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再騙老夫人
“那地痞,您認識?”
向夜闌小心翼翼的低聲問道。
“不認識!”
孫氏的情緒看起來格外緊繃,連同此時的否認,都像是因為身處防備,所以不受控製的條件反射。
她逐漸平緩了下來,發現自己竟險些打到了向夜闌,連忙關切道::“這……我方才是不是打到了?可還疼?”
“您放心,沒打著。”
向夜闌苦笑兩聲,要不是她反應得快,沒準兒還真要挨上孫氏這麽一個巴掌,那可真是天降的倒黴事。
“我也不是逼您說如何,隻是你如果有什麽為難的事,直接說了,或許我還能幫得上忙。”萬一要是再出了類似今日的事,我也害怕。”向夜闌也有些難以言語的為難。
這不問,她是斷不可能放心的,可這要是問了,沒準兒孫氏還要多想,以為自己是在威脅她。
好在孫氏經過這小半月的相處,也算相信了向夜闌的為人,故而神神秘秘地拉過向夜闌,麵露驚恐:“闌兒,你知道,冥婚麽?”
冥婚為何,向夜闌的確有所耳聞:“聽過一些傳聞,有些父母擔憂自己的兒女在九泉下孤身一人太過寂寞,便會托人尋找年齡相當的逝者,為二人舉辦冥婚,說得神乎其神,其實大多還是尋求心理上的慰藉,讓長輩安心。”
“那拿活人去配死人的冥婚,你聽說過沒有?”
孫氏算中了向夜闌的反應——因對此事的驚愕而說不出話來。
“那付家是我們鎮上的大戶,逢人便說自家十幾代單傳,究竟是多少代,我也著實是記不住了。可就在這麽一代出了事,那付家公子二十餘歲,還未成家,便在進京趕考的路上遇見了劫匪,運回鎮上的時候,幾乎是認不出來了。”
聽她這話,她還是有些同情這慘死的付家公子的,但也僅僅是來自街坊鄰裏的同情而已了。
“原本妥善安葬了,也就沒那麽多事了,但付家老爺心疼自家兒子走得孤單,就想托人配個冥婚,可早死的男人多,姑娘大多剛出生,便……”孫氏轉而不提這些,“配不到合適的,付老爺便直接出了大價錢來買,說是隻想為兒子配樁婚,是死是活,都無所謂了!可整個鎮上,適齡的姑娘也就我一個,付老爺開了大價錢,分明就是奔著我家來的!所以我爹他……”
“收了付家的錢,將你賣給了付家?”
向夜闌鬥膽推測,卻見孫氏點了點頭,顯然是印證了向夜闌這個不敢細想的推測。
“若是讓我守活寡,我也就認了,畢竟爹娘的安排,我也不好違背。但我聽付老爺的意思,是想勒死我,再為付公子陪葬,免得引來鄉裏議論,說他們逼迫活人陪葬,一聽讓我去死,我是斷斷不敢的。”
孫氏撫上了自己的脖頸,神情黯然地垂下頭去,好像真有一根無形的繩索套上了她的脖子,讓她喘不過氣來。
“我哪敢死呢,縱是以後逃不過,我也不想做被人勒死的呀!那會兒一時害怕,便逃了出去。後來,後來我就遇見了你舅舅,若按籍貫,我大抵是已經嫁給了一個死人的,可……我實在不敢與你舅舅明說。這種事,讓我怎麽說?他又該如何想?許是我真不該到處走動,給那些人機會罷。”
眼看著孫氏把所有的過錯都歸於了自己,向夜闌隻得是默默作陪,輕聲勸慰:“錯的是他們,和你無關,冥婚這事,本來就是十分荒唐的!你要是不想說出去,今日的事,我全當不知道,你放心就好。”
向夜闌自然是如此想的,可天意未必遂他所願。
孫氏先一步瞧見了在門外駐足的向風,麵露驚慌地站起身:“夫君?你,你是幾時回來的?”
