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皇後的弟弟
向夜闌走近幾步,恨不得堵上沈雲天的這張嘴。
“你口中的自願,算是什麽自願?是那些姑娘自願來的,還是她們的爹娘自願想要窮得揭不開鍋,除了把姑娘送來,就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人餓死?如果是沒有第二種選擇的自願,根本就不能叫做自願。”她冷嗤一聲,“你想的這些,可以跟監斬官慢慢爭辯。”
反正監斬官也是自願斬首他的,又有什麽不妥?唯一讓向夜闌有些“遺憾”的,就是顧言晁除了將一些重要的情報留在此處外,恐怕真的未怎麽插手商徵書院的事,至此,最多能給顧言晁冠上一個用人不當的罪名。
然而向夜闌還未感傷太久,南漱便一步一跳的朝著她跑了過來,大喊道:“俠女——嗚嗚嗚。”
向夜闌頓時覺得掉了一地的雞皮疙瘩,更別說南漱還在沒輕沒重的繼續誇她:“多謝俠女救我一命!要不是你,我還真不知道要在這地方待上多久,現在一想,我當時還真是有些不識抬舉,還怪你助紂為虐,沒想到——你才是真正的俠!義!之!士!”
天知道向夜闌多希望南漱閉上嘴,她忍淚苦笑道:“南漱姑娘太抬舉我了,真的,太抬舉我了。你還是先跟父母回家吧,咱們日後有緣再見。”
南漱霎時擠出了幾滴淚,跟向夜闌上演了一出“生死別離”,她走後,向夜闌才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要是隻有自己和南漱在場,向夜闌不介意陪南漱玩上一會兒角色扮演的遊戲,畢竟哄這種有點不聰明的小姑娘開心,實在不能算是一件難事。可偏偏南漱就把這些當著薄昭旭的麵說了出來,讓向夜闌頭皮發麻……
簡直就像是人過中年以後,在眾人的注視下,朗讀幼年時寫下的“豪言壯誌”,或者是什麽極其矯情的酸話。
她也是很要麵子的好吧!
想到這些,向夜闌又撲到了薄昭旭的懷裏:“你什麽也沒聽到。”
薄昭旭留了些人手在鶬州為商徵書院的事情善後,自己則帶著向夜闌先一步回京,足以證明薄承闞的死因另有玄機的證據也已經快馬遞回,至少這一次,向夜闌不必再躲著各處的通緝令了。
她先行一步去宮裏探望皇後,隻見眼前的地上還有一抹擦不去的血汙,難免讓人揣測皇後宮中前幾日到底經曆了些什麽。
“四王妃且先在此候著,皇後娘娘還有些事要安頓,稍遲一會兒,便來見您了。”方姑姑笑吟吟地為向夜闌尋了一處坐著,太後的事到底是未查到她的身上,她不僅沒受罰,甚至還沾著皇後的光升了總管。
不多時後,向夜闌眼睜睜的瞧見皇後宮中的內殿走出一位俊俏男子,她當即倒吸了口涼氣……
自己這是不是撞見什麽不該見的了?內殿畢竟是皇後休息的地方,甭說健全男子,就是太監誤闖進去都得添道碗大的疤啊!
向夜闌趕緊捂住自己的眼睛,裝作什麽都沒瞧見,奈何那男人直接停在了她的身前,甚至還有些詫異。
“我什麽都沒看到,就算是看到了什麽——也肯定不會說出去的!”
她忍不住借著指縫的餘光去瞄這男人的長相,的確稱得上豐神俊朗,但若要向夜闌的私心來判斷,比起薄昭旭還是要遜色不止三分。
“你再好好瞧瞧?”
男人宛如調笑的腔調讓向夜闌心裏咯噔一聲,他不會是想確認自己有沒有看清他的長相,然後決定要不要滅口的吧?
“瞧就瞧。”
向夜闌白了他一眼為自己壯膽,她琢磨著怎麽說也該擺出一個不怕他的架勢,讓人知曉自己也不是好惹的!
但這仔細一瞧,向夜闌才發現眼前的男人長相與皇後近似,難不成,自己這是撞破了什麽可以撞破的?
“我好像懂了!”
