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一章 原來如此
謝絕了王梓滕親自駕機的好意,由肖琪瑋另外安排了一個飛行員,李遠方領著兒子,還帶著李欣雨、李慶元、董文龍、錢樂敏等一大幫充作迎親隊伍的人,浩浩蕩蕩地往重慶而去。
在李遠方的一再推辭下,葉黃的舅舅和表哥沒到機場去接他們,去機場的是正在重慶老家休假的行星數據的高級職員潘國慶。葉黃的外婆還住在原來的幹休所裏,家裏的所有人和當年曾經在外婆的壽宴上見過李遠方的葉黃舅舅的同事和朋友們,都在幹休所的大門口等著。
一直都沒在星星索上看到葉黃,李遠方的心這幾天一直都吊得高高的,包括葉歧山在內,大家好像都故意在隱瞞著什麽,到底葉黃出了什麽事才導致至今還經常做惡夢?心想連隋麗都老成那樣了,生了孩子又天天在實驗室裏忙這忙那,還經常做著惡夢的葉黃,又會變成什麽模樣?是不是因為覺得自己老了變醜了,所以葉黃才遲遲不願在他麵前出現?因此,車還沒在門口停穩,李遠方就手裏抱著李夢遠跳了下去迎向人群。
站在人群最前麵的是葉歧山和黃小喬,還有被已經長得很高的黃芪扶著的葉黃的外婆,舅舅、舅媽和表哥等人都站在他們後麵。而葉黃,像是害怕見到李遠方似的,從身形高大的舅舅和表哥身後探出個腦袋向李遠方張望。
從看到葉黃的第一眼起,李遠方吊起的心就放下了一半。和三年多前相比,除了略顯清瘦、臉色有些發白外,葉黃幾乎沒有任何變化,不管是生孩子還是三年多的艱苦生活,好像都沒在她的臉上留下任何痕跡。隻是發型變了,紮著的馬尾變成一頭披散的中長發,比三年前多了幾分成熟的味道。另外,就是神情有些恍惚,表情木木的,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
葉黃的外婆等人可能是考慮到李遠方一家三口第一次團聚,都非常善解人意地沒將李夢遠抱過去,隻是和李遠方簡單地打聲招呼,摸一下李夢遠的小臉就暫時放過了。也像葉黃那樣魂不守舍地向嶽父母和外婆家的人打過招呼後,李遠方抱著兒子走到葉黃的跟前想說些什麽,卻又不知從何說起,隻知道傻呆呆地看著。
看到自己的母親,李夢遠裂著嘴憨憨地笑了笑,喊了聲:“媽媽”,但卻沒向葉黃伸出手去讓她抱,好像葉黃不是他的親媽,而隻是個好朋友或者親戚似的。隨著李夢遠的喊聲,李遠方下意識地呼了聲:“葉黃!”然後就看著葉黃再也說不出話來。
聽到李遠方叫她,葉黃原本木然的表情動了一下,嘴角牽了牽,眼圈很快紅了起來,但隨即就恢複成一臉平靜的樣子,“嗯”了一聲權作答複,躲避著李遠方灼熱的目光,向李夢遠伸出手說道:“寶寶來,媽媽抱!”從李遠方手中搶過兒子緊緊抱住,在李夢遠的臉上貼了貼,像是找到依靠了似的,葉黃鼓起勇氣轉過頭和李遠方對望著,看了一眼後說道:“你瘦了好多!”
可以聽得出來,葉黃的關切是發自內心的。李遠方看看葉黃,再看看她懷裏的李夢遠,歎了口氣說道:“你也瘦了,這幾年你辛苦了!”
葉黃嘴唇哆嗦著盯著李遠方,把李夢遠抱得更緊,眼圈再一次紅了起來,眼淚幾乎要馬上奪眶而出。可能是葉黃抱得太緊讓他不大舒服,李夢遠不願意地“嗯”著扭動起來,抬頭看到葉黃的表情,伸出小手拍了拍葉黃的臉喊道:“媽媽、媽媽,你眼睛裏有水,媽媽你怎麽了!”