向風麵色凝重,淡淡的:“從一開始就站在這了。”
“舅父,您誤會了,真誤會了!”向夜闌匆忙起身,開始比比劃劃的為孫氏圓謊,“舅母是在給我講別人的事,是我問得太多,把舅母給繞進去了。我的錯。”
要說這事,向夜闌還是一心偏袒於孫氏的,畢竟向風給自己所留下的印象再好,也無法改變自己來這的原因——向風請自己來試探孫氏的為人。
“闌兒,你別添亂,我不是傻子。到底是故事還是真事,我心裏清楚。”
向風一本正經地繞過向夜闌,惹得向夜闌在心裏歎了一聲不好,嚇得得孫氏當即要跪:“夫君,我並非是有意瞞你的!可這種事,我真的是沒臉說下去。”孫氏神色倉惶地抹了兩把眼淚。
卻見向風歎了一口氣,扶住了想要下跪的孫氏,麵露擔憂:“這種事,你怎麽不和我早點說?你若早點說,我也好早點幫你解決了這出鬧劇,何苦你一個人擔著這些,日夜擔驚受怕。”
這就有些顛覆向夜闌對向風的看法了。
孫氏仍在抽泣,她聽了向風的話,反倒是哭得更難過了些:“這種事,怎是好與人說的!我原想著日後都瞞著你,瞞著所有人了。”
“怪我,怪我,是我對你的關懷不夠。”
當下大抵隻有向風與向夜闌能懂他口中自責為何,他覺得孫氏有些奇怪之處,並未去打探孫氏的過往經曆,而是請向夜闌來試探孫氏的為人,測試她是否“為人正直”。偏偏孫氏還怕他因此事而煩惱,如此一對比,向風可不就是自責到了極致。
他又長歎了口氣,把孫氏抱入懷中:“我明日便托人多送些錢到這付家,讓他們將你的婚書、信物還回來,日後也好讓你安安穩穩的過日子,不要再因此事所困擾。他們要是不同意,我多補貼一點錢給他們就是了,辦法總是有的。莫怕了。”
向夜闌忽然覺得向風把他找來,是因為和孫氏秀起恩愛,缺一個觀眾。
向風專心於為孫氏擦拭眼淚,良久,他這個當舅舅的才想起還有向夜闌站在一邊,他略顯羞恬的輕咳一聲,說:“闌兒,我與你舅母還有些事要商議,不知你方不方便回次本家,去接長恒回來。這孩子怕生,若是讓不認識的人去接他,一準是要鬧的。”
“也好,我這就去。”
向夜闌可不想繼續看著這兩人秀恩愛,恰好借著此事去問問向老夫人,可知道原主的母親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她對這件事的關心從何而來,連向夜闌自己都琢磨不清,畢竟這種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對於大部分人而言,都是不可能產生興趣的,單說“商業價值”這一方麵,就不值得向夜闌如此費心。
可向夜闌著實清楚,不弄清楚此事的緣由,她放不下。
大抵是原主對此事,也有幾分執念。
……
向夜闌對向府本家的記憶,略顯單薄,盡管她也清楚和本家這些親族打好關係未必是壞事,但在向府那短短幾日的淒慘經曆,讓向夜闌對自己的“娘家”實在是沒什麽好感,以至於憑借記憶找到向府的位置,都是件略為困難的事。
還是靠車夫熟識京中的路線,方才順利的找到了向府。
“老夫人,大小姐回來了!”
門房的小廝急衝衝地闖進來,腳底一不小心打了個滑,當即撲到向老夫人的腳邊,險些就挨了向老夫人的踢。
“怎麽,讓狗攆了這是?”向老夫人這心都快被嚇出來了,自然少不了對這小廝的責問,“回來就回來,又不是什麽稀罕事,瞧你說的,跟敵軍殺進京中來了似的!枉你也是我向府的家奴,竟是個如此不識規矩的。”
換了早前,向老夫人沒準兒還真要誇這小廝傳信及時,可如今,她與向夜闌的關係到底是不一樣了。
日後還需得指著向夜闌過活呢,哪還犯得著嫌棄?
小廝羞愧地抓了抓腦後,說:“奴才是,是想著……如今向府,當以老夫人為尊,大小姐回來的事,當然該您第一個知道。”
“算你說話好聽。”
向老夫人頓時喜笑顏開,也不再數落她,而是掩麵笑了笑,問:“大小姐說未說,是回來做什麽的?”
不過仔細一想,她這孫女如今的作風,一向是和旁人不一樣的,還真未必會向門房交代所為何事而來。
這不話音剛落,向夜闌便從門外探出了一半身子,不懷好意的笑了笑:“祖母,我是專程來看看您,順便接恒兒回去的!”
向老夫人哭笑不得的嗤笑一聲,嗔怪道:“夜闌丫頭,我看你這話——隻怕剛剛是說反了吧?”
向夜闌一笑而過,絕不答複向老夫人這挖著坑的問題,見她敷衍過去,向老夫人也就斷了追著問的心思,拂袖一指身前不遠處的椅子:“坐罷,恒兒還在睡覺呢。”
這倒是為向夜闌詢問向老夫人帶來了良好的“條件”,她極其識趣地坐了上去,與向老夫人先是談了幾句閑話。
“夜闌丫頭,你那幾個未出嫁的妹妹,你可還記得?”
向老夫人忽得提了這麽一茬。
“自然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