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陌生的太後
上書房中。
炎陵看著手中的折子，氣憤的將桌上的東西全部丟了出去：“混賬，到底是誰在背後搞鬼，居然有這麽多人聯名上書，不同意朕下旨冊封情皇貴妃，朕想要誰當自己的妻子，還要這群老古董的同意嗎？簡直是太放肆了，混賬，不可原諒。”
身邊的太監南青走了過來：“陛下，氣大傷身啊。您要當心龍體啊。”
“當心龍體？我看他們根本就是巴不得朕趕快駕鶴西去吧，簡直是太放肆了，朕的家事，何時也會這樣被大臣們拿來議論紛紛。”炎陵更加生氣的是，以前自己要冊封花瑾兒為皇後娘娘，這些人一個個都說花瑾兒沒有生下皇子，沒有資格成為皇後娘娘，現在花瑾兒已經懷孕了，他們還是這樣推三阻四的阻撓自己，一定是背後有人在搞鬼，可是到底會是誰在搞鬼呢？自己居然和一無所知，這根本不能原諒。
“皇上，您看，晚上還要不要去太後娘娘那裏呢？”南青覺得自己簡直是太可憐了，夾在太後娘娘和皇帝陛下中間，根本對於很多事情就是無能為力的，但是有時候還是不得不充當一下潤滑劑的作用。
“太後娘娘？”想到了自己母後最近對於花瑾兒的討厭，皇帝皺了皺眉頭：“難道這件事情跟母後有關係嗎？”說起來，後宮之中的那些女人，雖然一個個也都是跟朝堂之上的勢力有著莫大的關聯，但是還不敢明目張膽的讓這麽多的大臣跟自己公開作對，說起來，罪魁禍首是太後娘娘的可能性還真是很大的。
想到這裏，皇帝陛下皺了皺眉頭，“擺架慈寧宮。”
慈寧宮中。
“梅蘭兒，你說，這些年來，我可是看走了眼？”太後保養得宜的雙手緩緩撫過自己依舊白皙，不染風霜的麵孔，看著鏡中恭順的中年女子，輕聲問道。
那梅蘭兒，本是太後進宮時的陪嫁丫鬟，多年來風霜雨雪，到最後留在身邊，能夠說知心話的，也就她了。
想來，從年幼無知的少女，一朝進宮，成為皇帝的三千妃嬪中的一個，從昔日心地單純，不思煩事，隻懂風雅的女子，成為遊走後宮，八麵玲瓏，深得聖寵的貴妃娘娘，她付出的，不隻是無數個日日夜夜裏流不盡的眼淚，耍不完的心機，更是一個無緣降生在這個世上的無辜孩兒和之後無數條為成為太後這個目標鋪路而明明喪黃泉的累累白骨。
她的一生，從來沒有為自己而選擇過，因為她代表著家族的榮華和尊貴。
“太後英明，說起來，還是因為花凝兒這女子實在是難登大雅之堂，居然根本不能和自己的姐姐抗衡，簡直是浪費了太後娘娘的一番苦心啊。”梅蘭兒低眉順眼的弓著身子，緩緩回答。
太後笑著搖搖頭：“你倒是學會跟我耍花腔了，你明知道我說的是誰。”
梅蘭兒也笑了：“太後心裏明鏡似的，非要奴才說這要被掌嘴的話。”
太後笑了笑，轉過身子，看著鏡中的自己，一絲哀怨浮上眉梢：“梅蘭兒，你說，我是不是老了？”
梅蘭兒聞言，連連搖頭：“太後正直風華，哪裏稱的上老，前些天奴才還聽幾個小才人議論說，太後娘娘莫不是仙女下凡，怎的容顏俏麗的像二八少女，老奴聽了，真是又喜又怨。”
明明知道是梅蘭兒故意討巧，但哪個女人不喜歡被人誇呢？
太後當下也笑了：“你這為老不尊的，淨說瞎話，你倒是說說看，喜得是什麽，怨的又是什麽？”
“這喜嘛，自然是高興奴婢服侍主子服侍的周到，太後青春不減當年，容顏不染鉛華，除了太後您本生來就天香國色，沉魚落雁外，奴婢為您悉心保養，穿衣打扮也存了心思的，才人們誇您，羨慕您，不就是誇奴才嘛，奴才自然高興。”梅蘭兒的一張巧嘴，說的太後笑逐顏開！明著是誇自己盡心服侍，暗中卻將太後娘娘的姿色捧上了天！
