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猜測
二人因默契而紛紛無言,感慨勝過萬千。
陳川站在薄昭旭陣營的年月並不久,算下來不過二三年,但因極其擁護薄昭旭的治國才能,為人又清廉剛正,待民親仁友善,在百姓眼中甚有地位,故而算得上是薄昭旭身後的骨幹。
薄昭旭能夠深得百姓擁護,也有身後朝臣以身作則的原因。
不過這都不是擺在明麵上的東西,朝臣選擇去擁護扶持是一碼事,皇子主動去“拉幫結派”就又是另一碼事了。
所以在這一方麵,薄昭旭與薄承闞都處理的格外謹慎,今日容向夜闌在此,便說明在薄承闞的眼中,她是可以相信的。
“你這傷又是怎麽回事?有人伏擊你不成?”
薄昭旭不免有些擔憂被人泄露了回京的行程,那便危機到他與向夜闌的安危了。
“稟王爺,不曾有人伏擊屬下。”南諶若有所思的觀望了一眼自己的手傷,“方才至洛少卿府中探望時遇了刺客,來者認出了屬下是您的侍衛,屬下便不好出麵,隻好倉促撤回向您稟報一聲。幸而洛少卿府上守衛森嚴,未出什麽亂子。”
這才安分了多久,他薄承闞就已經按捺不住了?
“還能走得動麽?”
薄昭旭意味深長的瞥了向夜闌一眼,似乎有什麽別樣的目的……嚇得向夜闌打了個顫,適才反問道:“你要做什麽?”
頗有些要殺要剮隨便你的魄力。
“本王打算去洛少卿府上瞧一瞧,不過一時半會兒沒什麽好的理由……不過洛少卿的夫人近來懷了身孕,若以闌兒你的名義去探望,便說得過去了。”
薄昭旭嘴角含著溫潤笑意,這簡直是在誘惑向夜闌心甘情願的望坑裏跳,畢竟隻要薄昭旭叫她叫得這般親昵,那就一準是沒什麽好事。
那她這姑且也算……舍命陪君子?
“依王爺這意思,妾身好像也沒有拒絕的選擇吧?”向夜闌苦苦笑道,她隻是一個沒有感情的工具人罷了。
“倒不盡然,你若不想去,便在府中等著,隻是本王害怕府裏今夜也不安生,你若在身邊,本王或還能安心一些……”
薄昭旭的眸中閃過一絲猶豫,他竟也有些拿不定主意。
這如縷白煙一般的情意實在太能磨礪人心,向夜闌總是一副要從他指縫當中溜走的模樣,連去捕捉些微的機會都不留給他。幾次失而複得的經曆耗盡了薄昭旭的耐性,他實在不願看見向夜闌離他而去的那一刻。
那便無時無刻攥在手裏。
向夜闌的立場本就是反複的動搖來動搖去,這下子連命都掛上了,隻怕她想不答應也不行。
活著就特別好!
“去去去,我跟你去!咱們什麽時候動身?一會天可就黑了。”
畢竟這天黑看起來更容易出事的樣子。
“怎麽說也要備些薄禮來做做樣子,免得被旁人看出紕漏。”薄昭旭滿意的勾唇一笑,“南諶,去罷。”
這備禮對於一方四王府來說根本不是難事,隻需把逢年過節收到的那些瓶罐書畫給收拾出來點樣子過的去的,再簡單包紮一二,便可抬上馬車啟程。
夜色逐漸低沉,向夜闌深覺氣氛隨之肅重。
本就頗為緊張的情緒,當下更為緊繃了。
少卿洛仁禮家宅居於城西偏僻處,不難看出他被定為暗殺目標的原因——地處偏遠,好掩人耳目。
薄昭旭與向夜闌暫在正廳候著,半晌也瞧不見個人影,隻能聽家仆萬般為難的賠著不是:“方才府裏鬧了事兒,到現在還未處理好,咱家夫人險些小產,這會兒正在內宅更衣呢,還請王爺見諒,小候片刻。”
他這也不是說謊,向夜闌身下的椅子這還冰著呢,就瞧見手捧血衣的婢子來回走了好些次,隻怕這洛少卿府上傷亡不小。
這要不等,那也真顯得有些沒人情味。
多少是耽誤了一些時候,臉色蒼白的洛少卿攜著懷有身孕的自家夫人從外走來,眼見要行大禮,薄昭旭朝人擺擺手,示意免了這些繁雜理解。
“受了這麽重的傷,還在意這些浮誇理解做什麽?”
向夜闌聞言,順著薄昭旭的視線留意到了洛少卿泛著青紫色的手腕,再一細瞧,洛少卿的手掌與手臂似乎錯位了許多,隻怕是斷了不少地方。
也難怪這洛少卿強顏擠出歡笑,臉色卻慘的像是塗了白蠟。
“王爺明鑒,既然王爺看出來了,下官也就不去隱瞞了,先在此多謝王爺體恤。”
洛少卿經夫人攙扶到了正座,連腿腳都增了三分不利索。
“王爺有什麽想知道的,下官定知無不言。”
不知為何,向夜闌竟因這人對薄昭旭的衷心產生了些微觸動。
“可記住來人所使的招式了?”