在李夢遠的喊聲中,葉黃臉色僵硬地裂了裂嘴,露出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說道:“媽媽沒事,寶寶乖!”然後抱著李夢遠往前走了幾步,把兒子遞給等待多時的外婆和舅舅等人抱著。當久別重逢的李欣雨和錢樂敏剛向她撲了過去,葉黃的眼淚終於流了出來,和李欣雨和錢樂敏兩人抱頭痛哭起來。
出發得不是太早,因導航不正常的緣故飛機又飛得挺慢,到達幹休所的時候,都已經是晚飯時間了。出於對葉黃舅舅的同事和朋友這些長輩們的尊重,李遠方不得不跟他們坐在一起,並一直陪著他們說話,根本找不到和葉黃單獨相處的機會,隻能時不時地轉過頭偷偷看上一眼葉黃。
但讓李遠方胸悶得幾乎閉過氣去的是,一直到吃完晚飯,葉黃都在有意地躲避騎他的目光。要不作出一副專心的樣子喂李夢遠吃東西,要不和李欣雨、錢樂敏等人有一搭沒一搭地寒暄著,要不就是低著頭不知道想些什麽,難得轉頭看一眼李遠方。而且,看著李遠方的眼光裏,好像還有些心虛和害怕的味道。
看到葉黃的異常表現,李遠方不得不懷疑,難道自己就是葉黃這幾年所做的惡夢的主角?很想找個時間向葉黃問個究竟,卻又怎麽都不能把今天來的這些客人扔下,還得強打精神跟這些長輩們有說有笑的。不過,因為潘國慶事先做好了工作,讓誰都知道了李遠方曾經在三年前大病過一場,至今還沒有恢複到最初的狀態,話是說了不少,倒沒有一個長輩向他勸酒,大家都把矛頭指向了董文龍和李慶元。
一頓飯吃了三個多小時,李夢遠早就打起了哈欠,被帶走洗澡睡覺去了。終於應付完了那些長輩,並把董文龍等人送出了門,再陪葉歧山和葉黃的舅舅等人說了會話,李遠方忐忑不安地往樓上的房間走去。
剛推開門,就聽到李夢遠在那裏叫著要“媽咪”。進門之後,看到李夢遠在床上滾著,兩條小腿一陣亂蹬地發著脾氣。葉黃衣衫不整地坐在床上,手忙腳亂地一會兒抓住李夢遠的一條小腿,一會兒把坐起來的李夢遠按倒在床上,嘴裏不停地說著“寶寶乖”,看來是想讓李夢遠老實地躺在床上睡覺。但李夢遠偏偏一點都不配合她,鬧得越來越厲害了。
看到房間裏的景象,李遠方吃驚得張大了嘴,心想葉黃哄兒子睡覺怎麽像是打架似的?這孩子別看長得瘦,精力倒旺盛得很,看葉黃滿頭大汗衣衫濕透的樣子,至少折騰半個多小時了吧。於是將門關上,趕緊快走幾步來到床前。
葉黃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李夢遠的身上,沒注意到李遠方進來,還在嚐試著將李夢遠按到床上。但在床上亂滾的李夢遠卻在一個轉身的時候發現了李遠方的到來,竟然馬上不鬧了,像是救星來了似地向李遠方伸出兩隻小手喊道:“爸爸抱、爸爸抱!”
聽到李夢遠的喊聲,葉黃一驚轉過身來,迎著李遠方質詢的目光,葉黃的臉紅了起來,伸向李夢遠的雙手僵在了空中。
葉黃的身上隻穿著一件非常輕薄的真絲睡衣,汗濕後全都貼在了身上。李遠方進來時從側麵看去,葉黃身形和三年多前沒有什麽兩樣,一樣地曼妙有致,一樣地引人遐思,現在正麵再看時,李遠方的心中就更加火熱了。剛才估計是像隋麗那樣去哄李夢遠睡覺,所以葉黃沒戴胸罩,而且所有的扣子都開著。李遠方發現,葉黃的乳房也像三年多前那樣飽滿,沒有任何變形,連每一處的色澤都沒有變化,好像根本就沒有養過孩子似的。身上的肌膚,則一如當年地“滑若凝脂”。
順著李遠方的目光看到自己現在的形象,葉黃的臉變得更紅,趕緊把衣襟掩上免得春光外泄。然後局措不安地說了聲:“你沒事了!”
李遠方“嗯”了一聲,說道:“夢遠昨天晚上是跟我睡的,我來哄哄看吧!”挨著葉黃在床沿上坐了下來。
估計葉黃剛才是方法不當不知怎麽的把李夢遠給惹火了,所以李夢遠才會鬧著這麽厲害。李遠方坐下後,李夢遠突然變得非常老實,躺在床上朝著李遠方憨憨地笑了笑,說道:“爸爸講故事,唱‘還有老船長’!”