“那我倒要聽聽看，你怨的又是什麽？”太後嗔笑了句，“說的好，有獎，說得不好，我可要罰的。”
“太後，容奴才說句不知身份的話，奴才十一歲伺候您，二十八年來，不光是太後，連奴才自個都差點忘了，奴才竟然是比太後娘娘虛小兩歲的，但是太後娘娘花容不改，依舊宛若童顏，奴才卻是老皮老臉，一身粗肉，奴才怨的是自個的娘，沒給奴才一個及得上太後萬中之一的姿色，那樣的話，站在太後身邊伺候，奴才也不會給太後您丟人啊。”梅蘭兒說道。
“你現在也不給本宮丟人。”太後難得的拉過梅蘭兒的手，心中感慨，“當年四妃爭寵，我家世尋常，性子愚鈍，偏又正得聖眷，不懂得收斂鋒芒，平白被人誣陷使用媚藥，若不是你舍身救我，替我挨了那二十個板子，我也不會醒悟的這麽快，帝王之情，最是淺薄。今日能夠擁你在懷，說盡天下所有甜言蜜語，他日也能一條白綾將你賜死……”
“太後……”梅蘭兒心中又何嚐不是感慨萬千，青蔥少女的二十八年，妙齡女子的二十八年，生兒育女的二十八年，一個女子最美、最好的年華，都留給了這所皇宮，這所冰冷的，吞噬著所有美好的空房子，為何還有那麽多美好的女子前仆後繼的想要進來一探究竟呢？
“他整整七個月未曾出現在我的芳華宮……他曾經說過，那是他唯一覺得後宮之中舒適安寧的地方，可這個地方，他再也不肯踏足了，是忘了嗎？一定是的。後宮最最不缺的，就是青春貌美的女子……之後我兵行險招，在四妃爭鬥的你死我活之際，成功再次吸引皇帝注意，終於夢熊有兆，也是你，為我擋下後宮之中所有不利的飛石走劍，讓我能夠和那個孩子安穩的度過四個月的母子情……雖然那孩子終究與我無緣……”太後眼中熱淚滾落，“太多了……太多了……本宮記不清了……”
梅蘭兒上前，青筋畢露的手拉上太後纖長白皙的玉手，“太後，都過去了！現在都好了，您是一國太後，一人之上萬人之下的皇太後，沒人敢對您不利了。”
“不，我的危險，才剛剛開始……”太後狹長的丹鳳眼閃著不甘的光澤，“是我一手將他扶持上位，如今他羽翼漸豐，就想要鳥盡弓藏？做夢，本宮豈會讓他如願。”
梅蘭兒警惕的看了看四周，小心上前：“太後，慎言！”
太後看著她，“後宮那幾個固然貌美，才藝也算上乘，但你我都知道，對於一個帝王而言，美貌的女子可以有很多，真正的妻子卻隻有一個，當今皇帝的心裏，對花瑾兒，實在是付出太多了，這樣的話，簡直是太可怕了。”
梅蘭兒垂首：“……是啊，帝王之家，是不能有真感情的啊。”
太後悠悠的歎了口氣：“皇帝，最重的是江山和子嗣，女人，不過是拉攏權臣，綿延後代的工具罷了，但是皇帝現在對於那個紅顏禍水，簡直是到了寵溺的地步了，哀家是不能眼睜睜的看著這一切發生的。”
梅蘭兒的眼中浮現出花瑾兒溫婉柔和的笑容，絕色，總是讓人難以割舍。
“太後的意思是……”梅蘭兒小心的揣摩著太後的心思，遲疑的求證道。
太後勾了勾唇角：“沒錯哀家真的不能賭上皇族的興衰，花瑾兒，一定要死。”
梅蘭兒躬下身子：“可是太後，如今花瑾兒懷著皇帝的孩子啊，要是貿然動手，隻怕會傷害龍子啊！我們不能這麽做啊！要是這樣的話，就是罪人啊。”
“不……”太後娘娘搖搖頭：“你還是沒有明白我的意思，我根本就不用動手，後宮的女人，嫉妒的心情才剛剛開始，加上花瑾兒那個妹妹的嫉妒心，我就不相信，花瑾兒會平安無事的剩下那個孽種。”
“可是……太後娘娘，要是花瑾兒死了，皇上那裏會不會不太好啊？”梅蘭兒想到皇上會失去花瑾兒時候的痛不欲生，有點害怕。
太後娘娘沉默了一下，說道：“他是皇帝，這是他的責任。”
