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花叢澗的悲哀
自從太後娘娘拂袖離去,花盈盈也頗為傷感的看了一眼炎陵,坐著轎輦離開。
“玉容,你沒事吧?”炎陵看著花玉容,心裏覺得既心痛,有悲涼。
花玉容搖搖頭,既覺得委屈,卻也覺得釋然。
玄冷墨撲過去緊緊抱著花玉容:“姑姑,你沒事就好了。”
“傻孩子,你現在是個男子漢了,你保護了姑姑。”花玉容欣慰的撫摸著玄冷墨的腦袋,愛憐的說道,“姑姑很歡喜呢!”
“真的嗎?”玄冷墨翹著小腦袋,一副小孩的模樣,神情歡喜無比:“姑姑真的不怪冷墨沒用,害的姑姑被責罰了嗎?”
“怎麽會呢!”花玉容親吻著玄冷墨的頭,“姑姑高興還來不及,怎麽會責怪冷墨呢?姑姑看著墨兒為了姑姑,這樣大義凜然,這樣有條不紊,既不失分寸,也不被人抓住話柄,說明冷墨這些日子來,一直都用功讀書,沒有荒廢學業,姑姑很開心!”
玄冷墨聞言,開心得不得了,撲到花醉兒身上:“姑姑,玉容姑姑不怪我呢!”
花醉兒抹著眼淚笑著說道:“你姑姑哪裏舍得罵你,你這孩子,方才和太後娘娘頂嘴,可真是嚇死我了。”
“誰也不能欺負你們。”玄冷墨聞言,站了起來,臉色很是堅定,“冷墨要快快長大,長大以後就能保護你們,誰也不能欺負你們了。”
花玉容感慨萬千,看著長大了的玄冷墨,一下覺得鼻子發酸,似乎自己這麽多年以來的付出,都得到了回報。
炎陵走上前去,握著花玉容的肩膀低聲道:“你受委屈了。”
“……”花玉容抬起下巴,看著炎陵下巴上泛青的胡茬子,沉默不語。
兩人相顧無言,氣氛頓時冷寂下來。
花醉兒拍拍玄冷墨,對著周圍的丫鬟們使了個眼色,大家都悄無聲息的退下了。
院子裏,就隻剩下呼嘯的北風,和相顧無言,隻有淚千行的兩人。
良久,炎陵緩緩伸出手:“玉容,你不想抱抱朕嗎?”
眼淚“唰”的像是斷了線的珍珠一樣,從花玉容的眼眶流出來,花玉容捂著嘴,撲進了眼裏的懷抱:“我以為……我以為……”
“傻瓜,朕不會丟下你。”炎陵摸著花玉容的青絲,“永遠不會!”
“可是……可是為什麽,為什麽我病好以後,就在也沒有見過您。”花玉容低聲抽泣,緊緊環著炎陵的腰,感受著他的溫度,感受著他傳遞給自己的信賴。
炎陵低聲取笑她:“平日裏這樣聰慧的人,怎麽遇到自己的事情,就這麽糊塗了呢?當日你昏迷不醒,太醫說你藥石無靈,朕情急之下,竟也對你表露心聲,當時昭陽殿人多眼雜,朕也不知道裏麵是不是混雜著慈寧宮的人,你是知道的,太後娘娘對你一直心存不滿,要是知道我還對你,到時候你豈不是危險重重?”
“幸虧當時花凝兒來看望你,朕想著,這的確不失為一個好主意,就把所有人的眼光吸引到了她那裏,隻是後來,事情一發不可收拾,花盈盈進了宮,又是太後娘娘親自舉薦的人,朕實在是不能置之不理,加之後來,她又有了身孕,朕……”
“皇上,奴婢都明白……”聽到這裏,花玉容還有設麽麽不能明白的呢?炎陵對於自己的一番苦心,已經是難能可貴了。
炎陵握著花玉容的手,“你明白就好,朕多怕,多怕回來就再也看不到你了,你不知道,朕當時真的覺得心中惶恐之極,從來不曾有過的感覺,隻想著快馬加鞭的回來,那一刻,朕恨極了自己,為什麽要把你推到花盈盈那裏去,明知道此女心術不正,卻還讓你陷入為難,要是你有事,朕真的……”
“皇上……”花玉容趕緊捂住了炎陵的嘴,“您對奴婢的心意,奴婢都知道,您不要胡說……”
“不,你不知道。”炎陵看著花玉容,那雙熠熠生輝的雙眸,要不是玄冷墨及時出現,自己就再也看不到這雙美麗的眼睛了,想到這裏,炎陵就覺得背後一陣冰涼,緊緊摟著花玉容:“沒有人會明白朕此時此刻的感受,玉容,你不會明白那種感覺的……”
“皇上!”花玉容哽咽了,“有皇上對奴婢這樣好,奴婢此生無憾了。”
風,輕輕呼嘯著!