李遠方也笑了笑說道:“好的!”然後轉頭對葉黃說道:“你身上全是汗,先去洗洗吧,我來哄他睡覺!”
又是講故事又是唱歌的,折騰了半個多小時,終於把李夢遠哄著了。看著呼吸漸漸均勻下來的李夢遠,李遠方覺得就像跑了個萬米似的,累得不行。然後想道,這帶孩子可真不是件輕鬆的活,看來要比單純的生孩子累多了,難怪隋麗會老成那樣,葉黃卻基本上沒有什麽變化,心中對隋麗的歉疚,不由又多了幾分。
將目光從睡熟的李夢遠臉上收回,李遠方有些哭笑不得地看著在旁邊當了好長時間觀眾的葉黃。心想她可真夠可以的,連哄兒子睡覺都不會,怎麽都不像個當媽的,還沒自己這個才見到兒子不到三天的爸爸更像那麽回事。看來自從把李夢遠生下來後,她就沒怎麽管過。
可能是看出了李遠方眼神中責怪的意思,而且今天在一起呆的時間長後漸漸消除了一些久別重逢後的陌生感,葉黃朝著李遠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看了看熟睡的李夢遠,又看了看李遠方,沒話找話地說道:“你們長得一樣!兒子剛生下來的時候,誰都說他長得跟我一模一樣,怎麽現在越長越像你了呢?”
李遠方不置可否地“哦”了一聲,說道:“你怎麽給兒子起這樣一個名字?”
葉黃好像有些心不在焉,回答道:“隨便起的唄!兒子一百天的時候,我媽說該起個名字了。我說既然夢遠長得跟蚩尤挺像的,不如就叫‘蚩尤’吧!但誰都說這個名字不是給小孩子用的。李阿姨想出的是‘思遠’,麗姐說這名字不好,聽上去像跟宋師兄是哥們似的。正好張班長送一摞光盤過來,是李阿姨太想家了讓他找的夢遠影像工作室以前做的梅山風光係列片。我看到那些光盤封麵上的字,就說幹脆給兒子起名叫‘夢遠’算了,夢遠影像工作室是你辦的第一個公司,兒子是你第一個孩子,給兒子起這個名,還挺有紀念意義的。張班長也說這名字不錯,但王伯伯和李阿姨卻怎麽都不同意,麗姐也說起這個名字不好。其實開始的時候我沒想到那方麵的,聽王伯伯和李阿姨他們那樣一說才想到。後來我媽說就叫這個名字好了,以前說過我們要是有好幾個孩子過繼給夢遙姐一個的!”
自從知道李夢遠基本上是隋麗和王興安兩口子帶大的後,李遠方一直很擔心這孩子的名字是隋麗或者王興安、李蓉給起的。葉黃這人經常腦袋缺弦的肯定無所謂,而葉歧山兩口子為了照顧王興安和李蓉的麵子,估計隻能聽之任之,但如果這樣的話,對葉黃很不公平,葉歧山兩口子心中還會有個疙瘩。因此,李遠方一直都沒好意思向隋麗及王興安兩口子詢問。沒想到這個名字是葉黃起的,而且得到黃小喬的極力支持,理由卻是當年的那個約定,難怪李夢遠管長得像王夢遙的施靖芳叫起“幹媽”。雖然鬆了一口氣,但李遠方還是不放心地說道:“這名字確實不怎麽好聽,有些女性化,要不我們找嚴師父重新起一個吧!”
