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4章 痛與淚,景毅的蛻變
難道是……她的來信?
可是,她的來信怎麽會出現在這裏,在他的臥室裏?
是他又做夢了嗎?他雙手拍在自己的臉上,微微的卻清晰的疼,這不是在做夢。
他伸手拈起那封信,細細的看,細細的撫,細細的嗅聞,確實是她的信沒錯。
一時間他如獲至寶,心潮澎湃的捧著那封信,將臉龐貼在信封上,就像貼著戀人的肌膚。
直到心情略為平靜了一些,他才小心的、平平整整的撕開封口,取出裏麵的信紙。
信紙折成一朵花的形狀,如果沒有經驗和技巧而隨意拆開的話,一定會把信紙撕壞,但是,他很懂得怎麽拆開這朵“花”。
“花”開了,上麵的文字慢慢的顯露出來,宛如流雲飛雪一般的漂亮字跡,正是她的真跡。
他的心髒又“砰砰砰”的跳,臉龐又燒紅起來,像第一次收到夢中女子情書的少年。
他微微哆嗦著手,展開信紙,慢慢慢慢的看向每一個字,就像麵對極其有限的美食,多吃一口就少一口。
隨著他所看到的文字一個個的增多,他的表情從喜悅慢慢的變成驚愕,再變成震驚、不信,而後他大叫一聲,就像被雷電擊中一般,身體劇烈的顫抖起來,手中的信紙掉在地上。
“怎麽會這樣……”他失神的喃喃著,也跌坐在地上,雙手揪著頭發,陷入極度複雜、極度刺激的情緒中。
“啊,怎麽會這樣呢,怎麽會這樣呢……”他似乎隻會這一句了,“不會的不會的,可她不會騙我的,絕對不會拿這種事情騙我的……”
他抱頭半晌後,終於放開腦袋,哆嗦著手去撿起信紙,又細細的看。
沒有看錯。
他一個字都沒有看錯。
雙手仍然在顫抖,他的表情從震驚、瘋狂變成了悲喜交加,甚至有眼淚掉下來,一滴一滴的落在信紙上。
“你、你怎麽可以這樣……”
“你、你怎麽可以這般對我,太殘忍了,實在是太殘忍了……”
“嗚嗚嗚……”他低低的哭泣著,雙手捂住臉龐,淚水從指縫裏滲出來,“事到如今,你卻對我說這些,不是在我的心上紮刀子麽……”
他的聲音是悲傷的,痛苦的,無奈的,但是,卻又並不是全然的痛與苦,似乎還摻雜著一些別的東西。
在接下來的很長的時間裏,他就一直這樣坐在地上,捂臉哭泣和流淚,像個悲傷無助的孩子躲在角落裏悄悄的哭。
過去,現在,包括未來,都一定不會有人見到他的這種模樣了。
如果有任何人見到他現在的模樣,一定會心疼,一定會想安慰他和保護他,還會終生難忘。
但是,沒有,一直沒有人知道他在這一天的這個時候經曆了什麽。
他在這個時候所經曆的種種,徹底改變了他和他的命運,以及很多人的命運。
很久以後,他的低泣聲終於徹底逝去,他的顫抖也終於停止,他一動不動的又坐了半晌後,慢慢的站起來。
手中的信紙已經被淚水浸濕,上麵的字跡已經模糊,他看著這信紙良久後,張嘴,把信紙塞進嘴裏,慢慢的咀嚼著,吞下去。
這封被淚水染濕的信,就像擁有魔力的藥,令他吞下去之後整個人全部都變了。
他挺起胸膛,目光平靜中帶著微微的冷意,走向浴室。
解了衣服,扯了發帶,他走進浴池裏,將整個人都泡在氤氳的溫水中,再拿一張毛巾捂著臉,就這樣靠在池壁上,久久不動。
他洗了很久,洗得很仔細,就像要洗掉過去的自己一般,足足半個時辰後才出來,換了一身總算顯得有幾分貴氣的新衣,束著他幾乎沒用戴過的發冠,步伐沉穩而有力的走出院子。
在父親的書房前,景毅抬手敲響了房門。
“誰啊?”父親帶著疲憊和有些不耐的聲音傳出來。
“是我,我有重要的話要與父親說。”
裏麵頓了一頓才道:“進來吧。”
景毅推門而進,把門關上,走到父親麵前坐下,平靜中帶著些微的冷酷,緩緩的道:“我已經想清楚了,我要當晴國的帝王,我要所有的一切都掌控在我的手裏。”
精神原本萎靡不振的文正熙猛然眼睛一瞠,很不確定的道:“你、你說什麽?”
“我說我要當皇帝。”端坐在他對麵的景毅隱隱透出前所未有的威嚴,“所以,父親,把你的人都召來,我要製訂計劃。”
文正熙直直的看著他好一會兒,才道:“你,你說的是真的?真心話?”
他還以為昨天晚上夫人跟毅兒再度提起這事後,毅兒來責怪自己的,哪料到毅兒一開口就如此石破天驚,他根本反應不過來,更不敢相信。
“我從不跟父親開玩笑。”景毅口氣如鐵,“此事宜早不宜遲,我們要開始行動了。”
“可、可是,你昨天晚上還回絕了你的母親,怎麽現在就、就變了?”
“此一時,彼一時。”景毅沒有去提那封信的事情,“昨天晚上我做了一個夢,在夢裏,什麽都不爭的我失去了一切,我無法接受那樣的人生。所以,醒來之後,我改變了主意,我要去爭、去保我重視的人,哪怕賭上我的全部。”
他的聲音並沒有顯得如何激動,但文正熙從他的眼裏看到了不曾見過的銳光。
既微小又雪亮,既灼熱又冷酷,既堅定又尖銳,甚至還隱藏著一種近乎自我毀滅的殺氣,這種“氣”令文正熙感到心驚肉跳。
這樣的毅兒,真的是毅兒嗎?
文正熙的心頭,突然就有些心疼,有些心慌:“毅、毅兒,事關重大,你莫要勉強自己,你再好好想想啊,父母親雖然曾經勸過你去爭,但父母親還是最疼愛你的,你過得好比什麽重要,真的,比皇權更重要……”
“我並沒有勉強自己,我做這個決定,完全出自我的意願,並非出於父母親的期望。”景毅站起來,“關於這件事,我不會再解釋,父親若是怕了,我會自己去辦。”
他朝門口走去:“父親召集好人手以後請通知我。”
他消失在了門口。
書房的門已經關上了。
文正熙還在怔怔的看著緊閉的門,心頭升起恍然的傷感與失落。
毅兒既然已經說出口,那就真的不會再改變心意,可毅兒變成這樣,是幸,還是不幸?
明明毅兒願意去爭,其實是遂了他的意,可是,他又為何覺得這般不安和心虛,甚至還有隱隱的恐懼?
他竟然已經在懷念剛才之前的毅兒了,那個不染塵埃、與世無爭、謙謙溫雅的毅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