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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六章·授印

  “費無疾,為何停箸不食?予設宴與你同食,莫非不滿意?”


  帝辛跪坐在高處,俯視著費潛,看著他空對著案上食物不動筷子,低頭不語,臉上露出了促狹戲謔的笑意。


  “王上,往日常有牛羊,今日為何隻有餅子和梅子羹?”費潛盯著自己桌上的飯食,憋悶地說道,倒不是嫌棄飯食簡陋,實在是反差一下子太大了,習慣了天天牛肉管夠隨便造,突然換成了大餅子加上酸梅湯,讓他有些莫名其妙。


  “今日予當庭宣布,即日起自予以下用度減半,以躬行勤儉,自當以身作則,”帝辛喝了一口酒,指指自己案上,同樣也是簡陋的飯食,不過是多了些瓜果,不見半點肉星,“予同樣吃的是餅子梅羹,莫非獨獨你費無疾不願,無肉不歡?”


  “怎會,無疾在費地之時亦是少有肉食,近日吃多了牛羊,倒也十分想念這等簡單飯食。”費潛笑笑,拿起一塊大黃米團子啃起來。


  隻是他心裏卻在別扭,帝辛這家夥太過了些,要是單單簡化宴飲規格,少些鋪張也還好,一下子弄的這麽簡樸,好像要把一個君王當成尋常百姓一般過日子,就有些作秀的嫌疑了。


  對,就是在作秀!傳揚出去,堂堂君王都在厲行節儉,下麵的王公貴族若是還敢講究排麵,每餐用上幾十道菜,出行冠蓋如雲,鋪張浪費的,是不是不給老大麵子?到時候收拾起來就有借口了嘛。


  他想讓貴族們做選擇,要麽收斂起來,乖乖做人,要麽就給他把柄,讓他有機會問罪,一定是這樣。白日裏帝辛下令的時候就很堅決,一點沒有和其他人商量的意思,箕子老爺爺想說什麽,都被他瞪了回去,不等那幾個巫祝以不符合禮法製定規則的理由反駁,就直接拂袖而走,溜得飛快。


  現在想想,帝辛借題發揮的未免太快了,好像早就醞釀好了,甚至是和費潛排練過,當眾唱雙簧一般,讓眾人在帝辛走後看費潛的眼神都很不對勁。


  “我實在是自作聰明,這麽一個狠人,怎麽可能連這麽簡單的道理都不懂,還大張旗鼓的讓我當眾表演,分明是吸引這些老頭子過來,趁機使壞……說不定過一陣還會安插人手,去窺視各家貴族的日常行止,誰忍不住粗茶淡飯,想開開葷,這家夥轉天就上門找麻煩……我真是太天真了。”


  費潛味同嚼蠟地啃著團子,心裏自怨自艾地嘀咕著,懊悔自己輕佻無知,被人給戲耍了。


  “費無疾,何故眉頭緊鎖啊?莫非還有怨言?予親自設宴款待,你父費伯可也未有過此等榮耀。”帝辛叼著一角美酒,壞笑著瞥向費潛,把他都寫在臉上了的鬱悶看得一清二楚,出言調侃道。


  “多謝王上抬愛,”費潛皮笑肉不笑地拱拱手,算是謝過,“王上,若無疾所料不差,您應該是即將調遣人手,組建一支隻潛行於黑夜的軍隊了吧?”


  “嗯?”帝辛正放浪形骸的叼著杯子仰頭喝酒,聞言一愣,角杯差點砸到臉上,“費無疾,你如何得知予之心思,此時予未曾與任


  何人說起?”


  “王上莫要疑慮,無疾絕非使了什麽窺探他人心跡的巫術,白日裏那小手段不也是被王上玩弄嗎?不過是依照情理推斷罷了。”


  “你想說什麽?”帝辛將酒杯放下,一手靠在案上,俯身向費潛這邊靠了靠,眼中有些興趣。


  “無疾是想說,既然小子這等淺薄見識,都能想得到王上接下來的舉措,諸位老成謀國的老大人自是同樣想到,王上組建這支隊伍,用處必然大打折扣。”


  “哦?聽你此言,似乎胸有成竹,已有計策應對?”


  費潛抬頭,左右望了望,目光停留在侍立左右的宮人身上。帝辛會意,揮手驅散了侍者,令人將宮門關上。費潛這才起身,走到殿堂正中,認真地行了一禮。


  “正是,無疾從神人處習得秘法,可訓練出一支無往不利的奇兵,今日鬥膽,敢請王上授予小子全權!若王上信任,必將收獲一張覆蓋舉國上下的大網,潛於暗夜,無處不在,令王上耳目遍及天下,列國事無大小,皆能旦夕把握!”