葉黃無所謂地說道:“名字不就是個符號嗎,叫什麽都行,我還叫‘葉黃’呢,都沒兒子的好聽。兒子的名字已經用了這麽長時間,大家都叫慣了,改用新名字挺麻煩的,算了吧!要是他長大後覺得這名字不好聽,讓他自己去換一個好了。”
李遠方覺得葉黃這最後一句話倒像個當了母親的,還挺明白事理的,於是點了點頭說道:“那好吧!”猶豫了一下,問道:“我聽麗姐說你這幾年出了不少新的科研成果,纖維素轉化成低價糖是完全成功了,還有新的水解氫方法和氫燃料電池,還在實驗室裏製出了高密度的金屬氫,連反引力研究方麵都有一些進展。要是按照以前的規矩,光是製出金屬氫這一項就可以獲得國際性的學術大獎了。我們這邊這三年多來在反引力研究方麵也有些突破性的進展,回梅山後你把你的成果跟梅山大學的專家們一起探討一下,要是順利的話,搞不好三五年後就可以出反引力飛車的原型機了。”
令人費解的是,一聽李遠方提到“科研成果”,葉黃的臉色就變了,仿佛心虛地看了李遠方一眼,頭低得很低,不敢看李遠方似的。等李遠方說完了,葉黃沉默了老半天,快到李遠方承受的極限時才說道:“是有一些新成果吧!農場裏集中了美國西部地區所有幸存的專家,還有些是從東部地區逃過去的,大部分搶救出來的設備也都搬到那裏去了。農場裏的許多人都吃不飽肚子,連麗姐和王伯伯他們都是飽一頓饑一頓的,我們這些人卻幾乎要什麽有什麽,不管是生活物資還是科研材料,都會盡量得到滿足,別的人沒有一個有什麽意見,要是我們不盡心搞科研,對得起大家嗎?那就拚上老命搞研究,把自己的所有潛能都發揮出來吧!所以不光是我那幾個科研小組取得了一些成果,其他人也都有不少突破性的進展。這兩天我上網查了一下亞歐非三洲這三年多來各個學科的發展狀況,發現我們的這三年多搞的大部分課題,在現在的國際上也都是處於領先地位的,現在的美國仍然是個很有競爭力的世界科技強國。”
隋麗描述內華達農場裏的學術研究情況時,說得很模棱兩可,隻說學術氣氛很濃,除了葉黃的那幾個重要項目外,別的都沒怎麽提起。當時李遠方很感到惋惜,想當年美國可是世界上科技最發達的國家,有很多技術領先於世界上其他國家許多年,這場災變後在科學技術上一落千丈,不僅對美國是個損失,對整個世界也是個非常巨大的損失。所以聽到葉黃這番話,李遠方驚訝地“咦”了一聲。葉黃雖然在有些地方稀裏胡塗,連兒子都不會帶,但在與學術研究有關的問題上,卻是非常嚴謹的,葉黃說他們的技術保持著領先,美國仍然是世界科技強國,那肯定是沒錯的。這樣的話,那個提出並具體實施將專家們救到內華達農場保護起來的行動的人,無論對美國還是這個世界,都是個大大的功臣。營救專家們的行動,是隋麗帶著張偉等人去做的,但隋麗的目光竟然能遠大到放眼未來的地步嗎?忍不住問道:“當時是誰先提出把專家們都接到農場去的?”
葉黃“哦”了一聲,低著頭說道:“當時我的一個課題缺不少東西,張班長帶人出去到各個大學和研究所裏幫我找,順手救了幾個專家回來。”
說到這裏,葉黃抬頭望了李遠方一眼,目光裏有些驚慌,然後馬上低下頭去,接著說道:“那幾個專家到農場後,說能不能想辦法把他們的家人和一些同事、朋友也救到農場來。那時農場的人不算太多,存糧不少,附近的幾個農場也跟我們聯合起來了,還能多養不少人,那幾個專家到農場後又為農場解決了不少棘手的問題,其中還有幾個著名的醫生,王伯伯、我爸和麗姐他們都覺得多救幾個像這樣的人回農場對我們有好處,就由麗姐親自帶人出去了。但這事一開始就收不住了,到農場的人越來越多,最後收留了十多萬的專家和熟練技工。人越來越多,生活就越來越苦了。”
像是不願再提起那段往事,葉黃轉而說道:“李遠方,這事我們以後再說吧,你也去洗洗早點睡吧!”
原來是當初無心插柳的結果,但不管怎麽的,這場營救行動的具體組織者隋麗在那些代表著新美國未來的專家和技工們的心目中形象,肯定是非常高大的。不知怎麽的,李遠方覺得自己的心中有些許的失落。他也擔心繼續討論下去會勾起葉黃對那段苦難歲月的回憶,就點了點頭,說道:“好的,我洗澡去!”
洗完澡回到房間,李遠方發現葉黃把熟睡的李夢遠抱到大床上,自己卻在為李夢遠準備的小床上躺下了,不由呆了一下。遲疑了一下說道:“你睡小床?”
葉黃側著身背對著他,有些不太自然地說道:“你跟兒子睡吧,他一直都不跟我睡的!”
