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虛勢
被人從頭騙到尾的綠芍顯然是不懂向夜闌話中深意,隻得是木訥的搖了搖頭,眼睜睜的看著向夜闌命人在屋內支起一個小爐,當著綠芍的麵給煮了一遭,又令灶房捉了一隻活雞來,給綠芍表演了一遍原地暴斃。
……
綠芍霎時嚇白了臉,咬破了嘴唇。
以次充好是一點小心機,被人發現了,輕了是罰一罰月奉,重了也就是被逐出府,拿的那些好處完全夠她活命,可在血燕當中下毒,就是完全不一樣的興致了——這可是要被杖斃的投毒罪!
“小姐,奴婢冤枉,奴婢冤枉啊!您就是借給奴婢十個膽子,奴婢也不敢將有毒的血燕送給您啊!”
綠芍又得了向老夫人賞的一棍子:“我不是命你去托侯夫人來尋這血燕,又怎麽成了謠妃那賤人送來的?”
“是、是奴婢一時有了私心,便全都答應了,奴婢,奴婢當真是對這些不知情啊……”
向老夫人被這一席話氣得又咳了一次血,向夜闌甚是無奈的搖了搖頭:“你該慶幸的是你沒貪嘴喝了她送你的血燕,否則你可就沒有做後麵這些事的機會了。”
這倒是沒錯。
綠芍若是貪嘴自行煮了一盅血燕,那怕是也沒機會活到今日了。
“你昨日到底下了什麽藥?”
向夜闌倒也是忽然想到這些,畢竟謠妃在賞給綠芍的血燕當中下了毒,就有讓她閉嘴的意味,而同為知情人的向老夫人,自然也逃不了這一劫。
“奴婢、奴婢也不清楚……”
綠芍急得快要哭出來。
“都是謠妃娘娘交給奴婢的,她說是能讓老夫人鬧些頭疾的病,睡一覺就好,不會出什麽大事。”
幸而這次有向夜闌扶著,否則向老夫人能爬到地上去敲打綠芍。
這不是要她的命呢?
“祖母別激動,到底是什麽毒,請太醫來看看就是了,您這麽急躁對病情可不好。您先歇著吧,我去給你請太醫。”
向夜闌暗藏三分竊笑地站起身,隻見本就虛弱如浮萍的向老夫人像看到救命稻草一般抓緊她的衣袖,苦苦哀求道:“夜闌丫頭,祖母的確對不住你,可、可我到底是你的祖母啊!你總不想讓向家垮台,失了在四王府的靠山吧?”
她能聽得出來向老夫人這話是一種逼到絕境的道德綁架,哀求不假,可也在脅迫她做不舒服的事。
隻要她沒有道德,就沒有人能道德綁架她。
向夜闌不輕不重地拂下向老夫人的手,婉然笑道:“祖母,咱們可不能病急亂投醫啊,我也不是醫生,對不對?到底是什麽毒,是多重的毒,會不會影響您的性命,咱們還是等到太醫來了以後,聽太醫怎麽說好了。”
在向老夫人的眼裏,向夜闌這種行為就是在宣判自己命不久矣。
方才還對向夜闌有幾分的憎惡,瞬間就有些崩潰……
把柄在手的向夜闌一身輕鬆地走出客房,發現薄昭旭竟守約的留在原地,不免是有些觸動,甚至想把人抱起來轉兩圈慶祝一下。
可惜能力有限,隻能拉拉小手。
“王爺,你有沒有什麽認識的太醫啊?普通醫生也行,但得是那種,看起來就很專業,而且和你很熟,絕對不會坑你的!”
向夜闌這個描述聽起來根本不像在找什麽靠譜的太醫,更像是在找一個專業且很能唬人的老神棍。
偏偏薄昭旭還為她十分認真的思索了片刻,反問道:“你要本王多熟悉的?”
他實在是一眼就能看得出來向夜闌沒揣什麽好心思。
這女人一暗自密謀什麽小心思,便是這副按捺不住的激動模樣,在心裏把小算盤敲的當啷響,生怕自己這個“同謀”什麽也看不出來。
“讓我想想……”向夜闌竟也十分認真的斟酌了一下,“就是那種不管你做什麽壞事,都會幫你兜個底,最好是那種能把沒病的人唬成絕症,而且完全不心虛的那種!”
不愧是她向夜闌,果然是在密謀找一個老神棍。
“知道了,本王替你安排就是。”
向夜闌會心一笑,宛如找到靠譜“同夥”一般向薄昭旭眨了眨眼,隨後便接著去哄以為自己命不久矣的向老夫人。
她不過是在門外悄悄密謀了一會兒,向老夫人便已經與綠芍相擁而泣,仿佛在做生死別離了。
這人逼急了還真是不一定幹出來什麽事。
“太醫已經命人去請了,祖母不必這般緊張。”向夜闌這會兒尤其想坐在向老夫人的身邊施展一些壓力,“宮中太醫醫術過人,就算是什麽能要人性命的絕症,也一定是能醫得好的。”
這下子向老夫人是徹底哭不出來了,她整個人都傻在了原地。
不多時,符合向夜闌的“嚴格標準”的太醫被請了過來,那太醫看著甚是嚴肅,讓向夜闌忍不住有些懷疑這太醫——會不會唬人?