向夜闌恍然大悟,“你就是皇後娘娘口中的弟弟?久仰久仰,皇後娘娘跟我提過你,不過沒提起你與她長得很像這件事。”
男人稍是一愣,便抱胸大笑了起來。
“四王妃這眼力竟還不如方姑姑,看來本宮的扮相很有說服力。”
又聽了這麽一句話,向夜闌才恍然發現,眼前的還真未必就是男人,因為這說話的腔調,分明就是女子。隻是她發現的如此遲鈍,也沒什麽作用了。
“皇後娘娘怎麽這個打扮?雖說之前沒聽說過您喜歡這種,但還挺好看的。”向夜闌認真的打量著皇後的裝束,由心讚許。
“本宮在嫁人之前,就是這樣的裝束。”
皇後穿了一襲男子勁裝,舉手投足都輕便了不少,如今更是大大方方地盤著腿,好生颯爽。
“也罷,不提這些了。早前將你卷入商徵書院那檔子事,也是想著讓你把那些證據偷出來,平安要緊。哪曾想四殿下把你護得這麽緊,差點連山都給夷平了!”皇後揶揄道,“不過這樣也好,鬧出了這麽大的動靜,他顧言晁就算想置身事外,也得抽出點精力來善後。”
“意外,意外。”
向夜闌也曾規劃過一出秘密潛入商徵書院,再偷偷從中溜出,經過一係列心驚膽戰的曆練,把證據送回京城的計劃。
早知道薄昭旭自己就有這個本事,她還不管了呢!
“離京前聽說皇後娘娘宮裏來了刺客,不知道皇後娘娘傷勢如何,有沒有傷到?”
“甭套本宮的話。”皇後一眼就瞧出了向夜闌沒那麽老實,嗔怪道:“你這一路上就沒聽見什麽風言風語?這可不像你的作風。”
“這不是沒來得及麽,但凡來得及……”她也不會選擇進宮向皇後打聽了。
商徵書院裏消息閉塞的程度十分誇張,甚至連許多夫子都是二十幾年從未離開過,問起她們有什麽新鮮事,她們大抵沉默上有一會兒,或許才能答上一句:“新帝登基了。”
她們口裏的這位新帝,可是都快退位了。
“也真是難為你了。”
皇後起身給她倒了盞茶,“京中這幾日,除了那件事,的確是沒什麽太大的動靜,但你們再遲上幾日,陛下怕是就要立他顧言晁為攝政王了,本宮的計劃,片刻都拖不得。”
“何事?”向夜闌有些糊塗。
“京中傳言,陛下被鬼纏上了。”
皇後漠不在意的輕嗤一聲,連她自己都覺得這個說法十分可笑,值得讓人在此好好嘲弄一番。
“陛下又是三日未上朝,前朝的那些大人們,有怨氣,但不敢言,隻好進宮來求陛下早日上朝,可不就撞見了陛下獨自飲酒尋歡,卻說有謠妃在身旁,可來了好些大人——誰也沒瞧見謠妃的影子。”
她嘖嘖歎了幾聲奇,若是旁人,向夜闌或許還能體會到其幾分感慨,但皇後說這話……怕是在提點自己。
“此事——該不會是皇後娘娘一手安排的吧?”
說是皇後一人所為,也是有些片麵,“那些大臣,應當也是皇後娘娘您所安排的。”
無論此事的真相是老皇帝真的被怨念所纏,還是老皇帝思念過度產生了幻覺,都會讓那些朝臣對老皇帝大失所望,哪怕老皇帝做出什麽看似很有道理的決斷,也會被朝臣認定是“老皇帝糊塗下的昏話”。
而普天之下,除了皇後,向夜闌也想不出會有人用上如此的辦法,畢竟,除了皇後,世上可未必有第二個人能找到和謠妃相似的女子,編上這麽一出戲。
“不錯,就是本宮所為。”
皇後十分坦率的承認了自己的“傑作”,又與向夜闌十分親昵的攀談了起來,一會兒挽挽手腕,一會兒撩撥撩撥向夜闌的發梢臉頰,好像這才是他本來的麵貌,那個隻知何為“大體”、“禮教”的皇後,不過是她用來保全自己的假象。
方姑姑守在殿外咳了兩聲,都未吸引二人的注意力,她隻好去瞄一瞄薄昭旭覆著凜冽寒光的臉色,這也不知是該不該解釋——這酸味兒隔著珠簾都快溢出去了。
方姑姑慎重的咳了兩聲,拂手掀開珠簾:“稟皇後娘娘,四殿下過來見您了。”
知曉薄昭旭與自己僅有一簾之隔,皇後也未有什麽收斂的打算,隻分出了些許心思:“讓四殿下進來罷,手頭的事可都處理好了?”
“大致是處理妥當了,著實羨慕皇後娘娘,還能如此神情自若。”
薄昭旭吃起皇後這個長輩的醋來,也是絲毫的不客氣,這樣微妙的火藥味,絕不是向夜闌第一次從這兩人中間嗅到了。
“本宮畢竟隻是張羅些小事,不傷神,倒是四殿下此時來此……明日的事,應當已經安排好了罷。”
皇後問過,薄昭旭點了點頭。
這明日所為何事,向夜闌還是有些眉目的,但究竟如何,還得看今夜。
……
聽皇後所言,皇帝已經在宮內畫舫獨自飲酒三日了,終日所做,無非是描畫上幾副毫無筋骨的花鳥小品,入了夜,就摟著那酷似謠妃的女子飲酒作樂,二人徹夜長談,醉至便直接睡下,睜眼繼續反複如此的日子。