李遠方的心中很不是滋味,心想好不容易久別重逢了,葉黃卻用兒子作擋箭牌不跟他睡在一起。到底是因為分別得太久生份了,還是葉黃看到他後想起他們造出李夢遠來的那惟一的一次,所以下意識地躲避起來?想想也是,那一次給葉黃帶來了很大的痛苦,很可能在葉黃的心中留下陰影,所以至今仍然心有餘悸吧。據說生產痛是所有疼痛中的最高級。葉黃隻那麽一次就懷上了李夢遠,然後就是承受生離死別和懷孕、生孩子時的痛苦,估計在她的心目中,與夫妻生活有關的所有顏色,全部都是灰黑色的。
在心裏歎了口氣,李遠方說了聲:“好吧!”掀開被子在李夢遠的身邊躺了下來。
整個上半夜,李遠方睡得很不安穩,因為葉黃就在他身旁讓他浮想翩翩是一方麵,李夢遠像昨天晚上那樣睡覺很不老實時不時地踹掉被子甚至踢他一腳是另一方麵。過了半夜,好不容易迷迷糊糊地快睡著了,卻被一陣奇怪的聲音所驚醒。
怪聲發自葉黃的方向,開始的時候,葉黃喘起了粗氣,像是跑了很遠的路似的。從窗簾後透進來的微弱的光線可以看到,葉黃也像睡覺不老實的李夢遠那樣踢掉了被子,但動作的幅度被李夢遠大了許多,簡直就是四肢亂彈。隨著四肢的彈動,葉黃喘氣的聲音越來越大。
李遠方心想葉黃不會是得了什麽病吧,不放心地從床上坐了起來,下地站在葉黃的麵前,猶豫了一下後,坐在床沿上先替葉黃將蹬掉的被子蓋好。
被子剛一蓋上,葉黃就叫了起來:“別抓我,你們別抓我!”腦袋一陣亂甩。接著“啊”地尖叫了一聲,然後帶著哭腔叫道:“李遠方快救我,快來救我!”
這下李遠方總算明白葉黃是在做惡夢了,趕緊俯下身搖著葉黃的身體說道:“葉黃你醒醒,我在這裏,我就在這裏!”
做夢的人對外界應該是有一些知覺的,聽到李遠方的聲音後,葉黃雖然沒有睜開眼睛,卻伸手來拉李遠方,而且使的勁很大,把李遠方帶得往床上倒去。李遠方順勢倒在了床上,把葉黃緊緊摟在懷裏,一邊繼續搖著她說道:“沒事了,現在沒事了!”
葉黃使勁地往李遠方的懷裏鑽著,身體發抖得厲害,也不知到底完全清醒了沒有,一邊哭一邊說道:“李遠方快把他們趕走,快把他們趕走!你跟他們說我不是存心要害他們的,我是沒辦法,實在是沒辦法的!”
李遠方心裏越發糊塗了,心想葉黃難道害了什麽人,所以睡覺都會做惡夢?狠狠心使勁地在葉黃的屁股上拍了一下,然後再搖了起來說道:“葉黃你快醒醒!”
隨著李遠方的動作,惡夢中的葉黃終於完全清醒了,意識到自己被一個人抱在懷裏,身體突地僵了一下。然後叫道:“誰!”雙手使勁地往外推了起來,雙腿一陣亂踢。
說了聲“是我”後,李遠方放開葉黃坐起身來,下床打亮了台燈。燈亮後,往大床上看了一眼,李夢遠睡得很熟,並沒有被葉黃吵醒,為此稍稍放心了一些。
被燈光刺到了眼睛,葉黃伸手遮著雙眼,適應過來後拿開手,這才看到了站在她眼前的真是李遠方。坐在床上盯著李遠方傻傻地看了一會,葉黃“哇”地一聲哭了出來,嘴裏則說道:“李遠方對不起,對不起!”
李遠方心想隻是將自己吵醒了,這還有什麽對不起的,抱著葉黃,拍著她的背安慰道:“沒關係的,沒關係的!”沒想葉黃卻哭得更厲害了。將腦袋埋在李遠方的懷裏哭了老大一會,葉黃才抬起頭哭著說道:“李遠方對不起,我殺了好多人!”
一聽這話李遠方吃了一驚,心想葉黃還殺人了?不過他自覺地認為是葉黃還沒睡醒,沒分清現實和夢境的區別。繼續拍著葉黃說道:“殺就殺吧,沒關係的,我以前當狙擊手的時候就殺過幾個人,後來還跟蚩尤一起幫張太一殺了幾十億人呢!”