“沈某見過四王妃。”
他隻恭恭敬敬地給向夜闌見了一禮,雖說是遭人忽視,但向老夫人自知此時有求於人,也就不好去挑禮。
沈太醫上前才剛摸了向老夫人的脈象,臉色便如同看到了什麽罕見怪病似的:“向老夫人,您的身子,隻怕是不太樂觀啊……”
向夜闌抽了抽嘴角,好家夥,這何止是完美達到了她的標準,簡直是比她擬定下的標準還要更勝一籌。
“沈太醫,您這話是什麽意思啊?”
沈太醫故作高深地搖了搖頭,歎道:“您這病,尋常人恐是不願去醫!便是能診得出來的,世間也不過寥寥幾人而已,您這病,沈某不敢貿然醫治,告辭了……”
說罷,沈太醫提著藥箱匆匆跑出門外,一氣嗬成。
“祖母,您別急,我去問問沈太醫究竟是何意,為何不敢醫治您。”
向夜闌話剛說完,向老夫人就僵直暈了過去。
沈太醫聽從薄昭旭的囑咐,出門以後便在不遠處候著向夜闌,耐心分析了幾句向老夫人的病情:“向老夫人體內隻有些餘毒,不過下毒之人隻用了些許伎倆,無足痛癢!方才與向老夫人說的,是她有點消化不良的小疾,尋常郎中,未必將這當作病去看待,自然也就不會去醫治了。”
看來這綠芍還是有些於心不忍,但做錯了事還是錯了。
怎麽處置,還得看她向老夫人的主意。
至於這向老夫人……
此時便已經徹徹底底的拿捏在向夜闌手中了。
“多謝沈太醫提點。”
向夜闌簡單道過謝,便回到了王府客房去等向老夫人蘇醒,直到一個時辰以後,向老夫人才昏昏沉沉地坐起身,似乎是忘了剛才發生的事:“那太醫,來過了麽?”
徹底是忘了大半。
“祖母是忘了麽?剛才沈太醫已經來過了,她說您的病尋常人醫不來,他也不敢貿然接診。”
為了避免向老夫人再一次選擇自閉暈倒,向夜闌提前扶穩了顫顫巍巍的向老夫人:“不過我剛才已經仔細問過沈太醫了。”
向老夫人重新拾起希望,追問道:“那位沈太醫怎麽說?”
“聽說是謠妃娘娘那邊總嘀咕著不準太醫院接您的診,如今謠妃正得聖寵,她們也不願與謠妃結仇。”
這鍋是甩的明明白白。
向老夫人這哪能忍?她好歹也是領過誥命的向府老夫人,怎能容忍一個禍國的妖妃在自己麵前造次,二話不說便要綠芍扶起自己,厲聲道:“扶我去鳴冤鼓。”
這鳴冤鼓是先帝在世時設立,為蒙冤百姓而立,可後來便成了朝臣之間互相檢具揭發的方式。
所謂有人鳴起冤鼓,皇帝必須受理,不可含糊推脫。
能把向老夫人逼到這個地步,向夜闌心道自己此次不虧。
為了不淌向老夫人這汪渾水,向夜闌十分刻意地讓向老夫人單獨去鳴冤鼓,自己則與薄昭旭稍遲到了老皇帝的身邊。
薄昭旭自然一心助她除去謠妃,便佯作為難道:“向老夫人執意要鳴冤鼓,兒臣本想阻攔,卻遲了一步,還請父皇處罰。”
攔人鳴鼓,傳出去該有多難聽?
老皇帝冷笑一聲,自然是明白薄昭旭想讓自己騎虎難下,卻又無可奈何,隻好故作大方:“這鳴冤鼓本就是為蒙冤之人所設立,你若攔下來,豈不是打朕的臉?向老夫人,您這大半夜的去鳴冤鼓,是有何冤屈?”
“臣婦想狀告謠妃娘娘,指使人在臣婦的吃食下毒!”
向老夫人毫不猶豫的就把綠芍推了出去,振振有詞道:“謠妃娘娘還真是好風光,不僅在臣婦的吃食裏投毒,還敢在臣婦送人的血燕裏做手腳!臣婦來時可還聽說,謠妃娘娘聯合清則山的土匪,要綁架臣婦的孫女?”
深知此次辯論賭上了自己的身家性命,向老夫人費勁了口才,生怕謠妃從中反駁些什麽。
此時氣勢,恐怕要壓過老皇帝。
“向老夫人,凡事要講證據。”老皇帝一心偏頗於身旁的謠妃。
“證據?臣婦人證物證俱在。”
向老夫人不甘示弱。
殿上謠妃此時甚想堵上向老夫人這張不饒人的嘴,可又害怕人真有什麽威脅自己的證據,隻好向老皇帝嬌嗔起來:“陛下,臣妾冤枉!臣妾也不知到底是得罪了誰,才被人屢次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