薄昭旭這一問霎時點醒了洛少卿,內心激動不已,下意識地便要一拍大腿,卻因腕上的疼痛停下來了手中動作,尷尬一笑掩飾過去。
“下官記得!來人所使應當不是華國刀劍,那佩刀的樣式實在稀罕,下官才疏學淺,早前並未見過……隻依稀記得那刀刀身極長,與那刺客身量差不多,刀柄又足占了刀身的一半。那砍下官的刺客還是個姑娘,若是尋常人,想拿起那麽沉的刀柄就已經很為難了……何況是使起來真刀真槍的較量!”
仔細瞧便能發現洛府正廳還未來得及細致打掃,仍能看到被劈成兩截兒的劍身,但擦去了大部分的血漬,又噴了許多氣味嗆鼻的香粉來遮蓋空氣當中的那股子血腥味兒,算是為了招待薄昭旭與向夜闌而費心去做的體麵布置。
“洛少卿,照您這麽說,她應該是拿刀背攻擊的您吧?”
向夜闌若有所思的琢磨了一會兒,問住了當場所有看客,見無人會意,向夜闌又解釋了一二:“那麽沉的刀,連精心鍛打的劍都能劈成兩截兒,把人劈成兩截兒應當不成問題,真要是真格的動起手來……隻怕您現在手就不在這了,所以我估摸著,這人目的應該不是您的命。”
“這件事你們應該也沒什麽爭議吧?”
向夜闌像是被打開了思緒一般解釋起了自己的看法。
“刺殺朝廷重臣可是不小的罪,不管得沒得手,都是相同的死罪,所以我就再大膽一點,抹去劫財的可能,那便說明來人的動機十分簡單,一來試您身手,二來想要廢了您,免得您日後成為王爺可靠的助力,這三嘛……恐怕就是有人想在其中做些什麽手腳,挑撥一些東西。隻是我不太懂你們這些,不太好猜測。”
說是猜測,可向夜闌的解釋完全可以說服所有人。
但洛府二位始終是以一種愕然驚恐的視線望著向夜闌,尤是那洛夫人,似乎覺得向夜闌說了什麽極其大膽的話——婦人家竟然敢妄自議論這些?
她替向夜闌擔憂起了薄昭旭的臉色,卻見這人非但不生氣,甚至還有點驕傲。
當真是讓人琢磨不透。
“洛少卿府上可有紙筆麽?”
向夜闌忽然問道。
洛少卿雖是琢磨不出向夜闌又要施展些什麽“神通”,但還是如實告知,命人將紙筆取來。
因薄昭旭的眼神示意,任誰也不敢貿然打擾向夜闌的舉動。
向夜闌俯身在紙上淺勾兩筆,繪出一個粗糙的形來,攤給三人細瞧:“洛少卿,您說的刀可是這個樣子的?”
“不錯,不錯,就是這個樣子!”洛少卿甚是激動,“這刀絕非華國所有,華國無人能鍛這奇形的刀!”
這一看差點驚得洛少卿從椅子上跌下去,這四王妃未免也太神了一點,縱然見多識廣,也不該連這都想得到!
“那就沒錯了,這刀叫做太刀,是敵隊所持的刀,不過敵國會這個的人很多,並不局限在軍隊裏。”
向夜闌經過間歇性的智商上線,又開始老老實實的“躲”在了薄昭旭的身後,仿佛真是一隻純良無害的小白兔。
“可……”
洛少卿驚愕之餘,仍是對薄昭旭身旁這個見多識廣的王妃產生了防備,畢竟在她眼中,尋常婦道人家怎會知道這個?
又不好明著提醒薄昭旭對人防備,洛少卿委婉質疑道:“許是下官見識太少,從未見過這太刀,也不知——王妃是打哪聽來的?”
“啊這,是……”
向夜闌從薄昭旭的眼中感受到了一種帶著些許威脅之意的視線,宛如在說你若是實話實說,本王絕不替你圓謊。
向夜闌抱怨的在心裏對人吐了吐舌,倉促改口道:“先父生前提起過,我恰好記得,今日便派上用場了。”
她總不能堂而皇之的解釋自己和花樓裏的漂亮姐姐交好,人家恰好見過這個東西,又與自己多言了幾句,自己還十分正好的記了下來……
就算事實如此,那也沒人信啊!
不得不說,對於這一方麵,薄昭旭還是十分了解她的。
但凡她知道一些華國冷知識,那就一定是從花樓裏“學”來的。
“原是如此……”
洛少卿將信將疑地點點頭,一時找不出什麽能責問向夜闌的話題,便隻好就此作罷,全當相信薄昭旭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