可能是從他的話裏感覺到李遠方並沒將殺人當成多大的事,葉黃的情緒穩定了許多,哭聲停了下來,眼淚汪汪地看著李遠方說道:“李遠方,我是沒辦法的。那個時候有許多壞人到農場搶東西,張班長他們的槍太少打不過,我們死了好多人。我隻好讓張班長幫忙把那種武器造出來,後來、後來張班長他們用了那種武器後,壞人就不敢來了。”說完這些後,小心翼翼地問道:“李遠方,你真的不罵我?”
雖然葉黃隻是說“那種武器”,沒作任何說明,但已足夠讓李遠方明白那是什麽東西,那豈不就是當年葉黃興衝衝地向他邀功,卻被他潑了一盆冷水並嚴厲警告的那種殺人不見血的超級武器?知道這個情況後,原來一直在李遠方的腦中盤旋揮之不去的諸多疑惑,一時之間全都迎刃而解了。
當時楊家智回來說內華達農場附近成了一片不可接近的死域,估計就是葉黃研製的超級武器造成的,而且武器的規模和使用範圍不小。葉黃回來後不去梅山而先到重慶,前幾天一直都不在他麵前出現,見到他後還故意躲著他,應該是心裏發虛不敢麵對他之故。而隋麗和王興安等人的諱莫如深,也是出於同樣的原因。手裏有這樣的超級武器,不管外界對這種武器是怎麽認識的,有多少了解,還是夠有威懾力的了,再加上農場裏的十多萬代表新美國未來的專家和技工,難怪美國重建的會議會在內華達農場召開。李遠方覺得,如果自己沒猜錯的話,從某種意義上講,內華達農場甚至可以左右新美國的未來走向。雖然當年說起新武器來葉黃的語氣那麽輕鬆,但說是一回事,做又是一回事。葉黃畢竟不是他這個“冷血殺神”,也不像張太一那樣視數十億條人命為草芥。自己研製的武器殺了人,為了檢驗效果,可能還在武器使用後進行過實地考察,看到了那些人的死相,葉黃晚上怎麽能不做惡夢。像葉黃剛才這樣做起惡夢來四肢亂彈的,誰能放心讓她自己去帶李夢遠?
想到這裏,李遠方雙臂緊了緊,柔聲說道:“我不怪你,那時我不跟你說過嗎,如果到了亡族滅種的生死關頭,可以考慮使用這種武器。要是換成我的話,我也會像你那樣做的。”雖然很想知道葉黃所研製和使用的武器的強度和造成的效果,但怕刺激到葉黃,李遠方還是把這個問題憋了回去,心想等張偉回來再問也不遲,作為武器的實際使用者,張偉所掌握的情況應該比葉黃更詳細些吧。
發現李遠方真的不怪她,還替她找出了充分的理由,葉黃的情緒比剛才又更穩定了一些,但還是不放心地問道:“李遠方,這事要是被宋師兄和張教授他們知道了,不會來找你麻煩吧!”
李遠方心想,現在的自己雖然隱居了將近三年,但早就不是當年的吳下阿蒙了。當年他在宋力忠和張太一麵前矮了一大截,但現在的他,早就可以跟他們兩個平起平坐,甚至可以說比他們更有實力了。像張太一那樣聰明的人,再有宋力忠製約著,怎麽都不會把他怎麽樣的。隻要宋張二人沒意見,哪裏還輪得到別人說話?但對葉黃他可不能這麽說,笑了笑說道:“他們不會找我麻煩的,宋師兄的二姐一家不也是一開始的時候就被麗姐接到內華達農場去了嗎?要不是你造的武器,他二姐一家早就不知會怎麽樣了。現在張師兄跟我的關係特別好,再說他自己殺了多少人,就他那樣,哪有資格來對我們說三道四的?”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有多少人知道武器的具體情況?”
