清肯定是意識到了朝廷對他懷有惡意,才會在短短半年內用盡銀票,且一定會在日後防範朝廷去找他。
從這個角度說,如果是朝廷之外的力量,又知曉姒清更多的個人情況的話,還是有比較大的可能找到姒清。
文正熙隱隱覺得,眼前的這些人應該比朝廷更了解姒清。
對方沉默了半晌後:“我要你與姒清所有的通信。”
“我做不到。”文正熙搖頭,“姒清一共隻給我寫過四封信,每封信的內容都不超過一百個字,每次都是派毫不相關的人所送。他要求我收到信後盡快燒毀,切勿留下一片半寸,我沒有燒,全都交給了皇上,而且都過去那麽多年了,皇上恐怕都不記得這幾封信放在何處了。”
他頓了頓:“我保證,那幾封信裏寫的全是華黎部落的事情,完全沒有任何與他有關的個人情報,否則皇上不會找了十幾年都沒有找到。”
這真的是他所知道的全部了,再多一丁都沒有了。
對方沉默。
長久的沉默。
文正熙很是不安:“各位,關於姒清的事情我真的沒有任何隱瞞,還望各位放過我。”
對方忽然又開口了:“烏浪什麽時候離開?”
文正熙不知道對方為什麽又問到烏浪的事情,回道:“我回到京城以後就一直在家養病,並不清楚朝廷和宮裏的事情,隻是聽琳兒說,嬛公主想在京城過完年再離開,烏浪殿下也同意了。”
“烏蒙國的大軍還壓在橫嶺腳下,烏浪卻待在京城不離開,兩國打仗的事情要怎麽辦?”
“這個,我許久不上朝,也不太清楚,好像是陛下除了將嬛公主嫁給烏浪殿下以後,還許諾出一大筆錢給嬛公主當嫁妝,以維持兩國和平……”
文正熙覺得很累了。
他原來就身體不適,折騰了半夜,又困又累,精神開始萎靡,腦子開始混沌。
到了後來,他都記不得對方都問了些什麽,自己又是如何回答的。
午夜的時候,文正熙已經趴在桌麵上,半睡半昏,不省人事,原因嘛,一半是因為身體撐不住,一半是因為給他的茶水裏有藥。
“頭,要不要殺了他?”一號問坐在文正熙對麵的姒琅。
姒琅從嘴裏取出兩顆核桃,恢複正常的聲音:“放了他吧。”
她看向坐在一邊的姒英:“景毅救過我,我不殺文正熙,是要還他人情。如果你看他不順眼的話,可以卸了他的一條胳膊或一條腿。”
姒英搖頭:“不必了,這次就放過他吧。”
於是姒琅就讓一號將文正熙扛走。
天亮的時候,文正熙在一間客棧的客房裏完整無缺的醒來,當場就哭了,而後叫來夥計,讓夥計雇車送他回府。
此時,整個京城都因為他昨晚被劫持的事情而鬧翻了,大半個京城都有人在尋他,連景立天都被驚動了,宰相府更是一片人仰馬翻,哭聲不斷,愁雲慘淡。
文正熙的安全歸來,固然令宰相府上下都活了過來,但是,案子卻變得更加撲朔迷離。
文正熙安慰好夫人後,讓書童把昨天晚上的請帖拿來,仔細看了一遍後,終於發現了破綻,立刻讓人去查誰碰過這張請帖。
很快就查到了馬副管家的頭上,並把八號給牽連了進去。
但是,八號已經沒影了,眾人隻在他平時歇息的下人房裏發現了他留下的一張字條:鳳骨山的亡靈,回來尋仇了。
用血寫的字。
文正熙看到這張字條,臉色慘白,當即帶了請帖和字條,不顧身體疲憊,匆匆進宮去見景立天,將昨天晚上所經曆的一切都道了出來。
景立天聽後也是久久無法言語。
“來了啊,果然來了啊……”景立天宛如年邁的老者,聲音都蒼老了許多,“沒想到,竟然還有這樣一天……”
竟然還有那些他以為已經殺絕的家夥來複仇的這一天。
姒月果然在下一盤很大的棋,雖然他不知道她的棋到底是如何布的,但顯然,她早就不是孤身一人了。
文正熙看著景立天,目光裏有著隱隱的驚愕和不安。
他是一個多月前回到京城的,回來休息幾天後就去宮裏拜見皇上,當時就驚覺一向保養得很好、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要小好多歲的皇上確實像是五十來歲的人了,而現在,皇上看起來跟六十歲的老人也差不多了。
皇上的頭發,還從一個月前的黑中有白,變成了現在的花白。
這段時間確實發生了很多事,但是,這些事真的能讓皇上在一夜之間變老這麽多嗎?
一定還有什麽他所不知道的事情。
但他還是少知道為妙,免得也像皇上一樣突然老得太快。
“你下去歇息吧,也別回去了,就在宮裏歇著,時間到了就參加宮宴。”景立天疲憊的道,“既然對方不殺你,你接下來應該也不會有性命之憂,你就不要再想這事,好好養病就行。其它的事情,朕自會處理……”
文正熙起身告退,在大太監的帶領下,往客人所住的迎賓閣行去。
“姑丈,”走在禦花園的時候,他忽然聽到熟悉的聲音在叫他。
他轉頭,看到景嬛從一叢桂花樹後走出來,趕緊行禮:“微臣見過公主。”
“姑丈不必客氣。”蒙著麵紗的景嬛微微一笑,對兩邊的侍從道,“你們先退下,我想和姑丈說幾句家常話。”
隻剩下兩個人後,她端詳文正熙:“看到姑丈您沒事,我就放心了。”
連她都聽說了文正熙昨天晚上被劫走的事情,可見這事影響之大。
“微臣多謝公主關心。”文正熙道,“劫匪這次沒殺微臣,短期內也不會殺的,公主不必擔心。”
“那就好。”景嬛沉默了一會兒後,試探,“您出了這麽大的事情,表哥一定很擔心吧?”
自從上次她拒絕景毅以後,景毅就沒有再來宮裏,她與宮裏的任何嬪妃、公主都不交好,也很少出門,並不知道景毅的近況。
隻是,她多見到烏浪一次,就莫名的多了一份對景毅的想念。
她開始覺得,景毅除了比不上烏浪有勢力、有野心,真是樣樣比烏浪強,特別是她被烏浪壓在身下的時候,都無法控製的幻想身上的男人就是景毅。
然而她也知道,她已經不可能再與景毅有什麽未來了。
“他並不知道昨晚的事情。”說到愛子,文正熙心疼不已,“他臥病這麽久,誰忍心讓他知道這事?反正我現在也沒事了,這事更不能讓他知道了。”
“表哥病了?”景嬛眼睛一圓,口氣微微急切起來,“他是什麽時候生病的?生的什麽病?什麽時候能治好?他可能參加今日的宮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