兩個緊緊摟在一起的人,似乎感受不到外界的一切!
可是一個人的心,卻在看到這一切的時候,漸漸破裂!
花叢澗麵色蒼白的站在昭陽殿門口,好久好久,似乎要站成雕塑一般,直到渾身毫無知覺,站立不住,才緩步離去。
回伶人館的路,那樣的漫長,似乎怎麽也走不到盡頭。
花叢澗雙腿一軟,跪倒在路邊。
伶人館總不是什麽光明正大的好地方,路邊雜草叢生,也無人理會,如今已至寒冬臘月,枯草之中半點生機也無,花叢澗冷冷的看著那地麵,良久,一滴冰涼“啪”的一聲,滴落地麵,隨機是兩滴、三滴、無數滴……
花叢澗突然間覺得悲涼無比,多年的付出,為了什麽?
就是為了看著心愛的女人躺在別人的懷裏喜笑顏開嗎?
就是為了看著自己孤苦無依的站在外麵期待別人的幸福嗎?
就是為了一次又一次的跌跌撞撞的被人家其辱不屑嗎?
就是為了讓自己的不幸一次又一次的再度重來嗎?
花叢澗!
你何其可笑!
你何其可悲!
枯草被一把緊緊攥住,疼嗎?放心,不會再痛了!
隻要你的心足夠殘忍,就沒有什麽可以再度傷害你!
玄炎陵,你搶走玉容,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花玉容,你說過要我幸福,我的幸福就是擁有你,占有你,我去捉住我的幸福,可好?
“哈哈哈……哈哈哈……”生冷無情的春陽,花叢澗的笑聲那麽冷冽,淒厲。
小蝶趕過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
那一刻,她站在原地,不敢再往前走半步。
五年了,這五年來,她眼睜睜的看著喝喜酒為了花玉容變成什麽樣,不再是曾經的謙謙君子,溫潤如玉,不再是當年才華橫溢,風流倜儻,也不複昔日光輝景象,這一切她都不在乎,她寧願把自己關在殼子裏,隻看得到花叢澗的好,隻看得到花叢澗的獨一無二,可是這一刻,有什麽似乎改變了,是什麽?她不知道。
緩步上前,小蝶跪在地上,看著花叢澗:“師傅,回去吧。”
“回去?”花叢澗低吟,“回哪裏去?”
“回家啊!”小蝶看著花叢澗的神色,突然害怕起來,右手撫摸花叢澗的額頭:“師傅,是不是在外麵太久了?怎麽這樣燙?”
“燙?”花叢澗喃喃,“是啊,有點燙。”
心好冷,冷的發寒,冷得發抖。
小蝶眼淚一下子就出來了,扶著花叢澗就往回走:“師傅,我扶您回去,您小心腳底下。”
“回去?”花叢澗搖搖晃晃的站起來,眼前卻漸漸昏花:“我還能回哪裏去?對,花莊回不去了,我不是花家的二少爺,我是一個伶人館的樂師,哈哈哈,我是一個樂師,為了一個女人,來伶人館教習琴藝五年的樂師,哈哈哈……”
小蝶嚇得不知所措:“師傅,師傅你怎麽了?”師傅到底怎麽了,不是來看望花玉容的嗎?為什麽會這樣說起胡話來了?是不是花玉容哪裏出事了?
一個白色的身影跳下來,順手朝著花叢澗一記手刀,花叢澗軟軟的倒下了。
小蝶大吃一驚:“楚將軍?”
楚居白皺著眉頭,“他這樣胡言亂語,被有心人聽見了,又是一場是非。”
說著,扛著花叢澗就走,走了兩步,看著小蝶還愣在原地不知所措,低聲道:“還不走?”
小蝶這才反應過來,亟亟跟上。
待安頓好花叢澗,已到了傍晚,楚居白不便久留,匆匆告辭,臨走前囑咐小蝶,有事情便去他當值的對方喚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