葉黃擦了擦臉上的淚痕,說道:“武器是我設計,張班長帶著十幾個人幫我組裝起來的,隻有我們幾個會用。我爸媽、王伯伯和麗姐他們也知道一些情況,但他們都沒接觸過武器。武器是分開組裝的,一個人隻負責一個部分,最後由我調試後才能用,所以武器的具體原理,連張班長都不太清楚。但我想,張班長他其實是故意不問的。農場的其他人,都是隻知道我們有秘密武器,但秘密武器到底是特殊的基因武器還是激光或者粒子束武器什麽的並不清楚,因為這是農場的最高機密,其他人也都是從來不問的。現在已經沒事了,到時候我讓張班長他們把那些武器全都拆掉,那就誰都不知道了。”
聽到這話,李遠方放下了大半心,不過他覺得很不理解,光是十幾個人掌握的武器能起到多大作用,想了想後問道:“就十幾台武器嗎?”
葉黃搖了搖頭,一本正經地說道:“大型的有八台,每台的防禦寬度是五到八公裏,作用縱深一百米。還有十台中型和二十台隻比步槍大點便攜式的。造這些武器先後花了一年多時間,先造的是中型的,然後是便攜和大型的,等到夠用以後,我就轉到別的課題去了。”
這個答案讓李遠方感歎不已,根據他對這方麵的了解,葉黃所說大型武器的防禦寬度達到五到八公裏,應該是武器正麵五到八公裏寬度的範圍內生人莫近,一旦接近就會很快死掉。手裏有這樣的超級武器,難怪內華達農場三年多來固若金湯。聯想一下,如果那個已經在災變中消失的百慕大三角等地球上的神秘海域能在一些特定的時候產生類似的能量組合,豈不就會出現人亡船存的現象?不過他不想在這個問題上繼續糾纏下去,說道:“天已經很晚了,先睡覺吧,有什麽事明天再說!”
葉黃將頭往他懷裏埋去“嗯”了一聲,說道:“我要你跟我一塊睡!”李遠方心想這麽點大的床兩個人怎麽睡,遲疑了一後說道:“我們到大床上去睡吧,我把兒子抱到這裏來!”
看著安頓好李夢遠後,轉頭看了一眼在小床上熟睡的兒子,葉黃慨然道:“剛發現懷孕的時候,到處都是地震和死人,你又不在,我心裏挺難受的,每天晚上都要做惡夢。後來兒子在我肚子裏會動了,我覺得挺神奇的,心情就好了許多,惡夢少了一些。生了兒子後,因為我還是隔幾天做一次惡夢,有一次還把兒子壓住了,麗姐和我媽他們怕出事,就把兒子抱過去了。兒子不在我身邊,後來還不怎麽理我,我心裏又開始越來越難受了。”
李遠方關了燈,在葉黃身邊躺下,摟緊她說道:“以後沒事了,我會每天晚上跟你在一起的!”葉黃沒有吭聲,隻是往李遠方懷裏縮了縮,過了老半天才說道:“李遠方,你現在還想不想跟我那個?”李遠方就怕第一次的經曆讓葉黃心中留下了陰影,既然葉黃現在主動提出,他就試探著說道:“你不害怕?”
葉黃搖了搖頭,說道:“沒關係的,好多人都說男人不能憋得太厲害,越是生活在緊張的環境中越是那樣,所以張班長手下的許多人都娶了好幾個老婆。”
內華達農場男女比例嚴重失調的事李遠方是早就知道的,但卻是第一次聽到有人娶好幾個老婆,有心想多問幾句,又怕破壞現在的氣氛,更擔心葉黃想到別的地方,幹脆以行動來代替語言,和葉黃行起久違多年的房事來。
剛開始的時候,葉黃還是覺得有點疼,但很快就適應了。雲雨過後,伏在李遠方的懷裏陶醉了一會,葉黃感慨萬千似地道:“原來做這事真的挺舒服的,李遠方,以後我們每天都來好不好?”
話剛出口,好像想到了什麽,葉黃“哦”了一聲,說道:“每天都來不可能,因為我有的時候會不方便,但讓你憋著好像也不好,這怎麽辦呢?可惜你不願出國,否則的話,要是你搬到內華達農場去就好了,按照那邊的新法律,你可以像張班長的手下那樣娶兩三個老婆的,那樣就行了!”
從葉黃的話中,李遠方明白內華達農場果然實行了一夫多妻製,想當年世界頭號強國的美國,是最標榜民主、人權和婦女解放的,竟然落到了這種地步,他真不知該說些什麽才好。葉黃讓他每天都來就已經讓他哭笑不得了,後麵的話,也不知道是真心還是故意試探,讓李遠方更加無奈了,隻能在心裏苦笑一聲,說道:“別亂說話,我們趕緊去洗一洗睡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