“皇上駕到。”一個太監通報到。
正說著，皇帝一大步走了進來：“哈哈哈，皇額娘，這是西域進貢的上好的葡萄美酒，兒子特地給您拿過來，您品嚐看看吧。”
“皇兒有心了！梅蘭兒，去把廚房裏麵的燕窩雪蛤端過來，給皇兒嚐嚐。”太後娘娘早就已經收斂了臉上的惡毒，笑著說道。
梅蘭兒去端東西了，皇帝看著太後娘娘，試探著說道：“母後，兒臣有話要說。”
“哦？是什麽？”太後娘娘揣著明白裝糊塗。
“花瑾兒已經懷孕了，兒臣想要將花瑾兒先冊封為情皇貴妃，可是大臣們居然都在反對，兒臣心裏麵真是生氣得很。”皇帝一邊說著，一邊看著太後娘娘！
太後娘娘愣了一下：“瑾兒懷孕了，這是好事啊，那些大臣真是的，怎麽可以反對呢？”
“哈哈哈……”皇帝心裏麵其實心知肚明，但是看到太後娘娘這麽說，還是說道：“母後是沒有意見了，是嗎？”
“瑾兒懷著哀家的皇孫，哀家高興還來不及呢，這不，哀家今天早上還叫梅蘭兒去送了兩匹上好的月影紗給瑾兒呢。”太後娘娘看著梅蘭兒，笑著說道。
梅蘭兒愣了一下，點點頭，：“是啊皇上，太後娘娘最近聽說要有皇孫了，開心得不得了呢。”
“這就好。”皇帝在心裏麵冷笑了一下，說道：“母後這麽說，兒臣就放心了，兒臣懇請母後一件事情。”
“什麽事情，你先說吧。”太後娘娘心裏麵有了點不好的預感。
“兒臣想要母後下一道懿旨，冊封花瑾兒為皇貴妃！這樣一來的話，兒臣就不會那麽為難了。兒臣本來不想母後這麽為難的，但是看到母後這樣疼愛花瑾兒，這也是她的福氣啊。”皇帝笑嘻嘻的看著太後娘娘。
太後娘娘的臉色僵硬了：“你……你這孩子，這樣的懿旨，母後怎麽好下呢？”
“這有何不可呢？”皇帝陛下看著太後娘娘：“母後，花瑾兒懷著您的皇孫，您又這樣疼愛她，這件事情就這麽定了，兒臣還有公事要忙，告退了。”
不等太後娘娘說什麽，皇帝陛下就離開了。
太後娘娘的臉色一片鐵青：“算計到我頭上來了。”
梅蘭兒擔心地看著太後娘娘：“太後娘娘，這可怎麽是好？”
“怕什麽？”太後娘娘笑了：“冊封就冊封，就怕這樣的福氣，那個賤人承受不起。”
梅蘭兒不敢再說什麽了，隻是低著頭，看著腳底下。
“玉容，你說，姐姐會不會幫助我呢？”花凝兒看著花玉容，心裏麵像是十五隻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
花玉容伺候著花凝兒，說道：“花瑾兒不是那麽殘忍冷血的人，其實以前他那樣對你，也是為了你好，不想你在新人裏麵樹敵，其實他的一片苦心，你根本不能夠理解啊。”
“我知道我過去做錯了。”花凝兒看著花玉容：“可是我不曉得姐姐會不會原諒我呢！”
“一定會的。”花玉容很有信心：“醉兒姐姐會幫助我們傳話的！皇帝現在應該也會采納花瑾兒的求情，至少，不要再叫你住在這裏，受委屈了。”
“咳咳……可是我的病，現在大概是好不了了！”花凝兒有點喪氣。
“唉！小姐，不要多想了，離開這裏，就會有太醫醫治你的！”花玉容笑著說道。
花凝兒點點頭：“那我睡一會，你不要這麽辛苦了。”
“主子睡吧，奴婢不打擾您了！”花玉容說著，就離開了！
看著屋外的天空，花玉容默默說道：“二少爺，你還好嗎？當日我那樣對你，你有沒有恨我呢？我好想你，在這裏，我一點也不開心，我真的好像在你的身邊啊……”
這樣四方四正的天空，阻止了夢想，阻止了愛，阻止了一切簡單幸福的幻想，但是最美好的事情在於，花玉容，始終不曾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