  費潛慷慨激昂,信誓旦旦,似乎全無半點私心,滿腔報國熱血——雖然他這一番話裏字字句句都出自私心。


  雖然他知道自己目前的年紀太小,染指權力實在操之過急,但他就是很急切。他對費寧的想念每天都在煎熬著他,尤其是在得知那個小女孩很有可能是有蘇氏之人後——盡管他也知道,那個小女孩也許隻是一片相似的葉子,未必如自己一般,但他就是難以忍受等待。


  他要把握一些權力,擁有可以遍及天下的耳目,去為他探聽消息,找到那個孩子。而想擁有權力,掌握眼線,最簡單直接的辦法無疑就是牽頭組建一支秘密部隊,錦衣衛、東西廠,曆史上有足夠的案例作為佐證。而最妙的是,帝辛現在正需要這樣一股力量。


  “你——”帝辛俯身望著費潛,眼中有些猶疑之色,“無疾,你畢竟年紀尚幼,演武練兵之事不適合你,還是將秘法書寫出來,予另擇一人代勞吧。”


  “王上是看輕無疾年幼?”費潛抬起頭,臉上帶著淡淡的微笑,說不清那是不服氣的神情還是別的什麽。


  帝辛笑笑,沒有說什麽,意思不言而喻。


  “無疾雖年幼,卻有大誌——至於是何誌向,王上您是知道的。何況王上所見,無疾莫非真是與同齡的孩童一般,懵懂無知?”


  “自然不同,可——”


  “王上,白日裏一句戲言的打賭,讓無疾出醜,被您戲耍,小子心有不甘,此時想再與您打個賭,不置可否!?”


  “你……想賭什麽?”帝辛原本張口就要批駁,卻見費潛十分鄭重,像是抱著極大的決心似的,搖頭一笑,有些好奇問道。


  “就賭,小子無疾可有變殘弱為獅虎的韜略!既然王上不信任無疾的本事,就請王上挑選一隻疲弱之師,交予無疾操演,來年田獵,與王上手中最為強悍的勁卒賽上一場,有無成效自然顯現!”


  “哦?你有這等心氣

  ?”帝辛忍俊不禁笑道,神色間似乎並未當真,隻道是小孩子爭強好勝,想要表現自己,“那你倒是說說,你的賭注是何物?”


  費潛抬起頭,定定地盯著帝辛,展顏一笑,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就賭無疾這顆頭顱。”


  帝辛瞳孔一縮,難以置信地注視著費潛,再是童言無忌,也沒有拿自己腦袋做賭注的,更何況那份決絕與鄭重,根本沒有半分玩笑意味。帝辛審視良久,默不作聲,費潛就指著自己的腦袋,同樣沉默著望向他,一時間殿內一片死寂,連燈花劈啪的細小聲響都如同雷鳴一般。


  “你若賭輸了,予可絕不會令你食言,到時你父發難,將如何處之?”帝辛嘴角漸漸勾起,意味深長地問道。


  “無疾明日便歸家,與父親說明此事,若無疾無才,輸給王上的勁卒,隻當不是費氏之人,王上盡可摘去小子頭顱,費氏決不因此作亂。”


  “哈哈,哈哈哈哈……”帝辛突然笑得前仰後合,一拍案頭,抽出腰間王劍,“你這小兒如此相逼,予身為君王豈能怕了你?來!費無疾,上前領受王命!”


  “費無疾領命。”費潛上前兩步,跪倒在地,長身拜令詔命。


  帝辛走下來,在費潛麵前站定,手中之劍搭在他肩頭。


  “著令費伯之子費仲為小亞,領軍千人,演武操練!來年田獵,與王師勁旅千人較量,若不敵,便是你殞命之時,費仲,你可滿意?”


  “王上,既是要為您練出一隻奇兵,千人對千人如何看得出成效?”


  “哦?莫非你想以千人對陣上萬軍卒?”帝辛眉頭皺起,覺得費潛有些太過自大了,當他縱橫天下的精兵強將都是紙老虎不成?


  “非也,上千軍卒,以臣之心力實難管教,臣請王上下令,於軍中挑選百人足矣。來年田獵,臣將以百人之軍,大破王上千人!”費潛說著,羞澀一笑,加上了一句,“王上若是怕輸得難看,不妨挑選百名老弱兵卒,戰力稍弱些,到時還能給您那一千人留些顏麵。”


  “百名老弱對陣千人?還大破?費無疾,你狂妄得很啊?就是給你百名精悍勇士,予也不信了你能擊敗十倍之敵!”帝辛氣極反笑,大袖一揮,抓著費潛的腦袋一同揉捏,“予即刻選拔一百精兵交與你演練,費無疾,你這顆小小頭顱,予是要定了!”


  “謝王上,煩請您給予印鑒,臣這便往校場看看,挑幾名日後的衛官出來。”


  “你倒是心急?怕丟了頭顱?”帝辛陰惻惻一笑,招宮人進來,命其取回一枚分作兩片的獸形玉印,交與費潛一半,“持此印鑒,挑選去吧,一百人,多一人都不作數。”


  費潛接印謝恩,嘿嘿一笑,退下後直奔校場去了。


  帝辛把玩著另外一半印鑒,臉上笑意擴大,漸漸變成了捧腹大笑,聲如雷鳴,令門外的宮人忍不住窺探。


  “百人對千人?費無疾,有趣!予倒要看看,待你見是予親率大軍征伐,麵上做何表情!”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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